遠楓步伐很快,夏夏皺著眉,小跑著才勉強跟上,嘴上喊“林遠楓,你慢點走!”
這一喊,惹得一旁的公司同事憋不住笑。林遠楓不解風情的人設就此立住。
進入電梯,裡麵沒有其他人,遠楓的臉色依舊陰冷嚴肅,本想吐槽的一些玩笑話便被夏夏收了回去。
遠楓扭過上身,低下頭,目光緊緊地鎖住她的目光,低聲說“秦楚剛讓你喝酒了?”
“沒,我都沒見到他。”夏夏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
“那是你自己要喝的?”遠楓又目視前方。
“也不是,有個王秘書,他瞧不起人…”夏夏整理著思路。
“所以,秦楚剛一直沒來?”林遠楓打斷她,兩人走出電梯。
“反正我是沒見到他。”夏夏說。
遠楓著開車,不言不語,心裡琢磨著秦楚剛會不會繼續糾纏夏夏。
“麵都沒見到,就這樣放過她,可能嗎?”遠楓專注地想。
回過頭,一看夏夏人畜無害的樣子,歎了口氣,這個人到底要讓自己操多少心!
夏夏坐在副駕上,轉過上身,對林遠楓的五官麵目觀察得過於認真。
“總看我乾嘛?”遠楓說。
“你的變化太大了,快不認識了。”夏夏感慨著,然後更加明目張膽地端詳起來。
“把頭轉過去。”遠楓低沉地說。
夏夏撇著嘴,轉正,念叨一句“脾氣也變大了!”
“我一直都這樣。”遠楓說。
“nonono,你以前愛笑,現在,徒有一張,毫無生機的臉。”夏夏若有所思地說。
“我沒變,是你不了解我。”遠楓繼續嘴硬。
“你自己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夏夏說。
“要不,帶你去我店裡喝咖啡吧,有簡餐。想去嗎?”夏夏靈機一動,能省則省嘛。
“可以。”遠楓一口答應。
“你知道地址嗎?”夏夏說。
“知道”林遠楓心想,今天已經是他第三次去這個地方了。
沒錯,三天,去三次。
接著,夏夏繼續評論起來:“以前都不見你穿西裝,現在西裝都焊死在你身上了…”
“你對我這麼好奇啊!”遠楓冷冷地說。
“就覺得很新鮮,嗬嗬!”夏夏轉過去,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秦楚剛再找你,你要告訴我。”遠楓說。
“行!應該不會找我了。”夏夏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自己對付不了他的。”林遠楓擔憂地說。
“不怕,有你罩著我呢!”夏夏隨口一說。
“上海,和你去過的其他地方不一樣…”遠楓像個長輩一樣,難得地絮叨幾句。
不一會兒就到了深秋咖啡店,阿霜眼尖,看到二人進來翹起來,指著林遠楓說“你是,林遠楓!”。
還沒等遠楓說話,又激動地朝工作室方向跑去,邊跑邊喊:“陽姐,陽姐,出來看林遠楓本尊啦!”
遠楓一副訝異的樣子看著夏夏。
“都知道咱倆關係,都好奇著呢。”夏夏從容一笑,沒有半分尷尬。
夏逢知當然不能告訴他,是自己在大家麵前提起他的次數太多了,才引得眾人好奇。
這幾位都知道,讓瀟灑自由的夏逢知,一直忘不了的人,隻有這位,沒有其他。
“林、遠、楓?”紀陽走出來,語速很慢,也仿佛對這位隻聞其名的人,也格外好奇。
“嗯,是。”林遠楓看著紀陽的目光上下掃射般地打量自己,有些不自在。
“本人和照片不一樣啊。”紀陽笑著說。
“哪裡不一樣?”林遠楓微微一笑。
“本人更加無趣。”紀陽毫不客氣地說,然後哈哈大笑。
“那沒錯。”林遠楓鎮定地回答。
“我以為,讓夏逢知哭那麼慘的人是什麼神仙模樣呢!”紀陽繼續說笑著。
幾人紛紛坐下,夏夏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說“你們說什麼呢?”
紀陽看著夏夏故意開起玩笑道“說你分手那會兒你天天哭!一哭兩個小時起步!”
“紀陽,給我留點麵子。”夏夏咬牙切齒地看著紀陽說。
然後又看著遠楓,故意轉移話題:“遠楓,這位是紀陽,我大姐。這是阿霜,我妹妹。”
“你剛剛說,我和夏夏分手時,她天天哭?”林遠楓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樣,興致勃勃地問。
夏夏突然後悔,自己一定是大腦缺氧了,才把林遠楓帶到這裡,徒讓大家揭自己的短,撿自己的樂子。
“天天哭!哭了有段時間呢…”紀陽雲淡風輕般地說著。
夏夏如當頭一棒,無顏麵對,轉身去拿吃的。
林遠楓的嘴角一動,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乍現暖意。
隻聽阿霜來了一句:“直到閆禹城出現,夏夏姐才有些緩過來。”
林遠楓剛剛微笑的嘴角又嚴肅起來。這個細微的變化讓紀陽捕捉到了,又撿了個樂子。
夏夏在櫃台旁拿著甜品,看著遠楓、紀陽、阿霜滔滔不絕的樣子,感到十分夢幻。
若此時閆禹城推門進來,她可能會當場去世,上帝是不會這樣捉弄人的,她想著。
這時,門突然一開,夏夏內心一抖,不會吧,她朝門口望去。
冤家路窄,王殿生帶著三個人找上門來。
“小丫頭,躲我?故意不接我電話是不是?”王殿生滿麵愁容地朝夏夏走過來,不見昨日高傲的麵相。
“您這是,上門送錢嗎?”夏夏刻意寒磣王殿生。
“你個丫頭片子,是真倔啊!”王殿生剛吼一聲,遠楓和紀陽跟著過來了。
夏夏站在遠楓旁邊,像個孩子躲到父親身後一樣,說道:“昨天,就是他非要灌我喝酒。”
“你是秦楚剛的,秘書?”遠楓擋在夏夏身前,上前詢問。
“你誰啊?我和夏逢知談合作,跟你沒關係!”王殿生口氣很大,自顧坐下,翹起二郎腿。
“秦楚剛的首席秘書是夏鴻錦,特助是劉威,你是負責什麼的?”
王殿生一聽,直起腰身,嘴一咧道:“呦,自己人啊!我是,負責會所的。”
“負責會所的高經理,我也認識,你是負責什麼的?”遠楓繼續鎮定地說。
王殿生立刻站了起來,異常謙卑地問“敢問貴姓?”
“林遠楓!”
王殿生立刻轉變態度:“林總,言歸正傳,今天我給夏小姐帶來兩樣東西,一個是歉意,一個是誠意。”
“那得讓夏小姐看到啊!”遠楓坐下來,氣定神閒地就拿捏住了王殿生。
“夏小姐,昨天是個誤會!喝酒是我個人行為,不是秦先生的本意。我貪酒,有眼不識泰山。向您道歉。”王殿生低聲下氣說完,便看林遠楓臉色。
“這是歉意,那誠意呢?”遠楓繼續拿捏。
“再說誠意,這是秦佬讓我交給您的合同,幾部影視劇的宣傳,具體合作方案,廣告部會與您對接。”王殿生把合同文本遞給夏夏。
紀陽接過合同,在一旁細看起來。
“合作的事,我考慮考慮。”夏夏說。
“合同我們擬。”林遠楓說。
“好的!您隨意。那我先走了。”王殿生沒有久留,畢恭畢敬地離開了。
“你不認識秦楚剛吧,你剛才是瞎編的吧!”人走後,夏夏開玩笑地說。
“沒編,真認識。”林遠楓說。
“那謝謝你,幫我解決個大麻煩”夏夏客氣地說。
“小事兒,我得走了”遠楓沒說什麼,也不想多待,便離開了。
他還是在刻意保持著與夏夏的距離,畢竟結束就該有結束的樣子。
離開後,遠楓不禁感慨,夏逢知已經可以獨當一麵,未必再是那個讓自己放心不下的夏夏了。
紀陽透過窗戶,望著林遠楓的背影,思忖著:“夏逢知,你竟然喜歡這一掛的!”
“以前他不是這樣一籌莫展的。歲月不饒人啊!”夏夏連連感慨。
一旁的阿霜笑眯眯地說“帥還是帥的!”
“那跟我也沒關係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夏夏義正言辭地說。
王殿生前腳一出咖啡館,便給劉特助打去電話,上來就問林遠楓是誰。
劉威說:“秦先生與林家是世交。”
“林遠楓和夏逢知是什麼關係?”劉特助進一步詢問。
“看著不熟,兩個人客客氣氣的。”王殿生給出了錯誤信息…
掛斷電話,王殿生長舒一口氣,慶幸剛才差點又得罪一位,不禁掌嘴兩下,連說“這張破嘴!”
接過秦楚剛送來的合同,紀陽和夏夏都很興奮,匆匆和對方廣告部對接。
夏夏很樂觀,正規合同,正規生意,認為不必刻意回避。
但是當第二天,夏夏一個人拿著合同,來到耀明大廈時,才意識到自己太單純了。
走進耀明大廈旋轉門的那一刻,她仿佛就到了另一個世界,自己像隻螻蟻,被這龐大建築壓迫著。
劉助理在大廳接待她,路過的工作人員都向劉助理打招呼,極為禮貌嚴謹地說“劉特助好。”
她跟著劉威乘坐直達60層的頂樓電梯,這顯然與廣告部約好的流程不同。
電梯一開,她竟直接踏進秦楚剛的辦公室,上千平的辦公場所一時竟讓夏夏有點暈眩,仿佛掉進了一個巨大魚缸裡,失去方位。
高聳入雲的屋子,仿佛把秦楚剛直接架在了一個觸不可及的高度上,方便他俯瞰眾生。
“小夏,來了。”秦楚剛竟先起身走過來,一時令夏逢知手足無措。
她方才意識到,這裡,進來了,竟不知如何出去。
“這是合同。”夏夏忙把合同遞給秦楚剛,掩飾內心的忐忑。
秦楚剛接合同,看都沒看,直接簽了字。
“您不看看嗎?”
“不看。劉威,和小夏的商務合作,你盯著點。”秦楚剛簽完合同,就遞給劉威。
仿佛在夏夏心中的一件大事,比秦楚剛的日常都微不足道。
“來,坐!”秦楚剛絲毫沒有油膩,恰到好處地保持著距離。
“我以為是跟廣告部簽合同…”夏夏說。
“不必那麼麻煩,小夏喜歡看書嗎?劉威說你的文案特彆好。”
“還行,皮毛功夫,不是專業的。”夏夏說。
“一會兒跟我參加一個讀書會?”秦楚剛說。
“啊?我嗎?我還有事…”夏夏有些不知所措。
“是地方衛視主辦,都是學者,就我外行!哈哈哈。”秦楚剛說笑著,語氣自然。
“哦,行。”夏逢知1甲方毫無猶豫地贈你生意,參加個正規活動算什麼,便又答應下來。
這時進來一位服務人員,特意詢問夏夏要喝茶還是咖啡。然後劉威拿著蓋完公章的合同進來,卑躬屈膝地遞給夏夏。
夏夏感覺著人們在秦楚剛麵前自動會變得弱小又謙卑,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秦楚剛喝了一口茶,徐徐地說“推動讀書,是一種公益!年輕人天天看手機,都不看書了。”
“嗯,是啊。”夏夏尷尬地附和著。
“在我這,不用拘謹。做你自己就行,我又不是你老板。”秦楚剛又細細端詳了夏逢知的眉眼。
“嗯,好。”夏夏心想,你不是老板,可你是甲方啊,在甲方的地方,再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那咱們走吧。”秦楚剛一起身,劉威就把大衣遞過來,動作純熟,訓練有素。
電梯從頂樓直達車庫,電梯一開,車就停在門口,仿佛王殿生多走一步,都是司機失職。
“夏小姐好”一位男士說。
夏夏一看,司機正是王殿生。原來他隻是秦楚剛的司機,夏夏恍然大悟,感慨萬千。
在偌大的上海,誰是披著狼皮的羊,夏逢知根本看不出來。
豪華汽車就這樣帶著她駛向了未知。如同綁架一般,進退兩難。
一旦來到秦楚剛的世界,就得遵守他的遊戲規則,就要跟其他人一樣無條件地圍著他轉。
否則就會格殺勿論!夏逢知自己嚇著自己。
腦海中不時出現林遠楓說的那句“秦楚剛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