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還有選擇的餘地,換一下環境或許就是柳暗花明的開始;即使你沒有機會選擇,又無力改變環境,耐心地等待,時間也終究會改變一切。
江小魚走出酒店漫步在花城廣場,向珠江邊走去。
其實,居酒屋就在酒店垂直穿過花城廣場的地方。可是,他就是想繞個大圈,走到江邊去看看。讓陳光軍等等吧。畢竟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微不足道的小嘍囉了。就算是再晚,陳光軍也會等著他,而且用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迎接他——美國空降來的新任美合商用設備有限公司總經理江小魚。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了,廣州卻依然是暖和的像是春天。隻穿一件長袖的T恤,居然還有點熱。散步的路人真的很多,有的三五成群,有的雙雙對對,當然獨自一人從附近的寫字樓裡走出來找飯轍的人也不在少數,看來工作的壓力都不小啊!畢竟已經快晚上八點了!在這個時候才出來吃飯的人,可能還有很多吃過飯要回辦公室繼續加班的吧。
有時候,江小魚就想站在路邊發發呆,安靜地看著人來人往。
然而,這對他來說總是很難,因為一米九二的身高,站在哪兒都太顯眼了。迎麵走來的各色行人,總忍不住打量他幾眼。更何況每天堅持五公裡晨跑,半小時器材健身和半小時自由搏擊的他,所呈現出來的線條讓人更加不由得再仔細端詳一下。
一張標準的國字臉,精乾的短碎發,白白淨淨的不留一絲胡茬,濃黑粗大的兩條劍眉好像依然透露著曾經軍人的英氣,一雙不大的丹鳳眼,稍有內雙的兩瞼下黑睛總是散發著炯炯有神的目光,多看一會又覺得那雙黑睛似乎深邃的似深不見底的兩汪潭水,那裡沒有浮力,任何人或者事都會從那兒沉沒,看不出一絲痕跡。
如果時間倒退三年,沒有人會看得見那種深邃,有的隻是炯炯的神光。不算高挺的鼻梁,鼻子卻有點大。熟悉的朋友經常和他開玩笑,說那是中西結合的鼻子。
但是,江小魚是卻是一個純正的中國人,祖宗家譜上數十代也沒有過什麼西洋血統。可他的鼻子就真的不知道像誰,無論父母哪一方家都沒有長成這樣的。如果不是那雙丹鳳眼像極了爸爸,恐怕人家都會懷疑這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道的秘密。
畢竟,最明顯的身高就不知道從哪繼承而來的。一米七八的父親和一米六二的母親,把這歸結為營養和鍛煉。糧食係統工作的媽媽和退伍轉業到公安局的爸爸,把喂養和教育分工的確實明確到位,即使兩個人吵吵鬨鬨的半輩子了,任何時候在對待江小魚的問題上卻永遠的高度一致。
爸爸媽媽都是外向愛表達的人,這對嚴父慈母曾經一度擔心,是不是他們說太多了,以至於把江小魚的話都說完了。因為自從懂事以後江小魚就是一個內向的孩子,總是喜歡緊閉著嘴巴,微微翹起嘴角聽彆人說話,沒有被問到的時候,極少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
現在,他仍舊是這樣,緊閉著看上去永遠好似在微笑的嘴唇,喜歡先安靜地傾聽,再緩慢但卻有力地陳述最近的話語。
晚上的江風終於已經有些許涼意了,走在江邊讓人感到了絲絲涼爽。江上夜遊的郵輪掛著巨大而刺眼的廣告牌,從眼前緩緩地駛過,向著母校的方向前進。沒錯,逸仙大學就在對麵。而那個自己人生的導師,一生的貴人張五洋教授仍舊住在對麵的校園裡。
依舊是四季開花的花城,依舊是燈光閃耀的珠江之夜,不同的是那時他是在江對岸的同學少年,而此時他是行走在江這岸躊躇滿誌商場老兵。
忙完了這兩天,周末一定要回到校園,看看老教授,陪他一起喝上杯黃酒,江小魚在心理盤算著。
時間差不多了,應該去赴陳光軍的約了,畢竟讓曾經的老板等得太久也不太好。
到了居酒屋的樓下,江小魚如約給陳光軍打了電話,陳光軍告訴了他包間的位置。
但是,到了居酒屋門口,陳光軍還是迎在了門口。
“小魚,好久不見了,歡迎回國啊!”陳光軍一見到江小魚走出電梯口,就立刻快走幾步迎上前去。
“陳總好,一轉眼三年多不見啊,您還是那麼容光煥發。”江小魚更加快地搶身迎過去和陳光軍握手,擁抱。
和陳光軍擁抱著實讓江小魚有些困難。江小魚不得不半深不深地彎下腰。因為眼前的這個貌似忠厚,實則精於算計的民營企業家,個子不高,準確的說是比較矮。充其量也就一米六五左右,但肩寬背厚,看上去很結實,雖然基本上很少鍛煉,但基本上看不出來有什麼肚腩。
雖說才五十歲出頭,頭發已經大部分都花白了,即使理了短寸,看起來也有些明顯。配上頭頂的兩道深深的抬頭紋,總讓人覺得比實際顯老很多。一雙藏在金絲眼鏡下麵的小眼睛,到始終是光亮得很,雖然明明沒有笑,看上去總是笑眯眯的,也許就是所謂的笑眼吧。配合上麵圓口闊,彎眉大耳。看上去竟讓人覺得慈祥和藹,不像是個唯利是圖的生意人,倒像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
共事過兩年多的時間,江小魚當然知道以貌取人是最不能用在這位陳先生的身上的,不然就有可能讓你一敗塗地。站在門口,簡單地寒暄了幾句,陳光軍拉著江小魚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包間。
不出江小魚所料,包間裡已經在等的都是老麵孔。也是這家公司建立時的皇親國戚,基本上三個姓氏——陳,李,朱。不是陳光軍的本家,就是母親或者老婆那邊的外家親屬。
江小魚並不意外,回國的航班上他已經看了美合的通訊錄,儘管已經收購了三年多的時間,芝加哥並沒有對美合的組織架構和人員有什麼太大的調整。原因很簡單,芝加哥總部,尤其是Sue對陳光軍非常信任,而且也希望保持美合短期內的穩定。
當然,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很多人並不清楚,可能陳光軍自己也沒有弄明白,而這個原因才是真正的根本。而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麵對三年不增反降的業績,陳光軍的陳家軍必須被連根拔起。
可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陳家軍並沒有絲毫撼動,倒是芝加哥親自挖角回來的Henry卻在剛剛滿一年的時候下課了。江小魚也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從Sue的態度上知道,Henry必然是犯了一個觸怒了高層的嚴重錯誤,而這個錯誤很有可能不隻是公司經營的問題,一定是涉及到了腐敗或者權鬥。
而且江小魚有種直覺,這個Henry的嚴重錯誤,或許就與眼前的這個陳光軍有脫不開的乾係。而其中在座的其他陳家軍也可能有很多人參與了其中。
“小魚,怎麼樣這些麵孔還熟悉吧,都是我們的老同事了。就不用我給你一一介紹了吧?”陳光軍拉著江小魚走進包廂後說到。
“江總好!”“江總好”……沒等江小魚回答陳光軍的話,這些同事們已經主動打起了招呼,輪流走過來握手。
“是啊,是啊,都是老熟人,好兄弟啊”江小魚一邊趕緊回應陳光軍,一邊與陳家軍的人握起手來。挨個客套了幾句後,大家各自落座,江小魚客氣了一下,還是坐在了主位上。
陳光軍眼神示意了一下,大家都安靜下來了,等著陳光軍開口致辭。江小魚笑著看了看舉杯站起來的陳光軍,有環顧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心想:再也不是三年多前了,自己從總部空降過來,一定打亂了很多人的計劃。恐怕要想順利接手,穩步推進改革,徹底改變風氣,快速提升業績阻力是非常大的。最大的阻力,可有可能就來自於帶頭大哥陳光軍。但是,江小魚已經不像幾年前在廣珠時了,畢竟企業已經不是帶頭大哥的私產了,而自己卻是帶著尚方寶劍和雷霆之勢來解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