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對學長撒了謊的內疚，蘇煥放下通訊器後去浴室洗了個澡，試圖清醒一下頭腦。

厲宅連浴室設計都充滿了人性化的科技美，不僅有觸摸板精準調控水溫，還有烘乾桑拿選擇，蘇煥一邊往頭發上打著清新白茶味道的洗發水，一邊感慨這些舒服的細節設計才是見真章。

洗了痛快的熱水澡，又淺淺體驗了一下烘乾桑拿後，蘇煥隨意地頂著塊毛巾，腰上圍了條浴巾就從浴室出來了。

打開臥室那雕花把手的紅木大衣櫃，看著裡麵一字排開的各類全新常服，還全是自己平常穿的尺碼，蘇煥努力將自己張大的嘴閉上。從羊毛衫，圓領長袖到短袖和無袖背心，不僅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了，還放了幾件當下年輕人中最流行的潮牌聯名棒球服。

他拎出來一個重工刺繡了錦鯉的機車風夾克瞅了瞅。得，這不是V家和那個新銳國風品牌漢風聯名的最新款嗎，昨天才剛出預售，他刷手機的時候看到打球群裡有人在聊這個，幾秒鐘就售空。

欣賞了一圈後，蘇煥還是謹慎保守地選擇了款式簡約但親膚舒適的純棉短袖和居家短褲，換上衣服後，感覺自己又神清氣爽了起來。

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儘管今天隻是第一麵，但從短暫的接觸裡，厲言給他的感覺很好。不提身份地位，男人俊美的容貌，雍容的氣度，就讓人很難不心生好感。

再加上，自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除了還算是周正的臉蛋身材外，實在沒什麼值得男人大費周章企圖的。可厲言這個背景，肯定是什麼樣的極品都欣賞過了，想找他蘇煥，大概是看重了他家世清白，性格踏實討喜，那他就也不用想太多，安分守己，遵照好合同條款履行義務就好了。

不過，這個合同上，怎麼好像有些奇怪》

蘇煥盤腿坐在大床正中央，咬著筆頭，將那個已經被他揉皺了頁腳的合同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看完覺得這比起包養，簡直更像是個收養合同。

真的沒有一點少兒不宜的內容，而且對他目前的生活也沒有提出什麼乾涉，隻需要他每天和厲言保持通訊，周末來厲宅住就好。寒暑假他想要回家或者做什麼安排，隻要提前和男人說，就沒有問題。而他可以獲得的，是無可用金錢衡量的人脈和機會。

想到厲言身下的輪椅，蘇煥方才一直努力克製的好奇心複蘇，便開始了漫無邊際的猜測：會不會是男人身體有什麼問題，所以需要一個人來配合著來遮掩？又或者，厲言看著有些年紀了，是想要收個乾兒子嗎？

當十點鐘他的房門被安管家敲響時，他已經本著好學生的一貫自覺，在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上歸納總結了合同上的重點內容。希望自己做好了功課後，就能在上課回答老師問題時候多一些底氣。

雖然自己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但真當被安管家引到二樓主臥的門口，蘇煥的心還是咚咚如雷。

深呼吸了下，蘇煥大義凜然地推開了半掩著的門，正和倚坐在床頭的厲言對上了視線。

男人似乎也是剛沐浴過，白日裡打理整齊的發絲鬆散了下來，氣場也變得柔和鬆弛了許多。

屋內燈光是溫暖的黃色調，空氣裡有淡淡的檀木調熏香味道。

主臥的裝潢和蘇煥那間客房的沒有太大差彆，隻是在床頭多了幾個扶手，桌案略微低矮一些，想來這是針對厲言身體情況做的無障礙改造。

厲言此刻一身黑色緞麵雲紋壓邊的睡袍，捧著平板終端。V字領口下，男人的鎖骨和胸口飽滿的曲線隱約可見。

蘇煥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說彆的，厲言這個顏值實在是不像一個現實中的公司董事長。要是真的有點什麼限製級的內容，他好像也不虧。

沒等蘇煥籌措一個開場白，厲言就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放下平板，率先開口：“小煥是洗漱過了？”

蘇煥點了點頭，一句話沒說，就已經感覺到身上熱了起來，手心也潮濕了。現在是貨真價實的一對一相處，沒有安管家，沒有餐廳的侍者，隻有厲言和他。蘇煥心裡又有些害怕和瑟縮，與厲言相比，他實在是太弱小了。

厲言看著蘇煥一直站在門邊不敢上前的局促模樣，線條淩厲的鳳眼彎了彎，側身探手將左邊的被子掀開一角，“那上來睡吧。”

說完，男人抽掉了自己身後的靠枕，就這樣躺了下來。

蘇煥心裡是一萬隻羊駝在草原上狂奔，怎麼毫無套路直入正題？

厲言的語氣並不強硬，可聽到男人的話，蘇煥卻感覺身體不受自己的控製了一樣，一步步上前，以一個相當溫馴的姿態就這麼老老實實地挨著男人躺了下來，手腳僵硬，一動不敢動。

在安靜到隻能聽見呼吸聲的氣氛裡，室內的智能聲控燈光逐漸變暗。

在光亮完全消失前，蘇煥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側臉，偷偷看向身旁的厲言。

男人俊雅的臉龐咫尺可觸，半長的一縷頭發散到了額角，柔化了有些鋒利的輪廓，也遮掩住了狹長鳳眼睫尾些許的歲月吻痕。

講道理，厲言的五官，蘇煥覺得比自己優越許多，男人的鼻骨挺翹，鼻尖圓潤若懸膽，薄唇雖然線條淩厲，但顏色是早櫻的淡粉色，似乎正誘惑著人撲過去親上一口。

在念頭滑向不可控的方向之前，蘇煥趕緊閉上眼。厲言這樣的人，即使身有不便，也絕不會缺床伴，男人為什麼會選擇他呢？

虎牙在唇上磨了磨，趁著黑暗遮掩了一切，他鼓起勇氣，問出來了一直盤桓在心頭的問題：

“厲先生，為什麼是我呢？”

話音落下，屋子裡依舊安靜。

蘇煥大氣不敢出，在他感覺自己要窒息前，耳畔傳來了枕邊人的聲音：

“現在還不是說這個時候。”

厲言的語氣是嚴肅的，沒有了溫和笑意，蘇煥抑製不住地抖了一下，連帶著被子發出了簌簌的動靜。

男人沉默了片刻，補了一句：“到了我想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現在不用想太多。”

蘇煥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然後才意識到是在黑暗裡，於是抿著唇又嗯了一聲，夾雜著不少鼻音。

半晌後，一個溫熱的手伸了過來，給蘇煥掖了掖被角。

蘇煥側頭，就跌入了男人溫沉的目光中，如野渡上靜靜流淌的月色。

看著蘇煥眼裡複雜的情緒，厲言露出些寬慰的笑容，“今天很辛苦了，早點休息吧。寶貝，做個好夢。”

蘇煥原本以為自己一下子經曆了這麼多起起伏伏，一定會失眠。可被厲言穩定的呼吸聲和屋內靜靜流淌的檀木香氣包裹，身處在陌生的環境和重重迷霧之中，他竟然也很快就感受到了濃濃的困意，迅速墜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