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逃避的私心 [您今晚會回玫瑰莊園……(1 / 1)

鏽上心臟 聞夢肯藍 2741 字 10個月前

Adolfo的聲音帶上了些慍怒,但依舊低著嗓音問道,

“知道為什麼讓你跪在花壇裡嗎?”

為什麼跪在花園?

因為他不夠聰明,因為他失敗了,因為他配不上Adolfo的血脈,因為他懦弱,因為他沒能拿到滿分,因為他年少時貪吃了一顆牛乳糖,也因為他不肯放下那隻母親送給他的小熊……

每一個,都可以成為他跪著認錯的理由,他也都為此而日夜不分地跪過。

陸聞珣已經說不出原因了,在父親那裡,原因本就不重要。

見陸聞珣一聲不吭,Adolfo拄著寶石拐杖站起身來,也不管跪在地上的身影,

緩慢優雅地從書桌後走上台階,到另一側的中世紀櫃子前,覥足地欣賞著裡麵的珍玩收藏,琳琅滿目的藝術品與鑽石翡翠,在定製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俯下身子打開靠下的那層格子,從裡麵取出一隻出自Salviati的點金淡藍色海馬玻璃燭台,細細擦拭,

“權力隻給那種敢於彎下腰去把它拾起來的人。在這世上,唯權與公理主宰一切,而強權先於公理。從現在開始,停止和他們玩法律的遊戲,學會享受製造正義的特權和取消正義的特權。”

Adolfo知道他這個兒子,雖麵上看起來儒雅不失肅狠,可骨子裡卻是個慈讓柔軟、小心翼翼的性子,事事都喜歡按規矩辦事,從不逾矩。

可在意大利這樣的地方,他那般行事是行不通的,再強大的獅子也敵不過一群鬣狗的陰險狡詐。

今天這種被酒會聯合抵製,扣押貨船的事情,明顯就是有人借著黑勢力耍了陰招。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拿著這張牌去找這個人,用我賦予你的絲帶、謙恭、智慧將一切阻攔歐克集團的存在勒死。在羅馬,隻有德蘭恩不讓彆人進場,聯合抵製鬨上台麵的情況,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陸聞珣扶著發抖的膝蓋站起來,穩穩接過父親手中的海馬玻璃燭台和名片,Adolfo借著光這才看清楚麵前陸聞珣的臉色有多麼憔悴,將東西交到他手上後,皺起眉頭暗自搖了搖頭。

“我問你,我為什麼要住在德蘭恩莊園?”

這個問題,在他初次接受歐克集團的事務時,父親告訴過他答案。

陸聞珣握緊手中的東西,努力藏起周身的疲累,將彼時的答案複述。

“隻有為德蘭恩贏得榮耀的人才有抉擇的權利,國王從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土。”

而他是國王最忠誠的護衛。

這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忠誠不需要被宣之於口。

“征服者從來孤獨,隻有弱者才會認為這種孤獨是殘酷的,隻要錢在,德蘭恩就永遠離不開我們。當教會缺了資金向你伸手時,你會看到,萬人跪拜的信仰,終究是要臣服於財富。”

陸聞珣注視著漸行漸遠的父親,突然覺得,他的父親比起做他血緣上的父親,更像他的教父,在他怯懦時斥責他,然後再教育他,隻不過,教父教人如何以善行道,而他卻常告訴他如何利用惡。

而他也真的像一個懺悔的信徒一樣,聽任教誨後,再回上一句,

“是,父親,我記住了。”

Adolfo嗯了一聲,重新坐回到那把椅子上,從盒子裡拿出一根新的雪茄,又回到工作的狀態裡翻看起文件,漫不經心地對站在原地的陸聞珣說,

“讓裴諒隨時把公司的近況報給我的助理,回去吧。”

陸聞珣剛拉開門,邁出一步,身後傳來火機的聲音,Adolfo點了根雪茄,緩緩開口,

“等等,文心不是德蘭恩的瑪利亞,她也不會是,德蘭恩的脈絡不會再一次允許流入卑賤的血液。要吞掉雲家,她還稱不上籌碼,你的行為多此一舉沒有價值,早做處理,免得得不償失。”

陸聞珣出門的腳步頓了一下,握在門把上的手不自覺顫了顫,放棄她嗎?此刻明明要回答父親的話,告訴他,她的確不算什麼,他也有更好更快地吞並雲家的方法,可他哽住了,喉嚨發緊,怎麼都說不出這些話。

陸聞珣,你清醒一點!

身後的人已經停止了翻看文件的動作,他意識到父親已經將視線瞄到自己身上,像黑暗叢林裡的狼王審視自己的獵物。

他知道,在父親那裡,他可以錯、可以敗,但不能忤逆,想到這裡,瞬間他的頸背就浸生出細密發癢的汗,作為Adolfo的兒子,他不能違背國王的意願。

陸聞珣攏住門把的左手,越攥越緊,拇指的指甲狠狠摳住把手的凹陷處,穩住自己的氣息,從胸腔中擠出一個字。

“是。”

裴諒大老遠就看見自己的少爺從那扇門中走了過來,天亮時進去,天黑才出來,他越等越焦灼,所幸繞過林道,走近些。

直到他發現陸聞珣在昏暗的燈光中搖搖晃晃地朝這邊靠近,所以他乾脆三步算作兩步地小跑到車邊,將車開到陸聞珣跟前。

車子開出大門後,裴諒透過後視鏡看了眼被折騰慘了的老板,心疼地皺了皺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

“少爺,您的手機,有很多人聯係您,因為是您的私人手機,所以我沒有直接進行回複。”

後座的人閉眼躺著,輕聲呼吸著,尚在為今日向‘教父’的懺悔感到疲憊,沒有力氣回裴諒的話。

膝蓋已經疼到感受不到疼痛,每次從德蘭恩莊園出來,他都像又一次經曆了無家可歸。

陸聞珣就這樣閉眼休息了很久,車也開了很久,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車窗外是不久前來過的Appia Antrica古道,

這裡,是舒溺告訴他茉莉與小姐的故事的地方。

陸聞珣淺淺看了幾眼,就將視線收了回來,在這段回程中,他已經決定,像對父親許諾的那樣,放棄她了……

於是他打開手機,準備一一回複工作上的信息,可他還是輸了,因為在近百條信息中,他還是一眼就鎖定了那朵紫羅蘭,更鬼使神差地點開聊天框。

她在找他。

[您今晚會回玫瑰莊園嗎?]

裴諒不懂,為什麼本要回公司的車,最終還是將目的地改成了玫瑰莊園。

坐在車後的陸聞珣摁下車窗,窗外斑斕璀璨的是羅馬的夜景,光影在他藍色的瞳孔中流轉。

此刻,他不願去管酒會,也不想去聯係名片上的人,

他隻關心午夜的玫瑰莊園裡,她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冷落而離開那裡。

對不起,父親。

舒溺不是籌碼,她是兒子無法逃避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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