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尚未入場，場地上戴著白帽的樂團早已奏響浪漫的曲調，舒溺坐在藤編椅上，旁觀大家的歡愉，不解地問道，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不要說這是因為剛才我誤會你的補償，這件禮服明明是你早就備好了的。”

陸聞珣抬起酒杯向路過和他問好的人點頭回禮，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抿了一口香檳後，坦然地說，

“你不是總向我陳述自己有婚約的事實嗎？所以我帶你來看看彆人的婚禮，就當是提前幫你熟悉一下流程了。”

舒溺盯著眼前這個將身子稍背著她的男人，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幫自己熟悉婚禮流程？什麼意思？那他這是在認可自己的婚約？

“啊？這兩者有什麼必然聯係嗎？”

“舒小姐不期待自己的婚禮嗎？你反複在我麵前用婚約來暗示陸某，我還以為你對自己的婚事很滿意，或者迫不及待呢。”

陸聞珣說話輕聲柔和，隨後將杯裡的酒一飲而儘。

見他這樣，舒溺愣了愣，

這是在陰陽怪氣？他有什麼立場來陰陽她？

好像她就是一個恨嫁，將婚姻當做自己生命之重一般的人，他的話讓她有些生氣，她本來今天已經對他改觀了，現在又覺得他有些無理取鬨。

“提婚約沒有彆的意思，隻是陳述事實，陸總沒必要將我們的關係複雜化。”

這一次，陸聞珣沒有回複她，瞥了眼她的腳，直接起身離開去和來賓社交去了，直到婚禮流程正式開啟才又落座到她身邊。

花瀑下穿著華服的新人在大家的見證下說著至死不渝的誓言，舒溺不認識他們，出現在這裡依然會不自覺地為他們鼓掌，和場上的其他賓客一樣，熱情鼓掌。

隻是，鼓著，鼓著，她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鼓掌了……但她沒有停下合群的鼓掌與微笑，隻是在用餐時，用隻有他們二人可以聽懂的中文問陸聞珣。

“婚姻並非人生的歸途，更不是一帆風順，那我們在這場婚禮行注目禮的意義是什麼？鼓掌又是在為什麼叫好呢？我實在不明白婚禮存在的意義。”

她在告訴他，她並不期待婚姻，包括這場看起來充滿幸福的婚禮。

陸聞珣這才想起來，她曾告訴過L自己厭倦婚姻，或者可以說是對婚姻失去了一絲一毫的期待，彼時她沒有告訴他理由，後來見她答應了和雲聽銳的婚約，他還以為她回心轉意。

如今看來，接受婚約正是因為對婚姻失望透頂，但這也意味著她不期待的並非和雲聽銳的婚姻，而是婚姻本身，連同他的私心她都一樣不期待。

陸聞珣身體往後靠了靠，仔細思索片刻後，雙眸微沉，將目光落在暖黃燈光照著的女孩身上，打量著她的表情，悠悠道，

“婚姻或許不是你我人生的歸途，也不一定是他們的歸途，但卻是他們過去人生的終點，這場婚禮，是愛情即將重生的成人禮，沒有人知道重生即將麵對什麼，誰都不是預言家，但人都渴望朝陽。”

舒溺不是第一次向比人闡述自己對婚姻的疲累感，聽她說這些的人，要麼沉默、要麼嘲諷、要麼是說她沒事兒想太多……

但對陸聞珣，似乎一切天馬行空和沒有由頭的問題都可以變成空中飄著的羽毛，被他溫柔地、輕輕接住，再小心擱到懷裡。

她突然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好膚淺，幾乎每一個對他的印象都被他一步步推翻，於是她決定大膽一點，不再猜測他的意圖，而是直接問出口，

舒溺也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用餐的地方在室內，稍顯昏黃的布置加上桌上閃爍的燭光與茉莉，她有些眩暈在這種迷蒙的氛圍裡，下定決心要問出那句話，耳廓也沒由來的一熱，不自覺地低下聲音，幾乎是小心翼翼地輕聲詢問，

“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問的聲音很小，說完就將目光移到桌麵的花瓶上，這是她第一次問一個異性這麼直白的話，像是主動戳開心事的少女，臉也開始發燙起來。

等待陸聞珣回答的時候，舒溺的大腦中已經快速閃過無數個回複他的話了，如果喜歡她該回什麼，如果誤會了，她又該回什麼。

但陸聞珣沉默了，一瞬間，舒溺希望自己怎們不能變成一個刺蝟，她將身子往前傾，努力將自己像刺蝟一樣縮起來，頭低的要把身子鎖住一般。

就在舒溺後悔不該問出那句話的時候，陸聞珣也趴在桌子上，側著腦袋看著將臉埋起來的女孩，他靜靜凝視著她，眸光微動，柔聲低哄，

“我的心，漲滿了水，裡麵生長著來自東方的紫羅蘭。”

他溫熱的呼吸就在她耳畔，招惹的她耳朵紅的要滴出血來，她準備了很多答案，卻沒有一個可以回應他，隻能對他這句話充耳不聞。

意大利的婚禮通常是持續一整天，等到婚禮結束時，天邊的朝陽早已被染上淡紫色的餘暉，同新人告彆時，舒溺才知道這對新人是意大利稍有名氣的演員，他們的婚禮萬眾矚目，有這麼多攝像機也不足為奇了。

出了婚禮現場，站在路旁的兩個人在等車來，舒溺也趁這個時間去了趟換衣間，將禮服換了下來，再回去的時候，發現陸聞珣還是穿著那身西裝，隻是手裡多了個東西。

就在她將裝禮服的袋子遞出去的同時，陸聞珣也將那個東西遞了過來。

“新娘的祝福，送給你，祝你……祝你即將到來的婚事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