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遮住了整顆初生的太陽,可那些溫度不高的陽光卻從他身後籠住她,有一瞬間,這些光像是長在陸聞珣身體裡。
見舒溺還在發愣,陸聞珣挑了下眉,又問道,
“舒小姐似乎很喜歡讓陸某把請求多講幾遍。起來吧,地上濕。”
舒溺這才反應過來,不好讓彆人一直伸手等著自己,可牽他的手也不太合適,隻好慌亂地站起來。
想拉的人無視了自己伸出去的手,陸聞珣也隻能悻悻地把手收回來。
結果剛站好,因為這是個斜坡,她忘記了自己左腳扭到了,雙腳都用力地踩在坡麵上。
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左腳腳腕傳來,她本能地要收回用力吃痛的左腳,突然失了一半支撐,舒溺一把抓住陸聞珣尚未收回的手。
這一抓,舒溺和陸聞珣都慌了神,舒溺想撒手,陸聞珣卻又意味不明地緊緊攥住她的手。
“Hey!Look!It's also a great place foe a picnic!”
一對路過的老人,指著他們倆站著的那塊草地說道,然後直直地朝他們走來。
“Oh, You look so sweet.I hope I'm not interrupting you and your wife's rest here. Can we use the grass for a picnic?”
一見有陌生人過來,陸聞珣就向前站了站,開始社交。
舒溺越聽越不對勁,什麼?
Wife?
蹦著右腳也要往前去解釋,誰知陸聞珣根本沒給她解釋的機會,社交完,微微屈膝一下就將她橫抱起來,不顧她的反抗,沉默不語,一直走到小道上才將她放下。
剛放下,舒溺就掙開他的手,思維陷入混亂,眉頭緊皺,
“陸總,您剛才很不尊重我。”
陸聞珣看她站穩了,摘掉她身上的葉子,才回道,
“難道你想和他們反複陳述不必要去解釋的事情嗎?”
也是,畢竟是不認識的人,說那麼多,再怎麼解釋也都沒有意義。
“我們無法決定彆人怎麼看待這段關係,事事都解釋,隻會浪費自己的時間。”
“額……對不起陸總,誤會你了,是我想多了。”
舒溺真的要討厭死這樣疑心的自己,事事總是太過較真,反而給陸聞珣帶來了壓力。
“真覺得抱歉的話,等下陪我去個地方。”
所以當陸聞珣這麼說的時候,舒溺馬上就答應了。
可她怎麼著也沒想到,陸聞珣要她來的地方是教堂,參加他一個朋友的婚禮。
她剛想開口說自己穿登山服不太合適,陸聞珣就從車裡拿出兩個包裝袋。
“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適,今天早上本來應該我去接你的,隻是我得去另一個方向先取衣服,所以就沒能接你。”
舒溺接過他手裡的包裝袋,一眼瞧見裡麵淡紫色的緞麵禮服,
等等,他去取衣服結果還是比自己先到了,再加上安排行程、訂衣服,難道他一夜沒睡?
換完衣服的舒溺剛出門就看到在門口等待的陸聞珣,一米九的個子穿著開領的白襯衫,他今天穿的燕麥色西裝比起以往的剪裁都更自由浪漫,和初來意大利在聖母百花大教堂前見他時一樣的優雅。
陽光下,陸聞珣柔軟的頭發更偏棕色調一點,外套上紫羅蘭的胸針和舒溺禮服的顏色呼應起來。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她美的不可方物,陸聞珣無比慶幸自己在兩件禮服中選中這件,此刻的他更堅信它的出世就是為了舒溺。
“你挑的好。”
她誇了自己,獨屬於陸聞珣而非L的誇獎。
裴諒看著自己那推掉五個會議,熬通宵來爬山的老板,此刻那笑得不值錢的樣子,坐回了車裡。
老板,你就騙自己吧,你完了。
……
這是一個開放式的場子,坐落在羅馬最古老的道路Appia Antrica旁邊的古城牆前。
婚禮落座後,等待新人進場前,大家都在各說各話,但大多都是和婚禮佳人有關的。
舒溺和陸聞珣兩個人倒是沒什麼話題可講,畢竟舒溺並不認識這場婚禮的主人公。她隻好東看看,西瞧瞧,陸聞珣即便是不扭頭,餘光也能注意到身側有個小撥浪鼓,好奇地觀察著周圍。
“這裡是保存最完好、規模最大的古羅馬城牆,天氣好的時候,趕巧了還能遇到丁達爾效應從傘鬆傾灑而下。”
正無聊的舒溺被陸聞珣的話吸引,有關於自然和人文的存在,她總是感興趣的,
“這裡的確很美。”
陸聞珣看著那些高大的傘鬆,雙手交叉放在右腿的膝蓋上,語氣和緩,
“傳說聖彼得在羅馬遭受迫害時決定逃離,在他離開羅馬的途中,在阿庇亞古道,就是這裡,遇到了耶穌,他驚訝地問主,‘主啊,你往哪裡去?’主回答他,說自己要去羅馬重新受難。這個回答讓聖彼得感悟到自己的使命,於是他也重回羅馬,最終為信仰犧牲,被永遠釘在十字架上。”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的陸聞珣,側過臉想看舒溺是不是沒聽到自己方才的話,畢竟自己的聲音小的像自言自語。
卻毫無準備的碰上了舒溺炙熱的目光,他從未預想過像舒溺這樣柔和色彩的人,會用那樣發燙的眼神望著他。
於是他躲開了,左手用力摁住凳子的邊緣,好讓自己無處安放的注意力有個支點。
為什麼,為什麼他想要靠近她,卻又會畏懼她,他想不明白。
“然後呢?然後呢?”
陸聞珣往側邊挪一點,舒溺就抬著凳子又向他靠近一步,她不了解陸聞珣,但那次在佛羅倫薩時也是這樣,每當他向她講述這片土地的信仰時,她都不由自主地想與他同行。
陸聞珣將舒溺的身子扶正,刻意說些小女孩會避諱的話,想要嚇唬她,
“然後,這裡也有著最古老的地下墓穴和陪葬古跡,還問麼?”
舒溺果然如他所料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一聲不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但總歸是沉默了。
就在他擔心是不是真的嚇到舒溺的時候,舒溺突然認真地盯著他,
“陸聞珣,所以我們踏足的是一片無與倫比的信仰之地,是嗎?”
陸聞珣……
終於不再是陸總、陸先生,而是陸聞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