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溺的眼裡,自己可是發了天大的脾氣,她的性子出了名的好,從不會這樣歇斯底裡地說話,在這個房間裡,她頗有些潑婦罵街的樣子。
即便做出這樣的勢態,陸聞珣卻仍舊不為所動,她如今可算是知道了為什麼安昭之前說和她吵架很痛苦了。
因為總是會一拳打到棉花上。
舒溺被陸聞珣的話噎的如鯁在喉,憋得小臉通紅,就差跺腳了,但目前自己的確是很缺這部分錢。
況且,陸聞珣這個人除了偶爾沒什麼邊界感,其他的倒是也沒做什麼,估計就是三分鐘熱度的花花公子。
時間久了,知道她是個無趣又沒有什麼回應的人,應該就會覺得乏味而放棄了。
可她低估了陸聞珣,也沒料到他是用了多大力氣,才一步步走到她的身邊。
就在舒溺還想回懟他的時候,側後方傳來一陣敲門聲,裴諒站在門口,對陸聞珣使了個眼色。
陸聞珣見狀將手裡的懷表小心地放回茶桌上,眸色一沉,意識到女孩還在這裡,又換上一副柔和的神態,
“資料已經發到你郵箱了,在這耽擱的時間,駱叔會替我補回來,還請舒小姐告訴駱叔地址,他會送你回去。”
見有人來了,舒溺正欣喜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趕緊離開,所以扭頭就走。
她剛離開,裴諒就將門關上將最新收到的信息拿給陸聞珣看,
“老板,雲家從英國轉來羅馬了。”
聽到消息的男人沉著臉,漠然地將手裡的iPad放下,將視線移到窗外駛出大門的車上。
“那看來,得抓緊了。”
桌子上的懷表發出嗑嗑哢哢的聲響,陸聞珣知道,這是時間對他的敲打。
本該離開的裴諒卻遲遲不走,陸聞珣抬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話直說,裴諒這才小心翼翼地張口問道。
“少爺,您是對舒小姐有好感嗎?”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問我了,佛羅倫薩的時候我是怎麼回答你的,還記得嗎?”
“記得,您說舒小姐是您此刻最好的成婚對象,可我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是她,她是雲家定好的兒媳,雲家內部雖不睦,但就這個婚事,連雲啟仲都是默許的。”
陸聞珣又何嘗不知,雲家是文心的母家,他公然奪走雲家聯姻對象,兩家麵子上,怎麼著都說不過去。
“釣魚總要下些魚餌,雲家是條大魚。”
近期陸聞珣讓裴諒收集了很多雲家的商業動態,他知道,自己的老板看不順眼雲家很久,他自己也是。
“文家落魄,雲家避之不及唯恐惹火上身,什麼手足兄弟,外麵的人看個熱鬨,關起門來個個蛇蠍,什麼臟攤子都扔到文家。嗬,衝喜?難道是那個黎李想借此把小兒子推到公眾麵前?”
陸聞珣轉身拉開窗簾,目光隨著那輛載著女孩的黑色轎車,漸行漸遠,和裴諒說話的聲音也漸漸低迷,像在自言自語。
“孩子病了,父母就隻求他健康平安,病好了,就開始想要財富、權勢和地位。他們也不承認,直到裝得久了,外麵的人也深信不疑。”
話說出口,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國王,作為父親的兒子,他會求自己什麼呢?
不論是什麼,總歸不是平安健康。
想到這,陸聞珣陷入了沉默……房間裡一度隻能聽得到手表指針轉動的哢哢聲,見陸聞珣整個人有些陰鬱,裴諒也不敢說話。
陸聞珣餘光瞟到那本父親給他的成人禮《百年孤獨》,長籲一口氣,不論是什麼,總歸他是被父親放在心上的。
遂又側過身來,看著裴諒遞來的資料,開口道,
“瞞的越久越要豁得出去,有雲啟仲在,她不敢太張揚,也不敢操之過急,雲家當家人尚在,雲啟仲就是反應過來了也不敢輕舉妄動,既然都不敢,那就我來。”
“您父親會允許您娶東方女人嗎?”
“雲家即將要上市,這場婚事來的實在是好,把雲家送給父親,他一定會喜歡的,你說是吧裴諒。”
他喜歡舒溺嗎?陸聞珣已經無數次確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喜歡的,而且很喜歡。
他完全可以接受自己隔著網絡愛上一個縹緲虛幻的存在,可以沒有性,沒有婚姻,沒有一切世俗裡掛在愛情旁邊的後綴名詞,舒溺,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每一次找他,都讓他在繁瑣麻木的工作中重新學會人的呼吸,在撫慰她的過程中他感到無與倫比的靈魂滿足,
那種感覺就好像,這個世界有人真實地依靠他,甚至離不開他。
從充滿理智的客套回複,到放縱情欲的靈魂共振,他上癮了,那一刻,他覺得曾經放棄性的自己很可悲,而隔著屏幕沉迷舒溺的自己,很可笑。
他沒想到原來舒溺就是雲家的聯姻對象,打聽到婚約的那一刻,他開啟了對舒溺的引誘。
他更沒想到,舒溺真的來了,即便是為了L,不是為他陸聞珣。
還記得當初以L的身份,對撒嬌賣乖的她承諾,倘若有天他們可以見麵,他會帶著紫色緞麵描鬱金香裙子,開口的懷表去接她。
沒能實現承諾,她會怪自己嗎?
沒關係,他之後會彌補她的,一定會的,隻要他完成父親的期許,他會彌補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