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學期，鄭啟明和我留在（3）班，鄭啟明對於我非要讀理科這件事總是有話要說，但是似乎被上次的事情影響，所以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隻告訴我如果有不懂的要及時問他。柯恒誌雖然去了文科，但沒能如願和姚夢分在一個班，他在（10）班，王亞林和姚夢在（11）班，但是也在兩隔壁，所以柯恒誌下課就往隔壁班跑，有幾次被姚夢他們班班主任碰到了，給他一頓教訓，後來他就發消息喊姚夢出來。任曉曉去了（8）班，唯一一個在五樓的，每次去天台的時候她總是第一個到。

（3）班分來了一個很漂亮的女生郭月樺，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名字，因為她讀書很厲害，名字總是在大榜年級前五掛著。成績好的人總是喜歡給自己劃一個圈，她也是一樣的，在班上很少和其他同學交流，隻偶爾跟鄭啟明討論題目。

從前六個人在一起，去食堂或者小賣鋪都會等著一起，現在就我們兩個，鄭啟明又對吃喝拉撒興致缺缺的樣子，我喊過他幾次之後也懶得再等他了，改成衝上樓去找任曉曉，然後又跟她吐槽鄭啟明變得越來越無聊。

班上不知道從誰開始的，開起了鄭啟明和郭月樺的玩笑，然後幾乎就成了班上每天的談資。郭月樺因此哭了好幾次，不再跟鄭啟明討論題目，乾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鄭啟明倒是無所謂，甚至還主動去找郭月樺，同她說不要被這些謠言影響。而我雖然心裡是不爽的，但是表麵卻裝作和大家一樣，甚至還會參與到玩笑話題中。

“原配心情如何？”彭灣灣舉著一隻蘿卜筆，大聲地采訪著我。

“祝他們幸福！”我慷慨地大聲喊道。

然後我們那一圈人都笑作一團，彭灣灣給我豎起大拇指說：“陳清，拿得起放得下！”

“鄭啟明而已啦，沒什麼的。”我無所謂地聳聳肩，故作大方地笑道。

“彆發神經。”鄭啟明路過我們這組，低聲警告我。

“你們看，始亂終棄就算了，還凶我！”我裝作委屈的樣子。

彭灣灣又笑得厲害，眼淚都笑出來了，還要繼續演，拍拍我說：“沒事，你不是有隔壁班那個誰嗎？我看他挺帥的。”

鄭啟明已經氣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戴上耳機學習去了。我和彭灣灣又演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了，她又開始跟她同桌聊昨晚新更新的偶像劇；我往外跑準備去找任曉曉，結果跑得太快，撞到了人。

“你乾嘛去呢？這麼著急？”方諸霄捂著肚子問我，“而且你這麼低著頭跑，不怕太快了翻跟鬥啊？”

“我覺得我要成仙了，所以跑快一點。”我胡說道。

“那你彆忘了我。”方諸霄笑著說，“我也想沾點仙光。”

“不會忘的。”我跟他鞠了一躬算作道歉，又飛快地往樓上跑去。

任曉曉卻不在班上，我歎氣，一個人往樓上繼續走，走到天台的時候開始祈禱，最好能突然下一場大暴雨。

高一下學期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去了，我的期末成績又創曆史新低，回家之後爸媽居然難得嚴肅，跟我認真聊了一下，說希望我不要因此失去信心，繼續努力還是會好起來的。

暑假作業很無聊，我花一星期全部糊弄完了，但是跟爸媽說我還有很多作業，但是又不太會，所以要去問任曉曉。

“曉曉讀文科，你問她能知道啥？”老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反問我。

“鄭啟明也在啊，他期末又考第一。”我隨口說道。

“那你快去！多跟人家請教，虛心點兒！彆總是對啟明大呼小叫的。”果然，一聽到彆人家的孩子鄭啟明，老媽就立刻敦促我快快出門了。

“他不惹我的話。”我丟下這句話，就匆忙出門了，擔心老媽又要教育我。

出門還真的碰到了鄭啟明，他騎著自行車停在我身前。

“你要去哪裡？”他問我。

“曉曉家。”我坐上他的後座，拍了一下他的背說，“出發！”

“我作業沒拿！”鄭啟明沒有踩下踏板。

“明天再做，走啦！”我催促他。

他又停了半分鐘，最後還是沒有折回去拿作業，路過小超市的時候，讓我等一會兒，跑去買了一袋雪糕。

“買這麼多？”我皺眉問他。

“放冰箱唄，等下姚夢他們說不定也會來。”鄭啟明重新踩下了踏板，帶著我往任曉曉家去。

快到任曉曉家的時候，我突然想到老媽今天說的話，問他：“你有沒有討厭我？”

“嗯？”鄭啟明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清還是裝的。

但我今天就想聽到答案，所以我大聲喊著又問了一遍。

“為什麼這麼問？”鄭啟明不答反問。

“因為我……是我先問你的！”我氣得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不討厭。”鄭啟明總算回答了。

“撒謊。”我卻不覺得高興，直接跳下了自行車，往任曉曉家走去，反正就剩幾步路了。

鄭啟明也下了車，推著走到我旁邊，慢悠悠地說：“你又不在乎我的答案，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的。”

我不理他，飛快地跑起來，夏天的風呼呼吹過的時候，我腦子裡想到的是，如果我真的把鄭啟明和青春都丟在身後了，鄭啟明會偶爾想起我嗎？還是很無所謂呢？畢竟我和他認識的其他同學也沒有什麼區彆。

我剛坐下，就立刻在斧頭幫發消息，讓大家來任曉曉家集合，我才不想就我和任曉曉兩個人對著鄭啟明這個討厭鬼。

姚夢來得很快，這才放假一星期，她居然就已經做了個頭發，羊毛卷，特彆可愛。柯恒誌來了之後，一直誇，弄得姚夢不好意思了，直接給他嘴裡塞了一大塊西瓜。王亞林姍姍來遲，還帶著一個小尾巴，說是他表妹非要跟著他出來。

“你不是說要來找哥哥姐姐們玩嗎？怎麼又不說話了？”王亞林把她從身後提出來，笑著說，“家裡橫，在家能拆了房子，出門就跟小綿羊似的。”

“吃雪糕嗎妹妹？”姚夢拿了個雪糕給她。

她看了雪糕一眼，又跑到王亞林身後去了。王亞林把雪糕給她撕好，放到她手裡，她才縮在一邊默默舔起來。

“我還是叫我姐來接下她。”王亞林拿手機給他姐打電話。十分鐘後，王姐姐騎著摩托車到了，提著表妹上車，一陣風似的又離開了。

“總算消停了。”王亞林大字躺下，感慨道，“我這幾天被她折磨的，她在家就逮著我一個人薅，我不答應她她就哭，哭得家裡大人都罵我……”

“因為你看起來好說話。”姚夢笑著說，“我要是她，我也黏著你。”

“我也好說話，你黏著我唄！”柯恒誌立刻湊上來。

“滾。”姚夢推開他的臉，又衝我喊，“叫我們來著乾嘛呢？乾聊天啊？”

“我們六個不是經常這樣嗎？”我貼著她坐下，“怎麼？夢姐換了個班跟我們疏遠了？”

“嘁——你們兩個彆黏我這麼緊！熱死了！”她一手推開我一腳踢開柯恒誌，問任曉曉，“有冰可樂嗎？”

“有，要幾罐？”任曉曉起身去拿可樂。

“一人一罐吧，來玩點遊戲，不然好無聊。”姚夢說。

“又玩那些啊？我們六個人多熟悉啊，對方身上穿啥內褲都清楚，還能問些什麼啊？”柯恒誌苦著臉說道，因為他是遊戲黑洞，每次我們一起玩，不管什麼類型，十次裡有七次都是他一個人輸。

“你穿什麼內褲啊？我怎麼不知道。”王亞林說著就要去扒他褲子。

“搞基的去裡麵搞，這裡窗子亮堂著呢，彆給彆人看見了。”姚夢一人踹了一腳。

“吃醋了！你快起開！”柯恒誌把王亞林的手甩開，又貼著姚夢坐好。

“玩什麼？”我問姚夢，一般都是她出主意。

“炸彈遊戲吧。”任曉曉給我們一人一罐可樂，在我旁邊坐下了，又扭頭看站在牆邊的鄭啟明，問他，“你罰站呢？乾嘛不坐啊？”

鄭啟明不說話，在她旁邊坐下，右側是剛剛被柯恒誌甩開的王亞林。

“那就玩炸彈，剛好不想動腦子。”姚夢讚同道，“陳清第一個選數字吧。”

我在手機裡寫了個66，覺得這個數字很容易被猜到。

從我的右側開始，任曉曉第一個猜：“55。”

“55到100。”我說。

“88。”鄭啟明說。

“55到88。”我說。

“87。”王亞林說完就噓聲一片，都說他不敢玩。

“55到87。”我說。

“78。”柯恒誌說。

“55到78。”我說。

“68。”姚夢說。

“55到68。”我說。

“65。”任曉曉說。

“65到68。”我說完，大家就開始笑，因為鄭啟明隻剩下兩個選項了，選對了就是他，選錯了就是王亞林炸。

“66。”鄭啟明根本沒思考，脫口而出。

“炸了。”我把手機舉起來，給大家看我之前輸入的數字。

“哇哦哦哦。”姚夢喊得最大聲，問鄭啟明，“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鄭啟明想都不想就選擇了。

“不對不對，是出題的人決定！”任曉曉可能是注意到我的表情了，立刻衝出來說道，“是陳清來決定鄭啟明受什麼懲罰。”

“他不想選真心話，那就選真心話。”我挑眉說道。

“那你問吧。”鄭啟明看向我，他的眼睛一直像是有魔力，讓我舍不得移開目光，但又恐懼被他看出點什麼。

“……你是不是討厭我？”我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好無聊啊！”柯恒誌直接躺了下去，表示對這個問題的無語。

“這是玩遊戲時間，不是你們倆金牌調解時間。”姚夢扶額說。

“你不如直接反著問。”王亞林也跟著起哄。

“讓我們給這對彆扭怪一點機會。”任曉曉擺擺手說，“鄭啟明回答吧。”

“不是。”鄭啟明回答很簡短。

“不僅不討厭你！還很喜歡你！”柯恒誌故意陰陽怪氣地說道。被我一拳打得嗷嗷叫，然後大家笑了半天，又開始了下一局。

其實那天隻是很普通的遊戲，也是很普通的問題，他的回答也沒有錯，但是我回家以後，躺在床上失眠了，我在深夜反思，恍然大悟，他不是不討厭我，而是隻把我當做普通的同學和朋友，沒有在我身上浪費太多的情緒，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地跟太緊了。

所以第二天起床，我頂著兩個熊貓眼跟爸媽宣布：“我要轉去讀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