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計劃 “如果你不接受找……(1 / 1)

無儘春 多層藍 5096 字 7個月前

學生時期每周最興奮的時刻,莫過於放假前的最後一節課,等待假期時期待的心情比放假本身還要令人開心。

這個道理直到現在踏入職場了也很適用。五一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整個辦公室都小小地躁動起來,老板也很善良地沒有給很多任務。

陳養怡準時地打卡下班,進入休假模式。

和同事一起走出寫字樓時,櫻樹上的最後幾朵櫻花被微風吹落,一路翻滾到陳養怡麵前。同事正在訴說著放假的苦惱:“我男朋友說來北京這麼久了還沒去看過升旗,想趁著假期去一次,我說放假去天安門廣場看的不是升旗,是幾萬個人頭,總之就是還沒……”

話還沒說完,同事頓住了腳步,眼神也定住不動了,扯了扯陳養怡的袖子:“看,有帥哥!”

陳養怡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穿著黑色飛行員夾克的高個男生,靠在一輛炭黑色杜卡迪魔鬼上,手上還戴著一個黑色鐲子。摩托車上有一個頭盔,他懷裡也抱著一個頭盔,意氣風發得像個征服賽場的賽車手。

同事還在興致勃勃地小聲議論:“這是哪家的男朋友來接女朋友下班的吧?這也太帥了!”

陳養怡有一瞬的驚訝,然後有些底氣不足地小聲回答她:“那個,好像是我男朋友。”

說完她就在同事驚詫的目光裡向謝嶠走去。

她的男朋友好像帥得太引人注目,陳養怡在周圍暗暗投來的目光下有些無所適從,她小聲地問謝嶠:“你怎麼來了?”

謝嶠遞給她一個頭盔,溫柔地笑:“來體驗一下接女朋友下班。”

陳養怡戴上頭盔,聲音在厚重的頭盔掩映下有些模糊:“這簡直就是……”

謝嶠問她:“什麼?”

陳養怡怔怔地說出實話:“這簡直就是最不切實際的少女幻想被實現了。”

她十幾歲的時候也像部分女生一樣幻想過一些小說情節,打架喝酒逃課文身但會騎著機車接你放學的校霸也曾是幼稚的她的做夢素材之一。

隻是青春期過去了十年,她沒想到這一幕還會出現在她麵前。不同的是她麵前的人不是什麼打架逃課的壞學生,而是一個比她幻想的還要好很多倍的人。

謝嶠給自己也戴好頭盔:“開心就好。去哪?回家?”

陳養怡搖頭:“我朋友約我去酒吧喝酒。”

林鶴川在雲南待了一個多月終於肯回北京,又臨近放假,所以他們四個打算在相約酒吧小聚一下。

謝嶠腦筋轉得很快:“上次你和你前男友見麵的那家酒吧?”

陳養怡輕錘他一下:“話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不對勁。”但還是承認:“是那家。酒吧老板是我朋友,他前段時間去雲南采風,今天剛回來,就打算聚一下。”

解釋完她仍有些遲疑:“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去見她的朋友?這可是挺大的一步進展。

“有什麼不能去的。”謝嶠長腿跨上摩托車:“還是說你還有一個前男友在那不能讓我見到?”

陳養怡啞口無言。這男的戀愛前後好像有兩副麵孔。

她也跨坐在摩托車的後座,不同於上次連他的衣角都不敢碰,這次她試探著摟住的前麵男人的腰。

小小的滿足感升騰在她的心裡,微微上揚的語調暴露了她的好心情:“走吧。”

抵達酒吧的時候,倪微微和胡嘉琳已經到了,這兩個人、以及終於從雲南回來的林鶴川,坐在露台上,遮陽傘已經收住放在一旁,幾個人吹著微風喝著小酒順便欣賞著日落,甚是愜意。

日落是這個星球上最尋常的日落。落日沉入高樓大廈的縫隙間,隻露出半個頭,絮狀的高積雲被潑了金黃的彩墨,渲染成絢麗瑰奇的顏色。陳養怡問了下宋維新,然後推開玻璃門來到露台上。

倪微微和胡嘉琳正在討論第二天錢婉思和邱暢的婚禮應該隨多少份子錢。倪微微認為她跟胡嘉琳是一對,所以隻隨一份禮金就行了,胡嘉琳表示讚成。林鶴川是胡嘉琳私交很好又剛好上了同一所大學的弟弟,和錢婉思他倆不熟,並不需要去參加這場婚禮,於是老神在在地聽著她倆討論。

陳養怡他倆到了後,話題就轉向了他們。

陳養怡先是向謝嶠一一介紹了這三位。

倪微微至今隻在陳養怡的描述裡見過謝嶠這個搶她生意的帥哥,此刻終於見了麵,她伸出兩隻手激動地和謝嶠握了下手:“同行,久仰大名。”

待陳養怡坐下後,她興奮地拍了拍陳養怡的肩膀:“既然你已經……”說話間眼神在陳養怡和謝嶠之間頗具暗示性地瘋狂遊移,“不去錢婉思婚禮上秀一番說不過去吧?”

陳養怡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才開口:“我沒打算去他們婚禮。”

“不去?”

“那也太虧了!”

“這怎麼能不去呢?”

麵前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做出了驚奇和遺憾的表情。

陳養怡左手在桌底下牽著謝嶠的手沒放,右手拈了片玉米脆片,咬得嘎嘣響,鎮定地解釋:“我現在已經看開了。五一這麼好的假期,去旅個遊多好?何必為了什麼爽文劇情去麵對兩個討厭的人大半天?”

“但是爽文劇情,”倪微微嘗試說服她:“就在於它爽啊!”

陳養怡就著她的話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同時打臉討厭的前室友和前男友確實挺爽的,但是……

“還是算了吧,我現在的人生態度是絕不為不重要的人費心。而且之前在宜家碰到他倆的時候,”當著謝嶠的麵說這話她還有點不好意思:“雖然是假扮的,但是效果應該也差不多?”

謝嶠則是一副“我家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欣慰表情。

倪微微還想說點啥,被胡嘉琳阻止,她看著陳養怡真心地說:“做自己開心的事就好,去了也不知道會被怎麼陰陽怪氣呢。”

倪微微聽到這話,也從上頭的情緒中冷靜下來:“也對,不去也挺好。”

林鶴川補充:“你想去旅遊的話,要不去雲南吧?景色也不錯,風土人情也不錯……”

胡嘉琳敏銳地抓住貓膩:“你是遇上了什麼人也不錯吧?”

林鶴川有點不好意思,最近在外采風曬黑了一圈的臉上仍透露出些許的羞紅:“大概是吧。”

胡嘉琳露出一個果不其然的笑容,剩下兩個女生也加入八卦陣營。

在這個小團體中,陳養怡男朋友的熱度很快被林鶴川的疑似女朋友替代。

這個夜晚也沒有人在意不重要的人。

————

然而五一假期陳養怡哪也沒去玩,因為翟芳林久違地跟她打了電話。

電話打來的時候陳養怡正和謝嶠在外麵吃飯,陳養怡把禮金在微信上給錢婉思轉過去,然後隨便扯了個家裡人生病的借口表示自己不能去了。錢婉思果然陰陽怪氣了兩句,陳養怡隻當沒看見。

放下手機的前一秒,屏幕上出現一個近一個月未曾出現過的來電顯示。

陳養怡頓了一下,心想著就算是關係不好的母女,這麼久了也得關心一下近況才合理,猶豫了一會,握著手機的手幾次收緊又放鬆,還是接通了電話。

出乎意料的是,翟芳林這次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指責她電話接得太慢了。

電話那頭翟芳林女士的聲音很冷靜,難得地正麵叫了陳養怡的昵稱:“養養,我得癌症了,宮頸癌。”

陳養怡沒有回答,靜靜地呆了幾分鐘後,掛斷了電話。

腦海裡像是有白光閃過,然後所有的記憶被清除,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

她一手輕輕地放下手機,一手輕輕地放下筷子。下一秒,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眼眶中滾落。

謝嶠見狀不對,連忙坐到陳養怡身邊,攬住她的肩溫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陳養怡在他懷裡哭得泣不成聲:“我……我媽媽……生病了。”

她一直認為堅不可摧的媽媽,甚至因為太過強勢而招致她的厭惡的母親,居然有一天也會敗在病魔之下。

她怎麼會想到,幾分鐘之前隨意找的借口,怎麼會這麼快地一語成讖呢。

陳養怡和謝嶠飯都沒吃完,買了時間最近的航班,行李也沒收拾,當晚飛回了楚江市。

電話裡翟芳林並沒有講得很清楚,陳養怡當時太過震驚也沒來得及問,她在飛機上的兩個小時可以說是過得心急如焚。

飛機上的轟鳴聲令她心神不寧,陳養怡不斷想象著最壞的情況,然後立即否定自己,接著又馬上想到最壞的情況。如此循環往複著,直到落地抵達醫院後,看到穿著整齊人還挺精神的翟芳林女士,她才稍微喘了口氣。

翟芳林女士甚至還有心情訓斥她:“著急忙慌的像什麼樣子,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陳養怡此時才懶得在口頭上占上風,也沒有時間謹遵她的教誨,確認了翟芳林暫時沒有大礙,就著急忙慌地去找醫生了。

所幸醫生的態度很是樂觀,翟芳林發現病灶時是偏早期,完全可以做手術根治。

陳養怡終於鬆下提了一路的這口氣,伏在謝嶠肩上平複了一下心情。

醫院裡人來人往映射著世間百態,多的是相擁而泣的人們。醫生寬慰了幾句就離開了,陳養怡和謝嶠獨自坐在走廊裡待了幾分鐘。

謝嶠一邊像哄寶寶睡覺一樣輕拍陳養怡的肩膀,一邊柔聲細語地安慰她:“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醫生也說根治的可能性很大,這家醫院不行咱就找更好的醫院更好的醫生,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好嗎?”

這話說得跟個霸道總裁似的,卻讓陳養怡心安了不少。陳養怡點點頭,她的情緒比半小時前好了太多,抹乾淨臉上的淚,拍拍大腿站起來,然後回到病房陪在翟芳林身邊。

牆上掛鐘的秒針不知疲倦地轉動,住院部從人來人往的忙碌變得風平浪靜。深夜裡,在整棟樓的寂靜中,稍晚得知消息的陳日遲也終於趕到。

陳養怡跟他說明了情況讓他不要緊張,陳日遲匆忙趕路的喘息平靜下來,病房又陷入一片安靜。

醫院隻給了一張陪床的小床,陳養怡和陳日遲就一人坐在小床上、一人坐在堅硬的木凳上,輕聲討論著現在的情況。

翟芳林之前的身體足夠健康,可以接受手術,她也已經打算接受手術,現在的問題基本上隻有一個,就是錢。

手術的費用加上術後的輔助化療,去掉醫保報銷,也是個不小的數目。所謂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事,但沒有錢也真的是天大的事。

他們家算是單親家庭,一個女人養兩個孩子,好不容易在城市裡買了房,沒有什麼底蘊也沒有什麼積蓄。又好不容易她和陳日遲讀完書後工作都穩定下來,家裡攢了一點小錢,全部用在了年初的車禍賠償上麵。現在兩兄妹手裡都沒有多少餘錢。

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現在的時間不算早,翟芳林的生物鐘太固定,早就已經在病床上睡著。楚江本就多雨,此時更是像為了烘托氣氛似的,下起了不合時宜的雨。

雨珠在樓下的棚頂上砸出劈裡啪啦的聲響,令人心煩意亂。

兩兄妹算完帳就陷入了大約半分鐘的沉默,一直沒出聲的謝嶠在此時站起身來拍拍陳養怡示意她跟他出去。

陳養怡當然知道他要說什麼,搶在他前麵開了口:“其實我跟我哥幾個月就賺回來了,隻是現在手上確實沒有很多錢……”

她也不羞於展示自己的困境,但她更不想做的是麻煩自己剛交往沒多久的男朋友。

謝嶠試圖讓她安心:“所以找我借有什麼不可以,還不需要還利息。”

但陳養怡還是堅定地搖頭:“正是因為不需要利息。”怕語氣太硬顯得不近人情,她又加上一句:“你隻需要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借錢總是需要利息的,所謂不需要的情況,往往是用兩人之間的感情抵消了。

她對謝嶠的感情太認真,以至於她不希望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讓它摻雜進彆的東西。

總有彆的辦法能解決。

所幸謝嶠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從不強求。夜間的住院部還算安靜,他在無人的走廊將她抱緊,語調輕鬆地回應她:“這個你不用擔心。”

陳養怡的手攀向他的脊背,感受著他的溫度,有一瞬間希望時間就此停滯。

這樣就不用去想過去和未來。

但往往事與願違,時間仍然無情地流逝著,錢的問題也依然存在。

陳養怡細數未來一段時間她將需要如何節衣縮食:“吃喝玩樂是要戒掉一段時間了,租的房子可能也得換個更便宜的……”

沒有生活壓力的時候房租還算負擔得起,所以她在能接受的範圍內儘量讓自己住得更加舒適安心。但是一旦欠債的壓力襲來,昂貴的房租就成了最大的不必要的開支。

在北京租個便宜的房子估計意味著早上多幾倍的通勤時間,想想就足夠令人頭疼。謝嶠在此時再次適時出聲:“如果你不接受找我借錢的話,可以接受和我同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