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陳養怡先表的白,但不知道為什麼是謝嶠說出了這句話。
陳養怡努力平複著呼吸,但每一次心跳血液都直衝大腦,她頭腦發脹,一點都不冷靜地、也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當然要。”
謝嶠的心緊縮了一下,他摟住女孩纖細的腰肢,輕易地再次將她壓向他。
唇齒交纏,謝嶠輕咬了一下她的唇瓣,陳養怡的牙關被輕鬆攻陷。兩人的身軀緊緊地貼在一起,在隻有七八度氣溫的晚春的夜晚裡滾燙地糾纏。
城市裡萬家燈火,街麵上行人步履不停。而這個夜晚他們停下了腳步,在無人的天台親吻、起舞,繾綣反複。
陳養怡從隨身手包裡掏出口紅和鏡子,補好了花得慘不忍睹的唇妝。兩人並肩下樓時,拍賣會已經進行到了尾聲,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公布拍賣成功的名單,人群中時不時響起一些掌聲。
陳養怡拉著謝嶠湊到人群裡,興致勃勃地想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撿漏。
身邊湊過來個穿著白色西服的男人,是範隴西。
範隴西本來隻是在閒聊場上的拍賣品,直到看見兩人十指相扣的手,話音逐漸磕磕絆絆地停下來:“……你倆?”
謝嶠毫不避諱地舉起兩人交握的手:“追到了。”
範隴西驚歎著豎起兩個大拇指:“恭喜恭喜。”
上一秒他還在為謝嶠這個萬年單身漢有了女性朋友驚歎,下一秒女性朋友的“性”字就可以去掉了。
還真是神奇。
陳養怡倒是有點不服氣,很小聲地嘀咕:“哪有追。”
拍賣會很快結束,陳養怡撿漏的夢想並沒有實現,青花瓷杯以二十萬的價格被一位不認識的富商拍走,倒是謝嶠以六十萬的價格帶走了一幅名畫。
陳養怡乖乖地跟著謝嶠向程老爺子道彆,走出了金鼎大廈,坐到邁巴赫的副駕駛上時才終於放鬆下來,靠在皮質的椅背上。
但是下一秒,想到自己坐在謝嶠的身邊,天台上的情景一幀幀閃回她的腦海,陳養怡放鬆的心弦再次繃緊起來。
他們現在好像是男女朋友了,但陳養怡還是有種說不出的緊張。
謝嶠今天在婁一白的“脅迫”下還噴了香水,檸檬的氣味伴隨著雪鬆的味道,簡潔舒服。此時兩人處在緊閉的空間內,這股香味更是直撲陳養怡的鼻尖。
謝嶠在麵板上操作了一下,Sting的《Shape Of My Heart》在車內的空間裡緩緩響起,一段舒緩的前奏後,是歌手慵懶的嗓音。
車內滿是他的味道,陳養怡感覺自己像是被包裹在他的氣息中。這令人眩暈的氛圍中,謝嶠柔聲問她:“今天累了嗎?累了就睡一會,到了我叫你。”
陳養怡本想說此情此景她怎麼睡得著,但看著謝嶠的眼睛,她本能般乖乖點了點頭。
邁巴赫平穩地起步,駛出停車場混入北京城擁擠的車流。
車窗外燈火輝煌,車水馬龍,而陳養怡第一次覺得北京的夜色和街景如此美麗。
最開始興奮而清醒的情緒在平穩的駕駛和舒緩的音樂中逐漸鬆弛,沒過一會兒,陳養怡真的靠著車窗進入了夢鄉。
謝嶠側頭看了女孩一眼,單手調整了一下她的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車窗外月色動人,車內車載的音箱裡仍然是Sting的嗓音。
“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
(如果我對你說我愛你)
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
(你會有些許困惑)
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我並不是善變的人)
The mask I wear is one
(我的麵具始終如一)
……”
————
車子很快平穩地停在盛景花園小區外的車位裡。
謝嶠輕輕地搖醒陳養怡,在女孩朦朧的睡眼裡柔聲道:“到了。”
到了?到她家了?這麼快就要分開了嗎?
陳養怡有點不舍,但莫名的矜持讓她沒有說出口,而是乖乖地點頭道:“那我走了?”
謝嶠卻道:“其實現在還早。”
現在是晚上十點左右,對於這座繁華的城市和遍布在城市各處的年輕人來說,夜生活也不過才剛剛開始。
陳養怡的眼睛亮起來:“那……”
謝嶠接道:“要不要去約會?”
陳養怡小雞啄米般點頭:“要!”
她很快顧慮到自己的著裝問題,猶豫著道:“我上去換個衣服,你……在這裡等我?”
但是讓他在下麵乾等著似乎也不太好,沒等謝嶠回答,她立即否決了自己的方案,轉而提出:“不行,要不,你跟我一起上去?”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陳養怡的麵上閃過一絲懊惱,轉而想到他們已經是正當的男女朋友關係,她又有了一點底氣。
謝嶠沒有異議,跟著陳養怡一起上了樓。陳養怡租的單身公寓隻有四五十來平,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她的東西很多,擁擠卻整齊地散落在四處。北京的月租貴得嚇人,所幸她還算負擔得起。
謝嶠把西裝外套和馬甲脫下,隻穿了件白襯衫,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長腿支在地麵微微屈起,一整個矜貴公子哥的形象。
陳養怡克製了一下自己萌動的春心,進了臥室後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換衣服卸妝洗臉,出門前還在穿衣鏡前好好檢查了一番自己的形象。鏡子裡的女孩卸掉了精致的妝容,素麵朝天卻不顯得沒有氣色,依然明眸皓齒,漂亮得不可方物。她穿了件保守的連衣裙,外麵披了件同色係的西裝外套——這樣就跟謝嶠搭配住了。長發微卷披肩,斜挎了一個精致的小包在肩上,手上和脖子上都戴上了配套的裝飾。
應該沒什麼問題。
臥室門輕輕打開,謝嶠仍坐在原處,一眼就注意到精心打扮的女孩。女孩雖然保持著表麵的矜持和淡定,但輕飄的頭發絲都暴露了她雀躍的心情。
謝嶠把西裝撈在手上掛著,被她感染得心情頗為愉悅:“走吧。”
晚上十點,街道上有一些店麵已經陸陸續續地進入了打烊時間。24小時的便利店仍然燈火通明著,奶茶店的門麵裡店員們卻已經開始收拾料理台。
街道上行人不算多,一直走到接近十字路口的地方才人群才逐漸熙攘起來。
兩人牽著手並肩走在路邊,謝嶠提議:“要不要去看個電影?”
這個點剩下的娛樂活動種類有限,一部夜場電影確實是最合適的。
陳養怡點頭答應:“好啊。”接著單手從包裡掏出手機搜索附近影城的排片。有人牽著,她難得低頭不看路也感到安心。
沒走幾步正好路過了“二月見花”,謝嶠這個不務正業的老板駐足打算進店看看。
花店也到了打烊時間,兩個店員正在把放在屋簷下的花盆和立牌往店裡收。小趙的餘光看見了靠近的腳步,揚聲道:“不好意思我們打烊……”
話還沒說完,才發現是來人是他的頂頭上司,於是立即立正站好,乖巧地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老板好!”
眼神卻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止不住地在兩人交握的雙手間遊移,已經做好了起哄的準備。
謝嶠回憶起什麼事情,暫時鬆開陳養怡:“你在這裡稍等一下。”然後推門進店,不知道搗鼓什麼去了。
陳養怡獨自麵對著小趙和另一位店員小姐姐曖昧的目光,有點羞澀地點頭承認:“我是你們老板女朋友。”
店員小姐姐此時記憶回了籠,精準地認出了她:“你是不是問過我我們老板的名字?!”
陳養怡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店員小姐姐得到肯定,豪情地拍了下手:“我就說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果然老板還是被你拿下了。”說著還朝她豎起了大拇指,然後湊近了悄悄問她:“有空能不能教教我怎麼泡到這麼帥的男人?”
陳養怡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所幸謝嶠沒在店內逗留太久,終於在此時從花店裡走出來,拯救了她。
走出來的時候他一隻手還背在身後,待走上前了才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手裡竟然握著一小束嬌豔的紅玫瑰。每一朵都是盛開得最好看的樣子,花瓣上還沾著清澈的水珠。
兩個店員這下沒忍住,一個“喲——”一個“噫——”地起著哄。
謝嶠沒有理會兩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認真地向她解釋:“九十九朵太重了怕你抱著吃力,所以暫時先送你九朵。”
陳養怡呆呆地伸手接過,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啊。”
謝嶠挑了下眉:“追你呀。”
……哦。
所以她那麼小的聲音也被他聽到了嗎?
陳養怡的臉頰後知後覺地升起燥意,忘記了少說謝謝的約定,聲音細若蚊蠅:“謝謝。”
謝嶠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不用謝。”
接著順勢攬住她的肩攬進懷裡,另一隻手揮了揮向兩個店員道彆:“走了。”
花店門口的兩隻單身狗頓時受到一萬點暴擊。
問題回到電影上。陳養怡是雜食動物,而謝嶠的態度是“都行”,於是她就選了個時間剛好來得及的電影,來到電影院後直奔影廳。
由於是臨時買的票,空座隻剩最前和最後的幾排,陳養怡果斷選擇了最後一排。漆黑的電影院裡,兩人坐在人群的最後方,陳養怡愛不釋手地握著謝嶠的手把玩。
第一次見到謝嶠時,她就注意到他漂亮的手。白皙、修長,關節分明,絕對能讓最挑剔的手控滿意。
而此時居然被她握在手裡。
今天一整天的事情都發生得如夢似幻,陳養怡回憶起今天下午謝嶠來接她去木蘭工作室的場景,感覺都像是上輩子的事。
對於心心念念的人順利變成男朋友這件事,她幾次確認,卻幾次覺得不夠真實。
陳養怡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就著交握的手順勢舉起她的,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陳養怡的心空了一瞬,下一秒卻聽見他無情的話語:“好好看電影。”
……行吧。
影廳的巨幕屏上播放的是一個輕鬆的喜劇電影,觀眾席裡時不時地傳來陣陣的笑聲。陳養怡側頭看了一眼謝嶠,男人的側臉專注而認真,一心一意得像是正在進行科學研究的學者。
於是她也專心地注意起電影的劇情。喜劇電影的劇情並不複雜,陳養怡很快跟上進度,沉浸在情節中,時不時被演員拋出的梗逗笑。
除了身邊多了一個人,很是尋常。
這樣的尋常卻讓她感到足夠的心安。
電影的質量還不錯,兩個小時的時間裡緊湊無尿點。影廳燈光亮起,兩人跟隨著人流一起離開了電影院。
時間已經來到午夜,附近幾乎都是電影散場後的人群。
兩個人慢悠悠地走在路邊閒聊,電影院離小區也不遠,不多時就走到樓下。
謝嶠站定,目送著陳養怡進樓。
女孩一手捧著嬌嫩的玫瑰,一手歡快地朝他揮手。女孩顯然開心得不行,邊輸密碼還邊回頭看他。
謝嶠揮揮手示意她快進去。
陳養怡點點頭,輸完密碼後大門“哢噠”一聲打開,可她卻沒有進去,而是飛奔向謝嶠,飛快地踮腳親了親他的下巴,然後又飛奔回去,這才進了樓。
謝嶠的手指摸了摸被親過的地方,低低地笑出聲。
這世上的桃花不必再開,因為戀愛已經足夠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