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嶠搖搖頭:“當然不過分。”
陳養怡繼續補充,下一句話終於露出了她的真實目的:“如果你有什麼願望的話,我一定會儘全力幫你完成的。”
“好。”謝嶠很好說話地答應了,然後站起身來:“咱們也走吧。”
下一步是去一樓配貨。
謝嶠拿出剛剛記錄好的單號一一向工作人員確認,大件的家具填了地址選擇送貨上門,小件的器具則推到收銀台長長的隊伍後麵等待結賬。
路過整齊排列的倉庫時,謝嶠突然問她:“我看大家都喜歡在這拍照打卡,你需不需要我幫你拍幾張?”
陳養怡一愣。隨即有些緊張。
宜家她來過很多次,拍照打卡什麼的早在第一次來的時候就乾過了。這些都不新鮮,但今天是謝嶠。
謝嶠要幫她拍照。
腦子裡一直是這個念頭,陳養怡的幾個常用的pose都擺得非常不自然,最後隻在鏡頭下留住了幾個比著剪刀手的傻憨憨的笑。
她今天穿了件杏色長裙和一件貼了□□熊跳跳虎刺繡貼的棕色針織馬甲,黑色的長發梳成兩個拳擊辮,黑框眼鏡沒摘,格外顯得學生氣。
謝嶠看著手機裡的成片,沒忍住誇她:“很可愛。”
陳養怡甚至沒反應過來:“真……真的嗎?”
謝嶠確認:“嗯。”
陳養怡沒憋住笑意,眼睛彎成月牙,雙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裡放,於是摸摸口袋拿出手機:“我給你也拍幾張吧。”
作為攝影師的陳養怡自然了許多,給謝嶠留下了百八十張360度無死角的帥照——當然是他本人就足夠無死角,然後一並給謝嶠發了過去。
陳養怡暗暗地發笑,這下他倆的聊天記錄可以翻好久好久了。
————
謝嶠買的東西太多,陳養怡幫他推著其中一個購物車跟著他來到停車場。
謝嶠一一把東西裝進後備箱,然後從藍色的購物袋中拿出陳養怡的花瓶——以及一個玩偶小熊,遞給陳養怡。
陳養怡沒有伸手去接,她的眼神在謝嶠的手上和臉上逡巡了幾個來回,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這是……給我的?”
她甚至沒有發現他是什麼時候把這個玩偶放進購物車的。
“嗯。一個小謝禮,今天麻煩了你不少時間。”謝嶠點頭,見她不接,他有些疑惑地發問:“不喜歡嗎?”
“沒沒沒,”陳養怡連忙擺手,接過了小熊,有些靦腆地笑:“謝謝。”
似乎到了告彆的時候,陳養怡看著謝嶠關上後備箱,主動提出:“那我走了,你也一路順風。”
謝嶠叫住她:“等一下 。”
他問她:“你開車來了嗎?”
陳養怡搖頭。
他挑了下眉,表示疑惑:“那你走去哪?”
陳養怡總覺得他是在取笑她。
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就向她招手:“過來。上車。”像招呼小動物似的。
陳養怡就像個小動物一樣被招上了車。
謝嶠今天開了一輛邁巴赫,車裡沒有任何的裝飾,乾淨得像是新車,但又沒有新車的令人暈眩的氣味。
陳養怡坐上副駕駛,係上安全帶,接下來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除了碰見了兩個最不想碰見的人,今天實在是有很多意外之喜。第一次和謝嶠逛商場、第一次和謝嶠一起吃飯、第一次坐他的副駕駛,都是頭一回,所以陳養怡上車之後有些不知所措。
玩手機應該不算禮貌,那聊天的話又要找什麼話題呢,陳養怡的手放在膝蓋上摩挲著,裙子都被抓皺了,聽見謝嶠問她:“你住景園路那邊?”
陳養怡乖乖回答:“對,盛景花園小區。”
“那其實挺順路的。”謝嶠轉過頭來就看見女孩一副局促的樣子,像是被逗笑了似的:“怎麼突然就不健談了?”
“我什麼時候……”陳養怡正疑惑自己什麼時候在他麵前健談過,就回想起自己剛剛在三樓滔滔不絕的一個多小時,於是有些難為情地閉了嘴,不說話了。
謝嶠不逗她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沒有你我一個人可能真的不行。”
陳養怡知道他隻是謙虛,但聽到這樣的肯定依然會忍不住的開心:“嘿嘿,幫上忙就好。”
“對了,”謝嶠提起另外一個話題:“今天你提起那個願望的事,我想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我完成。”
陳養怡坐直身體,屏氣凝神地等待下文。
“你可以拒絕,”謝嶠道:“但其實基本上跟今天的情況差不多。”
陳養怡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情況,有些拿不準地向他確認:“假扮男女朋友?”
謝嶠簡明扼要地把慈善晚會的事情解釋了遍,最後總結:“所以我需要一個女伴,並且可能會被默認成為我的女朋友。”
他似乎覺得這樣的請求很冒犯:“如果你不想做就拒絕,不用被那個約定束縛住。本來不該這麼麻煩你的,但是……你是我回國之後認識的唯一一個女性朋友。”
言下之意是他隻能來找她。
但這個行為裡究竟有沒有夾雜私心,他自己可能也說不清楚。
陳養怡一瞬間被更大的驚喜砸中,沒經過大腦思考就把真話說了出來:“沒關係沒關係,我想做……”
“我是說,我願意……”
“不是,我答應。”
好丟臉。
但陳養怡已經不在乎此時有都多丟臉了,謝嶠說的每一個字對她來說都是驚喜。
“女伴”是,“女朋友”是,“唯一一個”也是。
謝嶠似乎也鬆了口氣:“著裝問題你不用操心,我會給你送過去。你介意留一個具體的地址給我嗎?”
陳養怡爽快道:“沒問題,我微信發給你。”
謝嶠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可能還需要你的鞋碼、身高體重和三……”
他停住了話音,陳養怡打字的手也緩緩停住:“三圍?”
謝嶠有些懊惱,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之前沒想到這一層。你最近有時間嗎,我帶你去見設計師,你們直接交流比較好。”
陳養怡倒是沒有怎麼覺得被冒犯,但暴露這樣的身體數據多少有些令人羞恥,何況是在喜歡的人麵前。
“我周末都有空。”她及時補充:“這周。”
——她畢竟還是個苦命的打工人,而下周的工作情況還是個未知數,她不敢打絕對的包票。
“好,我打個電話。”謝嶠在麵板上操作幾下,撥出一個號碼。
陳養怡默默地看著他。他戴著藍牙耳機,她聽不見對麵說話,隻能聽到謝嶠的回複。
謝嶠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介於成熟大叔的厚重和少年人的清亮之間,和緩地娓娓道來。
如林籟泉韻。
“喂?最近忙嗎?”
“……今天有空嗎?”
“……那我直接過來?”
“……行,沒問題。”
整通電話謝嶠都沒說幾句話,也沒有多餘的寒暄,顯然是和對方很熟。
按下掛斷鍵後,謝嶠和她解釋:“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有自己的工作室,據說在他們圈內還挺有名氣的。”
“哦?”陳養怡提起一些興致:“叫什麼?”
“叫木蘭,花木蘭的木蘭。聽說過嗎?”
謝嶠的話語間還透露著對朋友的不自信,但陳養怡眼睛在這一瞬間已經亮起來:“當然了!木蘭是國內很有名的國風高定品牌,其實我不怎麼了解這方麵的東西,但是也聽過他們的名號。”
她對這個品牌的美麗裙裙誇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要帶我去見木蘭的設計師?”
謝嶠糾正她:“其實是木蘭的創始人。”
她再次確認:“現在?”
謝嶠失笑點頭:“嗯,現在。”
陳養怡頓口無言。
還真是足夠魔幻的一天。
————
木蘭的工作室位於老胡同裡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除了門口掛著一個黑底的木牌寫著“木蘭”兩個字,一點也看不出這就是著名國風高定品牌的大本營。
謝嶠按了門鈴,陳養怡則雙手握在身前乖乖等待著。
開門的是一個戴著漁夫帽黑色長衫的男人,見到謝嶠隨意地打了個招呼:“來了。”
到了陳養怡這倒是明顯禮貌了很多,側過身來做了個手勢:“請進。”
四合院當中擺了個小桌,桌子上散亂地擺放著一些茶具,顯然在他們來之前裡麵的人正在品茶。桌子旁邊有個鳥架,上麵停了隻灰鸚鵡,看到有人進來居然十分彬彬有禮地說了句“歡迎光臨”。
穿著黑色長衫的男人顯然就是木蘭的創始人婁一白。
婁一白個子不高,但是人很清瘦,他把二人領進室內,然後也沒交代什麼,自己又匆匆出了房門。
謝嶠領著她來到沙發前坐下,趁著婁一白不在悄聲提醒她:“待會你可能會經曆一些盤問。”
陳養怡點點頭,視線在房間內環繞一圈——這應該是老房子改造成的一個工作室,空間很大,沒有多餘的裝飾,有很多掛滿了衣服的移動衣架、兩台縫紉機、幾個人體模特,以及衣架上、沙發扶手上、縫紉機桌子上等各處地方散落的布料,麵前的茶幾上還有一盒攤開的針線。
還挺……不修邊幅的。
沒過半分鐘婁一白就回來了,端了兩杯茶擺到二人麵前,然後興致勃勃地發問:“哥,介紹一下唄。”
謝嶠簡略道:“這是我一位朋友,過來訂做一件晚禮服。”
陳養怡順勢站起身來伸出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陳養怡。”
婁一白握住:“你好你好,我叫婁一白。”
謝嶠看著二人的互動輕嘖,幾年沒見,這小子還挺人模狗樣的了。
婁一白示意她站到一個小圓台上,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軟尺,正要量肩寬,就被一直默不作聲的謝嶠打斷:“你們這沒有什麼女性助手嗎?”
婁一白不解:“大哥,現在是周末,有也放假了啊。”
謝嶠的話頭被堵住,婁一白這才反應過來似的,眼神在兩人身上遊移了幾個來回,不太確定地把軟尺遞給謝嶠:“要不……哥?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