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揭開往事 許言和周意第一次談……(1 / 1)

往日慢慢 十一木棉 3631 字 10個月前

許言停住車,左手手肘靠在方向盤上,側過身子向著周意,深邃的雙目凝視著周意的眼底,忽然地,嘴角彎起弧度,說道:“你真的相信我要結婚啦?”

周意幾乎飛快反應過來——許言在騙自己。

腦子轉得過來,可是臉部的神情沒跟上,所以周意一瞬間僵住了,臉上刷地紅成一片,羞憤,正想伸手打許言這個油滑的家夥,忽然想到自己的行為有很強烈的調情意味,便住手,隻冷哼一聲:“您可真是愛開玩笑呢。不過您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結婚對象了。”

許言衝她快速上揚了下嘴角,又瞬間恢複正常神態,走下車,打開副駕車門,俯視著周意說道:“那麼周大美女呢?身邊是不是有很多追求者。”周意皮笑肉不笑地:“晚上吃什麼?”。

相對著坐下,窗外是瀑布般的閃耀車流和滾滾霓虹。

高處的海景餐廳安靜如許,周意先說道:“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吧?”

許言頷首,但沒有馬上回答,往嘴裡塞了一口飯,拿著刀叉的手小幅度擺了擺,說:“經常要出差,幾乎沒有個人生活。對了,你後來保研了嗎”

周意想到七年前,他們結束高考,去了兩個不同的地方上大學。許言本就是發揮失常進的末流985,在學習上付出了極度努力,國獎就拿過數次,以專業第一的成績保研進了清華。而和許言相反,周意踩著線進省內的985,學習難免吃力,但卻和許言說過保研的想法。

周意:“後來沒有保送成功。但是我考上了,就到了上海讀研究生。”

許言淺淺笑了下:“真不愧是你。”

周意淡淡說道:“運氣在呢。”

一段感情的破裂就如同淘金人挖到了人的骸骨,事後將它重新深埋在地下,又在上麵種滿了花。但每次看見花,心裡麵想的卻依然是地下的骸骨。

“怎麼忽然決定到上海來了?”周意不緊不慢吃著問道。

“因為——”許言看了一眼周意,道:“原來的工作太累了,想換個輕鬆點的。”

周意笑眯眯著向許言點點頭,狡黠說道:“那你昨天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出去買醉啊?”

而後一陣沉默。

“被你發現了?你在酒吧看見我了?”許言訕訕笑道。

“那倒不是,我加班結束回家,和你坐的同一輛車,你沒發現我吧?”周意又吃下了一口飯,沒有看向許言。

“那你沒順便和我打聲招呼?”許言笑著看向周意。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啊,我們都七年沒見過麵了。我怎麼確定那個喝的醉醺醺戴著口罩的男人就是你啊?”周意話方說出口,便覺得不合適——七年的時間,或許早就改變了很多很多。

自從那天周意決定要和他永遠不聯係以來,已經過了七年。

七年前,畢業季。

“親愛的老許,此時此刻,你正在做什麼?高考結束了,曾經想象裡麵的場景並沒有出現,沒有歡呼,沒有大哭。我走出考場,發現下雨了——隻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我想起來,我的傘落在了寢室裡,所以眼看著要走出校門了,又折回去。我平靜地想著——我考完了,我可能就要和你說再見了。

我其實並不擅長告彆,和你告彆。在高考前的那一個月裡,我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也不那麼痛恨這個暗無天日的日子。這段日子裡麵因為有你,生活變得不那麼難捱了。但我每次想到,我們很快就要天各一方,都覺得悵然,

我甚至夢見了畢業那天,我和你相麵,無聲地流淚。然後我醒了過來,覺得好難過。

我衡量了下高三的生活帶給我的痛苦和我們分開帶給我的痛苦——我願意再讀一年高三。你聽來,想必覺得我很傻吧,我想,如果這個選擇,交給你,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結束這個我們還能常常見麵的學習生活。

我其實很討厭彆人說我傻,但唯獨不討厭你說我傻。我不願意對你生氣,因為我知道,老許是最善良最溫暖的,我不願意讓你傷心,一點都不可以。你可能想知道答案的那個問題,我的回答是——‘老許這麼可愛,當然招人喜歡了。’”

行文至此,周意終究還是倔強地不願意將最後那句話說出口,她抹平了一切,一句簡單的話粉飾了這三年來所有的不甘、心動、失落和想念。

周意在燈下,一字一句,修修改改。將三張信紙折好,塞進信封裡。周意準備了畢業禮物,有十幾份,看著房間裡密密麻麻的大小禮物,仔細斟酌著拿什麼送給許言最合適。周意給旁人也寫了畢業感言,最多卻不超過三行,給許言的,有三頁。

至於她和許言什麼時候又和好了呢自從撞見他和其他女生的交談之後?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她隻知道,那一天晚上,她並沒有向往常一樣找老許聊天,而是把他拉黑了。她報複式地冷落他,並且表現得極為明顯。她狠狠地在日記寫下——“從今天開始,我單方麵結束這段感情。老許,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寫到一半,周意莫名其妙哭了出來,淚水打濕了紙張。

接下去的一個星期,周意和許言沒有說過一句話。周意還在生氣,氣的卻早已不是那天撞見的事,而是許言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她的變化。周意為此暗自破防,用寶貴的晚自習發呆、猜測,猜測許言為什麼還沒注意到她生氣了。但卻思考不出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最後隻是陷入重重複複的難過。

直到周五,這樣詭異的生活終於有了變化。

茶水間,周意偶然碰見了許言,本想不打招呼裝完水就走,但又覺得哪裡不妥,就偷偷走到許言旁邊的飲水機,打開水壺裝水,自然地說:“菊花茶好哇,養生!”

眼前這個周意是這樣開朗,就仿佛前段時間那個彆扭矯情生悶氣的人不是她。

許言微笑著,若有所思地看著周意,說道:“昨天晚上吃了泡麵,今天早上起來喉嚨痛——”然後許言把沉在壺底的菊花晃了晃,又接著說道:“喝點茶,降降火。”

周意點了點頭,看著走廊外的晴天,沒有一朵烏雲。

她覺得自己內心那場幽怨淅瀝的雨,停了——就隻是因為有人衝她溫柔地笑了,一切誤會都可以煙消雲散。

像這樣的小彆扭在後麵的日子裡其實還有很多,但是最後兩個人見麵的一個玩笑,遠遠的一個心領神會的對視,都可以讓周意患得患失的心平靜下來。

畢業那天。

周意提前告訴許言,在畢業典禮結束後來找她拿她準備好的禮物。

畢業典禮即將開始,周意和同班同學走出教室門,眼尖的周意立馬瞥見了許言和隔壁班一位女生在合照。她不自覺撅起嘴,緊緊盯著許言。許言一看見周意,神情開始變得不自然,也望回去,兩人就這麼對視了片刻,完全忘記了鏡頭這回事。

按照周意的脾氣,無論是如何不開心,也不會輕易在旁人麵前體現出來,所以過了那個片刻的對視後,她便立馬恢複常態,繼續和好朋友走到草坪上等待畢業典禮的開始。

聊至一半,“許言來了”——朋友忽然岔開話題。周意看著朋友,一臉懵,問道:“你說什麼?”

“許言!在你後麵”朋友指了指周意的身後。周意驚覺回頭,許言才看著周意說道:“我們來合照吧,都沒有同框過。”

照了第一張照片,周意還繃著臉,即使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

“不行不行,重拍。”周意在朋友按下快門之後,立刻衝上前看照片,發現自己臉色太難看,就讓朋友重新拍。

照了第二張照片,周意將頭偷偷往許言的方向偏了偏,笑得好燦爛。

畢業典禮結束了,暮色昏暗,一縷僅存的夕光在遠處掛著,時刻會消失。

留言板上密密麻麻簽滿了名字,氣球被放飛了,捧花被落在了這兒那兒。

人群湧向校門,周意手機沒電了和許言一時半會聯係不上,無目的地等著,轉著,直到——

“周意!”熟悉的聲音響起。

周意站在原地回頭,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體育館台階上的許言,最後一縷夕陽終於消失了。

她把禮物交給許言,下一刻意識到——如果現在說再見,那什麼時候才能真的再見?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許言盯著周意的眼睛。

“沒有啊”周意露出一個恬淡的微笑,像是沒有意識到彆離。

許言接過來周意的禮物袋,瞥見了裡頭的信封,好似心領神會了一般,抬起頭,卻撞上了周意哀傷的目光,隻能無力地安慰著:“沒事,以後還要回學校,還有很多機會可以見麵的啦。”

“才沒有呢,下一次來是交錄取證書複印件,我們各找各的班主任,哪還能見麵。”周意覺得自己眼眶紅紅的,許言也沉默著。

片刻後,周意低著頭,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拍了拍許言的手臂,說道:“好了啦,快回去吧,你爸爸在等你了。”

許言看著周意的眼睛,輕輕說道:“那——那我走了哄。”

周意點點頭,盯著許言出了校門。臨出校門前,許言回頭,再次和周意揮了揮手——周意也微笑著,揮了揮手。

“見麵的機會有很多,但我們以什麼理由相見呢?”

周意看著逐漸消失不見的許言的背影,看著他彙進人海,彙入熙攘的車流裡,眼前開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