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痛嗎?”盧簡按著她頭,“大夫說你這裡有塊瘀血,每深思時,便頭昏腦漲,痛心疾首。”他扶她起來,拍著她肩膀,若懇求,“所以啊,少動腦子,你最怕疼了。”
辛慈按著頭,果然有一硬塊,痛得齜牙咧嘴,“寧願痛死也不當白癡。”
盧簡歎氣:“誰把你當白癡,那人就是最蠢的人。”
辛慈:“璿璣呢?”
盧簡躲避辛慈的目光:“被吳刺史買去了。你放心,他萬貫家財,憐香惜玉,璿璣不會吃苦。何況她一孤弱美人,正要吳刺史這種貴人,方保無虞。”
辛慈:“你為何不收為侍妾?我和她一見如故,看她廚藝也好,她在的話,我們可太輕鬆了。”
盧簡皺眉:“胡鬨,一娼妓焉能做某侍妾?”
辛慈:“你高貴,也沒做多少利國利民的事。”
二人鬥氣,不理彼此。
吳全忙完回家,見雅室內百千張信箋,充盈於室。吳全撿起一張信箋,臉色慘白,許久不能言語。
信箋上,寫滿“辛慈”二字。
二人飛身上馬趕往範陽。天色昏暗欲雨,二人又不說話,路上安靜得有些詭異。
盧簡先服軟:“你要不要吃碗麵?範陽離此百裡,路上沒有幾家客棧。”
辛慈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前日座中的一個美少年,滿眼淚花,不住哀求,“盧公子,璿璣被毒蛇咬傷了,吳大人氣璿璣心不在他身上,不請大夫,可憐璿璣唯有等死!”
盧簡正要說話,辛慈早已策馬飛奔,片刻間到吳全宅邸。
才到門口,便聽見璿璣哭泣聲,聲聞數裡。
吳全見隻有辛慈,滿臉怒色,“賤婢敢踏進某家,滾出去!不然某讓人打爛你的臉!”
辛慈冷冷道:“再囉嗦,做法讓蛇咬你!”
盧簡也趕來:“吳兄,我家小皎和璿璣拜為姐妹,璿璣中毒,沒有置身事外之理。請讓小皎幫忙。”
吳全似被說中心事,不情願讓開路。
辛慈取朱砂,筆走蛇龍,畫了符籙,讓人熬成水,讓璿璣吞下,璿璣立馬停止哭泣。
盧簡:“毒解了嗎?”
辛慈搖頭:“非肇事蛇不能解,隻是某在此做法,頗有阻礙。”
盧簡:“以我名義做法就是,出了事我來承擔。”
辛慈看他:“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被我感化了嗎?”
盧簡歎氣:“我要是不幫,你日後定做法咒我。”
辛慈:“我可不是那種人。”說罷,她斷了探聽盧簡八字的想法。
盧簡:“有什麼要我配合的,你隻管說。範陽盧氏可不僅隻有清譽。”他沒說他不想日後辛慈記起一切時,因為他的事沒救故友。照她的脾氣,她會一輩子都不見他。
他怕這種事。
正午,辛慈走上壇,撒數十黃紙,取朱砂筆,在黃紙上點墨飛篆。不一會,方圓十裡內蛇皆至,大小蛇爬行其中,地麵如蛇窟,不知道爬了幾萬條。
辛慈見此,皺眉念咒,須臾,四條頭上長角的大蛇爬來,所過之處,草木皆落。辛慈取竹杖,點四大蛇腦袋,“汝等為此地蛇主,治此地之蛇,怎能縱容手下蛇害人?即刻交出肇事蛇,否則某當表文,引雷火治汝等。”
辛慈後退,四蛇王吐信子,蜿蜒而去,大蛇先往,小蛇跟隨。到最後,有一綠色小蛇,筆直如筷,在地哀首,長久不去。
辛慈走到小蛇前,打開皮囊,“進來吧。”
小蛇不願進皮囊,嘶嘶叫著。
辛慈點頭:“好吧,如你所願。”她叫來吳全,“它說你把它抓去璿璣房間,它才咬人的,它罪不該死。”
吳全大怒:“畜生汙蔑我,不可為信!”
小蛇朝吳全撲來,吳全嚇得動不了,大喊救命。辛慈抓住小蛇,“說到底,還是你咬的人,還想抵賴嗎?要不要去蛇王麵前對峙?”
小蛇縮蛇身,爬入皮囊中。辛慈束好皮囊,放在璿璣身側,小蛇張口吸傷口處,須臾見,傷口有青血流出,繼而紅血流出,而蛇裂皮為水,隻有蛇皮在床。
辛慈擦掉汗水:“沒事了,她明天就回醒來。”
吳全痛哭流涕:“高人救我愛妾,某將如何報答?”
辛慈走到他麵前,陰惻惻笑著,掏出一張紙,上麵寫著吳全的八字,“璿璣是我姐妹,若你一日怠慢她,讓她傷心難過,我將拜南鬥,令汝長命百歲。”
吳全全身是冷汗,唯唯而已,不敢說一詞。
辛慈這才跟盧簡去範陽,告彆這種事,她不喜歡,留著下次見麵的時候用吧。
範陽,近在眼前。
盧簡放下行李,便去祠堂拜祖宗。他不敢看父親牌位,都說辛慈害了他父親,盧家上下恨不得辛慈誅之,而他帶他回到這裡……
他不知他想乾什麼。
盧簡正要離開,族長叫住他,在一旁的小房間裡,閉緊門,二人慢慢喝茶。
辛慈坐在涼亭,盧簡讓她在這待一會,他馬上回來。
盧簡帶辛慈回範陽,此事在盧簡入門前,盧家上下已知曉。雖盧簡說不是辛慈,可盧家上下,尤其是奴仆,受盧簡父親許多恩惠,恨不得將辛慈大卸八塊。
受盧簡父親恩惠最多的奴仆木舟,看辛慈坐在涼亭,怒火攻心,“妖女在涼亭,左右給我射死她!”
在羽箭未發之前,辛慈閃現到木舟身前,以他身體做盾牌,“來啊,一起死!”若她反應慢一點,早死了十次八次,她每天都要更快更強,才能活下來。
羽箭不敢發射,辛慈踹開他,“狗腿子,不知是忠心還是心疼自己少賺了錢,滾遠點。”
木舟被說中心事,臉通紅,“放屁!你害死大人,還狡辯!”他找來木棒,“今天我們之間必須死一個!”
說罷,他率領眾人追趕辛慈,自己慢悠悠走在隊伍最後。
“找到妖女了嗎?”木舟焦頭爛額,要不是背後有人給他撐腰,他不敢動盧簡的人,更何況是一個蹤跡無定的妖女。
“不在庭院。”
“不在隨園。”
“不在畫柳堂。”
“老子不相信她會隱身!”木舟點起火把,“把這裡底朝天翻一遍,也要找到妖女!”
“她在祠堂裡!”眾人氣喘籲籲,滿身大汗,“她躲在裡麵!”
“去告訴大公子,也告訴族長,妖女敢進祠堂,她必須死!”木舟要氣瘋了,盧家先祖都在祠堂內,她一個外人進去乾什麼?想乾什麼?若是出了事,追究起來,他沒有好果子吃。
“她還抱了被子!”一個小廝張大嘴巴,“她哪裡偷來的?”
“那是大公子賞我的!”另一個小廝咬牙切齒,要不是祠堂尋常人不能進去,他就算爬也要搶回來。
“我的紫檀木手串!”有一聲慘叫的聲音,盧家大公子盧獻大喊,“你拿我手串乾什麼?”
辛慈一手拿木魚,一手拿手串,念著,“南無阿彌陀佛,世尊菩薩,盧家先祖,吾無過錯,渠等各執兵器,欲加害吾。吾不得已,借汝家祠堂一避,汝等在天有靈,大慈大悲,原諒吾貪生怕死。”
盧獻氣得全身發抖:“你給我出來,我家先祖是你能求的嗎?乖乖出來受死,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辛慈:“阿彌陀佛,你豬油吃太多蒙了心,哪有人自己送死的?你個繡花枕頭,南無阿彌陀佛,我多念幾聲佛號,助你長長腦子。”
盧獻麵如冠玉,被辛慈氣得,臉成了豬肝色,他跪在地下,“列祖列宗再上,不孝子盧獻為先人尊嚴,不得已入祠堂斬殺妖女。”他拔劍,踏入祠堂。
辛慈手持蠟燭,蠟燭顫顫巍巍,隨時要倒塌,把祠堂化為灰燼,“看你們把我嚇得,蠟燭都拿不穩了。”
盧獻丟掉劍,抱頭大哭,“某錯了,某投降,你出來,某什麼都聽你的。”
辛慈:“讓我家公子出來和我說話。”
“你們胡鬨什麼!”族長盧宇感到,見祠堂內的鬨劇,臉色鐵青,“盧獻跪下!”
盧獻乖乖跪下,盧宇扇了他兩個耳光,“辛慈已死,你為何生事?驚擾先人,讓祖先看笑話,你還是盧家人嗎?”
盧獻自己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大呼錯了,他不是人。
盧簡拉著辛慈跪下:“叔父,某不該讓小皎在這裡……”
“不關她的事,”盧宇看了一眼辛慈,“她不是辛慈,你們一路辛苦,去休息吧。去見見你妹妹,她牽掛著你。”
盧獻不滿:“爹,兒見過辛慈,她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為什麼爹要……”
盧宇冷冷道“你知道什麼!彆瞎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