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碗筷,帶著愁容,“粥冷了。”
盧簡看書:“廚房有熱的。”
辛慈:“我腳痛。”
盧簡摸了碗,粥不冷,就是溫熱,“將就著喝吧。”
辛慈皺眉:“喝冷的胃不舒服。”
盧簡亦皺眉,她好像不知道丫鬟是伺候主子的。
盧簡無奈,端起碗去廚房換碗熱的。
幾個下人憤憤不平,都是做牛做馬的,憑什麼她能讓主子這樣伺候。
阿大:“小皎,丫鬟是奴才的一種,主子讓乾啥乾啥,絕不可以命令主子做什麼。必要時,這條命也要給主子。”
辛慈:“他買我時我說了,須待我為主子,他同意了,反悔不是好男子。”
阿大氣得要擼起袖子:“賤人聽不懂人話是吧?要我的拳頭把你腦子治好嗎?”
辛慈冷笑:“主子沒說什麼,幾條狗在此狺狺狂吠,不識時務,絕非好狗。”
阿大拳頭正要落下,盧簡喝道,“沒事去掃大街,做做好事。”
幾個人咬牙切齒,這仇結下了。
盧簡:“還有枸杞湯,你慢點喝。”
辛慈低頭吃著,嘴角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
盧簡再三交待,他們隻是喝喜酒,不可生事端,否則他再也不帶她出門。
辛慈喜歡看熱鬨,一口答應。
弘農楊氏嫁女,張燈結彩,整條街都鋪上紅毯。盧簡帶著賀禮,楊達笑著接過,“景先來啦,不久可喝到景先的喜酒。”
盧簡無奈笑著:“我妹妹還沒嫁人,先張羅她的事。”
說話間,有女巫入門,容貌清麗,三分道骨,和楊達之妻李氏有說有笑。
楊達:“此巫算得極準,所言吉凶無一不驗,這次請他來也是看看我女婿的福澤。等忙完了,我讓她看看景先的姻緣。”
盧簡笑道:“大丈夫先建功業,再成家。”
隻見女巫眼光轉到辛慈身上,一瞬不瞬盯著她。
辛慈笑著,好一個騙人酒食的神棍。
俄而彥容進門,楊達先讓他放下手中的事,讓女巫看相。
女巫看了彥容一會,笑道,“郎君骨骼清貴,當為二品官,壽命八十。命中有兒子一女,男為相女為誥命夫人。”
楊達大喜,賞女巫黃金百兩。辛慈聽了,在一旁偷笑。
盧簡恐她生事,擋住她麵容,不讓人看見。
女巫何曾被人如此藐視過,撥開人從,“姑娘有何高見?願受賜教。”
辛慈:“小女子為奴為婢,懂什麼呢?剛才見伶人扮相滑稽,忍不住一笑,非有其他念想。”
女巫忍著一口氣,李氏來勸解,便沒有理辛慈。
盧簡喚辛慈到僻靜處:“我們是來喝喜酒的,少惹事。楊公脾氣大,生事我保不住你。”
辛慈:“我沒說什麼啊,是她沒事找事。”
盧簡:“雖然是她挑起話頭,你不理她,這事就過了。”
辛慈:“我息事寧人,隻怕人家還覺得委屈呢。”
說話間,楊達請盧簡前去當小相,盧簡再三交待辛慈才離去。
女巫見盧簡穿上玄色深衣,風度翩翩,一表人才,笑道,“盧公子有奇骨,富則為巨賈,貴則為君侯,日後有一女,可為皇後,”
辛慈聽了,忙背過身偷笑。
女巫聽到笑聲,見又是辛慈生事,胸膛極速起伏,呼吸急促,眼神帶著怒火,“你說說,我哪裡說得不對?”
辛慈記著盧簡的囑咐,擺手道,“我家公子穿新衣,新奇得很……”
“少廢話,今天不說個緣由,你走不了。”她從懷裡掏出紅線,往辛慈手腕一套,紅線不見了,她扯著紅線,辛慈手腕生出淤青,“不說話,就是你脖子淤青,我非要割斷你的咽喉。”
辛慈不慌不忙,看著彥容笑,“打個賭吧。”
彥容登上馬車,親迎楊氏女。
辛慈搖頭:“好個俊俏郎君,可惜非楊家賢婿。”
女巫冷笑:“照你說,何人才是楊家賢婿?”
辛慈:“此人紫棠色麵皮,長臉方鼻,英氣逼人。”
女巫:“楊家今夕嫁女,新郎親迎,乾坤已定,還能變?”
辛慈搖頭:“事為天定,非人力可改。此人絕非楊家賢婿。”
女巫告訴李氏,李氏大怒,顧不得盧簡臉麵,逐辛慈出門,在她身後潑一盆冷水。
辛慈被濺了一身,她穿得衣裳又厚,又冷又厚,舉步維艱。
她托腮:“人啊,都喜歡聽好話假話奉承話,卻說忠言逆耳利於行,真是虛偽。”
盧簡在旁引導仆從行禮,轉頭不見辛慈,他牽掛著,眼前有重要的事,他顧不得辛慈。
彥容念完卻扇詩,楊氏女放下團扇,賓主備好喜酒,彥容驚恐,顧不得禮儀,跑出門,攀上駿馬疾馳。
眾人驚愕,忘了自己要乾什麼。
女巫慘叫,她的雙手皆為紅線緊綁之後才有的淤青,術法反噬了。
楊氏女哭暈,楊達氣得胡須倒豎,指著楊氏女,“我女雖然不是傾國之色,也是蛾眉皓齒。今彥容無故竄逃,人以為我女長嘴獠牙,生毛帶角!諸位有不嫌我家粗鄙的,無需聘禮,可娶我女!”他看著盧簡,希望盧簡能幫一把。
無奈盧簡想著辛慈,他明白辛慈為什麼要笑女巫。
座中有武將薛毅,毅然而起,跪在楊達麵前,“泰山在上,小婿拜見了!”
楊達心裡歎氣,拉起薛毅與楊氏女完婚。心裡想著盧簡不識好歹,必有大苦頭吃。
行完禮,盧簡匆匆離開,在一裡地外的茶館見到辛慈。
她不開心:“你好慢啊。”
她頭發衣裳都濕了,水滴滴答答流下,看著有些可憐,再看觸動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盧簡買了一匹布,蓋在辛慈頭上,替她抹去水珠,“都不知道擦擦嗎?”
“懶得擦。”她想的是,哪有主子乾重活的。
盧簡:“你怎麼知道彥容不會娶他。”
說罷,彥容下馬,點了一壺茶牛飲。
盧簡問為何彥容反悔。
彥容拍著胸膛:“你們不怕她啊,她眼跟兩盞燈一樣,嘴巴又凸,牙齒長到鼻子了,口水如注,我就算孤獨終老也不娶一妖怪!”
盧簡:“你中邪了吧,楊氏女是餘杭出名的美女。”他指著身後的馬車,薛毅載著新人回府了。
楊氏女察覺到什麼,掀開車簾,彥容望見,臉有後悔之色。
辛慈:“這就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