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約定 你大可去報官,看你……(1 / 1)

黃石指著地下的人,連日輸錢,他眼睛赤紅,“這是我親妹子,處子,一千兩。”

尤媽媽笑的脂粉都掉了一些,她指著辛慈,“她那樣的身段容貌氣質才值五百兩,何況你妹子性子烈,少不得調/教。三百兩,要就拿去。”

“行,一分錢都不要少了我。”

黃鶯聽得心腸碎裂,踉踉蹌蹌爬起來,正要撞牆之際,尤媽媽踩著她頭,又蹲下,揪下她一把頭發,冷冷道,“現在你連頭發絲都是我的,敢壞我的東西,我有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黃鶯哭道不能自己,求著黃石帶他走,可黃石拿了錢,頭也不回朝賭坊走,忘了他剛把親妹妹推入火坑。

琴客按著弦:“現在你們各自彈奏《陽春白雪》,我聽聽練得怎麼樣。”他點了人數,皺眉道,“還有誰沒來?”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答:“唐鶯,她絕食三天了,尤媽媽也不管。”

琴客歎氣:“何苦呢?她還不如找根繩子。”他看辛慈彈得亂七八糟,沒一句在調上,跟鋸木頭一樣,他捂住耳朵,“你不適合學琴,去跳舞。”

辛慈撩起袖子,露出大小不一的傷口,如野獸在手臂上盤旋,“得嚇死人。”

琴客嚇了一跳,這顯然是高手間對決才有的傷,當下提起八分耐心,慢慢教辛慈。

夜晚。

她小腹絞痛,好像有把鋸子將她肚子切開,她唇乾裂開,趴在地上,眼淚已經流儘。

“左郎,救我。”

門被推開,唐鶯滿心歡喜抬起頭,肝腸寸斷低下頭。

“是我,讓你失望了,”辛慈端來一碗粥,一杯水,“吃點東西,才有力氣逃,你這樣逃不了,門窗封著,人又看得緊,你隻會白白死去。”

“我死也不當娼妓,你知道半年後我們會麵對什麼嗎?”她走到欄杆上,指著一樓中央闊氣豪華的圓台,“我們展示才藝身段後,站在那裡,像玩物一樣展示,讓坐席上的達官貴人挑選開價。”

“我們什麼都沒有了,尊嚴清白。”她癱坐在地,“我現在還有尊嚴清白,這時候死去是最好的。”

“又怎樣?”辛慈看圓台,“誰說台下的就能決定一切?”

唐鶯冷笑:“我們去更衣都有人跟著,我們能做什麼?”

“你都知道,還絕食做甚?你不等左郎了嗎?”

唐鶯聽到他的名字,哭著說,“三天了,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辛慈遞上水:“答案是什麼,自己去找。”

唐鶯這才吃飯,須臾間,飯菜一掃而光。

門口的阿大哼了一聲,係好褲腰帶,低聲罵,“臭女人壞我好事,走著瞧。”尤媽媽跟他說,如果唐鶯還不吃飯,賞他玩個十次八次。如果她吃飯,他還碰她,就是他被玩。

琴客皺眉:“你一定要學琵琶嗎?”

辛慈一臉真誠:“我彈得不好聽嗎?”

琴客歎氣:“我鋸木頭也比你彈得好聽。聽說你拳腳不錯,怎麼不去舞劍?這一批的姑娘身子骨弱,你學會劍舞便是一枝獨秀。”

辛慈看看手:“我全身沒力氣,舉不起重的東西。”

必然是尤媽媽在她飯菜裡加了東西,琴客岔開話題,“那你唱歌吧,我教你。”

唐鶯抱著琵琶,耐心和辛慈講著彈奏琵琶的技巧,說完還彈奏一曲《鳳求凰》,聲發入雲,雲散天開,百鳥齊鳴,如有鳳凰來此棲止。琴客呆了半晌,讚賞不止,引為知己。

唐鶯擦掉眼淚:“彈得不好,隻是觸及心事,隨便彈彈。”

琴客默默歎氣,此人技藝高心氣高又癡情,卻來了這個地方,她的結局怕是如她掉落的眼淚。

“鶯妹,某在此!”帶著書生巾的男子,穿著綢緞深衣,頭上一根發亮的檀木簪,簪闖入天香樓。生得白淨文雅,文質彬彬,“鶯妹,某知道隻有你能把這曲彈得如此美妙,你出來,某帶你走!”

阿大帶幾個打手將他圍住,一頓拳打腳踢,打得唐鶯叫救人。唐鶯急得要下樓,幾個丫鬟哪裡肯讓她走,兩人拉著她手,兩人拉著她腳,唐鶯急了,竟翻上欄杆,要墜樓救人。

尤媽媽見事情不對,讓阿大帶他過來,扔給他謄寫的賣身契,笑道,“公子看好,老身花了三百兩將她買來,公子要救她,帶一千兩來。公子有半年時間,半年後便是簪花會,屆時餘杭有頭有臉的貴人都會來此,公子就算拳頭粗,也爭不過。”

左嶺咬牙看完賣身契:“好,某回去籌錢,一千兩一分錢也不會少,你們善待鶯妹。”

尤媽媽掩扇笑:“瞧公子說的,姑娘都是老身的搖錢樹,她們掉根頭發老身都心疼。”

唐鶯哭得不能自己,好久才說,“左郎,我等你。”

左嶺點頭:“鶯妹莫怕,某不會讓你一個人。”他看尤媽媽,“半月為期,擊掌為誓,屆時某帶錢來,尤媽媽不許為難我們。”

尤媽媽舉起圓胖的手:“一言為定。”

辛慈見了,也許是因為尤媽媽狡黠的眼神,琴客悲戚的臉色,她好難過。

唐鶯解開心事,彈的曲子歡快悠揚,聲遏雲霄,技藝遠在琴客之上。琴客讓唐鶯幫忙教授,空閒中,他委婉提醒,“你彈得太好,不似人間曲調。貴人們聽了,甘心為你拋金灑銀。”

唐鶯尚不解:“有那麼好嗎?”

琴客正要說話,尤媽媽引著一個大腹便便,滿臉油光的中年男子,眼睛眯成一條縫,不住捋胡須,盯著唐鶯,“彈得好!這雙手就值五千兩。”此人名計倉,現任餘杭鹽運使,府上堆滿金銀美姬。

尤媽媽笑道:“過獎,哪比得上大人府上的家伎?不久便是簪花會,大人在忙也得賞臉來啊。”

“你這人。”計倉無奈笑笑,無非是嫌五千兩少,要他在簪花會開個大價錢。

正要走,突然看到辛慈,他心動,生出一股膽顫,“那人是誰?”他找到了崔員外郎喜歡的女人,搞定崔白,便可調回長安。

“她叫小皎,腦子不怎麼好使。”

“既然如此,你給我留著。”

尤媽媽一臉為難:“此人雖然腦子不靈光,可靈氣十足,前幾日荀尚書家的公子還說給她買……”

計倉冷笑道:“他出多少錢,我雙倍。”

尤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是是是,都聽大人的。”

唐鶯知道了什麼,接連幾日,無心彈琵琶,隻是望著窗台,從白天看到晚上。

十日後。

左嶺一身麻布深衣,發髻用折斷的筷子挽著,手心緊摁著胸膛,那裡是他全部的家當。他的祖宅、田地、過冬的衣裳、備考的書籍,都在這。

尤媽媽看了五遍銀票上的金額,笑眯眯的,“二十年來,老身從沒見過有似公子癡情的人兒。把她帶上來,簽完字就走。”

左嶺往後看,嚇得臉色雪白,氣得頭發皆豎,“這不是鶯妹,你騙我!”

尤媽媽冷笑道:“誰騙你?不信你問她,她叫什麼名字?”

麵目黝黑的丫鬟答:“唐鶯。”

左嶺單純,沒見過此等險惡,氣急下嘔出一口血,“鶯妹,我帶你走,你快出來!”

尤媽媽上前一步,提著他的衣襟,“她就是唐鶯,官府麵前,她也是唐鶯,你大可去報官!不信你看看,是你嘴巴好使還是老娘銀子好使!”

她揮手,阿大幾個人上前,將他拖去小黑屋,打了個稀爛。

窗台下,是步履匆匆的過客,唐鶯撐著下巴,手拿棋子,有節奏地敲著棋盤,幽怨道,“左郎,半個月了,你怎麼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