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大脫掉衣服，若不是崔白拿了一塊毛巾，讓他擋住關鍵部位，他真會坦誠相待。

“李大不見了，死不見屍，燕王傷心著，這事和張一脫不了關係。燕王請某讓戴大人去說句話，讓某告知樓主。”

辛慈：“多謝燕王，某不日即去拜訪。”

富大抖落一身肌肉，撿起地上的精鋼，塞進嘴裡，把精鋼咬成一塊一塊，如啃甘蔗，“樓主看某的功夫練到幾層！”說罷盯了崔白一眼，揚長而去

辛慈：“留步，我家有一箱的核桃還沒開！”

回到書房，在戴望常趴著的桌前，辛慈卜卦，天地否，大凶之卦。

她皺眉，崔白安慰她，“彆擔心，我和燕王有些交情，我去求燕王，小戴晚上就回來。”

辛慈：“燕王不愛美人愛江山。”

崔白：“那是因為他還沒有得到我，若我願意獻身呢？”

辛慈：“你可彆，我聽說燕王特彆變態，喜歡當眾脫人衣服。”

崔白有些緊張：“這是心疼我嗎？”

辛慈：“那些人沒給錢，不能便宜他們。”她拍拍崔白肩膀，“燕王引你為知己，你這樣就辜負他了。”

崔白撩開碎發，滿不在乎第說，“如果你想，我可以犧牲色相。你這麼擔心小戴，我看了心疼。”

辛慈托腮：“因為我欠他的還沒有還，他死了來世我還得還。”她看漆黑夜色，“這輩子我欠得夠多了。”

崔白想安慰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走後，辛慈的房門又點起一盞燈籠，燭火昏黃，陰風陣陣。

沈複站在門口許久，聽見一陣虎嘯，他仔細聽了，沒有人說話。他站在燈籠下，閉上眼睛，聽見辛慈說，“怨念如此深，能無悔嗎？”

尖細的聲音回答：“無怨無悔。”

笑聲傳來：“要借我的寶貝，無怨無悔可不夠。你命薄，用這寶貝，需用福祿壽其中之一來換。”

“隻要樓主願意借小人，小人什麼都願意給。”

“彆後悔。”隔著房門，沈複也能看見她的嘲笑，聲音空靈得似來自天際，卻是嘲笑世人的模樣，“想清楚，鬼神的法器不是好拿的。”

空中有衣裳飄落的聲音，再聽，見一股黑風衝出窗戶，往北方而去。

沈複衝進房門，辛慈躺在床上，已經睡了好一會。

辛慈冷冷看他：“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來侍寢嗎？”

沈複紅著臉：“剛才有股黑風……”

“你眼睛之前瞎過，看錯了。”

一句話提醒沈複辛慈之前做過的好事，他忍著氣，“這次樓主想乾什麼，要害誰呢？”那分明是呼嘯，他沒有聽錯，更不會看錯。

辛慈：“害你啊，你個狗皮膏藥，怎麼甩都甩不掉，還要花我的錢養你，要不是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任命的九樓主，我早殺了你。”

沈複覺得不對勁，欲朝北方跑去，“李大何在？”

“太晚了。”聲音來自很遠的地方。

第二天。

李大的衣服在荒山被發現，還有一把頭發。地上有老虎腳印，衙役歎氣，李大凶多吉少，多半被大蟲吃了。

辛慈：“李大既然是大蟲吃的，我家小戴能回家了吧，又不是小戴吃的。”

燕王小廝高仰著頭：“殿下說了，李大之死，是戴大人多管閒事，接了張一的狀子，李大才鬱悶得外出散心，被大蟲吃了去。李大死了，戴大人就得陪葬……”

“你先給小戴陪葬！”辛慈抓著小廝衣領，一股冷流爬上心臟，小廝無法呼吸，“我司理府的人，生死是你們定的嗎？”

沈複攔著辛慈：“他是傳話的，樓主動了他，戴大人更危險。”

辛慈：“要不是沈複替你求情，我非要拿了你狗命，快滾！”

小廝落荒而逃，衣裳下一股刺鼻的味道。

崔白拿著文書走來，看見小廝的身影，臉色很是不好，“慈慈，張一的兒子被老虎吃了！這會張一也找不到人，小戴危險了。”

沈複突然驚醒，看辛慈的眼神充滿震驚恐懼，“是你，你給的是……”

辛慈冷漠：“偷聽的人，沒資格質問我。”

沈複按著劍，“那東西，樓主為什麼要給他？他害了李大，也害了無辜的孩子。”

辛慈：“他已經付了錢。”

“那個孩子，樓主也無動於衷嗎？”

辛慈冷笑：“我給了他東西，可沒教他吃人。他吃人不吃人，都是自己選的。”

崔白聽不懂二人的對話，見這二人劍拔弩張的也知道沒什麼好事，“沈複你又要做沒心沒肺的事了？慈慈救了那麼多次，一出事就要殺慈慈，可真是清羽子交出來的。”

沈複：“我師父教我知恩圖報，為民除害。”

辛慈：“所以你師父死得早。”

沈複咬牙，轉身離去。辛慈覺得無趣，本想逼他拔劍，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趕他走，可惜他變聰明了，不上當。

辛慈歎氣：“怎麼辦啊，李大死了，小戴怎麼回來？”

崔白抖抖衣襟：“隻能我犧牲了。”

夜晚。

燕王卜了一卦，讓富達躺在大堂中，坦誠相見。

三更明燭，子時之後，富達鼾聲如雷。窗戶莫名而開，飄進一紅幡，在床四角飛舞，迅如風雷。半晌，木梁上飄下一個人，瞧著缺一角的太阿劍，恨恨道，“算你有本事。”連太阿劍都不能傷他一根毫毛，辛慈暫時想不到其他辦法。他守氣在中，氣如精鋼。

富達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用太阿劍砍了十幾刀，鼾聲依舊。

辛慈走到燕王房門前，敲門說，“燕王殿下，這次某輸了。”

燕王房門大開，現出一張語笑嫣然的臉，“輸給孤，可不丟人。樓主深夜而來，喝杯茶再走。”

辛慈：“某想見戴望。”

燕王把辛慈帶到池塘邊，指著水裡的巨物，“他在裡頭享福，水牢裡什麼都有。”手下人送上一包東西，他鬆開束繩，把東西扔了下去。三四條水蛇得了解脫，朝水下鑽去。

辛慈皺眉，如果這蛇有毒，小戴怎麼辦。

辛慈：“李大的死和戴望無關……”

燕王冷笑：“樓主和孤裝什麼傻呢？李大那種人，死了就死了。孤隻想讓樓主知道，孤在等著樓主。樓主為孤做事，才不枉一身本事。”

“小戴，明年今日，我會給你燒很多紙的！”辛慈看著水下，灑淚而去。

正是因為她有很多本事，才不能為虎作倀。如果小戴必須要犧牲，隻能說是他的劫數。

第二天，書房。

辛慈和崔白哭了一會，商量著寫什麼挽辭燒給戴望。

辛慈抹掉一把鼻涕，提筆寫，“他為官公正清廉，嫉惡如仇，不畏豪強……不押韻，你寫吧。”她甩掉筆，看到戴望用過的硯台，又灑了一把眼淚，“這筆這麼好寫，還沒問他在哪裡買的，怎麼就去了……”

“樓主，若小人有辦法救戴望呢？”以燦頭揚起，如欲飛翔的仙鶴。

辛慈忙著準備喪葬之物：“去找崔白，彆浪費我時間。”

以燦笑著：“我沒有說笑。”他在辛慈耳邊說了幾句話，始終沒有看崔白。崔白臉色鐵青，恨不得拔出劍，把他頭砍下。

他養的金絲雀，開始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