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簡一臉羞愧,捂著肚子落荒而逃。他走得匆忙,沒看清,把一個人撞到在地,他情緒上來,“你不長眼嗎,看路啊。”
秋姨不住道歉,扶著腰,“老奴昏且聾,公子息怒。”
盧簡見是服侍辛慈的人,身體涼了半邊,拂袖離開。
辛慈親自關門:“想走?你還有句話沒說。”
盧簡:“我今日特意來看你,你如此待客?”
辛慈:“你來看我,我也讓人做了一頓方才,禮數也儘了。可你沒有。不說你就在這過一輩子吧,我讓蔡叔天天給你做飯。”
盧簡不想服軟,可一想到方才送來的飯菜,嘴先服軟,“是在下走得急,沒看路,阿婆勿怪。”
辛慈讓出路,盧簡拂袖而去。
秋姨一臉愧疚:“家主何必得罪盧公子?是老奴的錯,老奴不該站在院子裡……”
辛慈:“秋姨,我要喝豆漿。”
秋姨動身:“老奴這就去煮。”
辛慈伸了一個懶腰,讓崔白代替她送客。
她睡了一會,攤開掌心,陽光從她指尖的縫隙穿過,她握緊,手心空落落。她叫來小荷,“西廂還有多少錢?”她伸出潔白十指,“這些手指都要帶上又粗又厚的金戒指。”
小荷拿著賬本:“二府主前幾日又放了一遝銀票,一共有六千兩。”
辛慈托腮:“那我省點花,裡麵還有你的嫁妝。”
小荷搖頭:“二府主說,這是給家主的嫁妝,”,她跪下發誓,“小荷願在家主跟前伺候,終身不嫁,若負約則天誅地滅!”
辛慈:“你瘋了吧,我不要嫁不出去的人跟著。”她想了想,還是不告訴她崔白還說過,如果她把西廂的錢花完了,他們的情分也就儘了。這些年她花錢不眨眼,每每要花光之際,總有一大筆錢進賬。
可命數豈會因人力而改變?
小荷正要解釋,辛慈聽見外頭吵吵鬨鬨的,忙出去看熱鬨,隻見崔白堵著一個七尺大漢,他膚色黝黑,身上一股草料的味道。他喊著,“小人王五,有好東西要獻給樓主,憑什麼不讓我進去?若是樓主知道你們攔著我,不讓她吃上好東西,一定把你們統統扒皮。”
崔白冷笑:“鄉巴佬,我這裡要什麼東西沒有?你見過魚肉雕花,雪花獻果嗎?”
王五高聲道:“我能拉出屎花,你能嗎?”
崔白氣得鼻子要歪,正要叫人把他亂棍打出去,辛慈來了,一臉好奇問,“你有什麼好東西要送給我?”
王五挺著胸脯,戴好帽子,抱著一個罐子,“小人聽說樓主睡前必喝牛奶,小人養了好幾頭牛,擠出最好的奶獻給樓主,樓主笑納。”
辛慈打開蓋子,牛奶潔白如雪,奶香四溢,“是好牛奶,可與我平時喝的沒有什麼兩樣。”
王五忙說:“這不是一般的牛奶,樓主喝一口就知道了。”
見辛慈要喝,崔白忙阻止,“慈慈彆亂喝,萬一……”
辛慈搖頭,他這模樣搞不來暗殺,她喝了一口,除了味道醇香一點,也沒有特殊的地方。
王五仰著頭:“這是牛奶喂出來的牛奶,小人每天要喂奶牛兩罐牛奶,小人敢保證,長安城沒有比小人的牛奶更正宗!”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辛慈和崔白交換眼神,話是這麼說,可總覺得怪怪的,具體說不出來。
辛慈撓頭,不好意思拒絕淳樸人的好意,“難怪味道這麼香,多謝你的好意,崔白,拿二十兩給他。”
王五握緊銀子,“樓主若是想喝,小人可以天天送。”
辛慈:“我不怎麼喝牛奶。”
王五得了豐厚報仇,歡喜離去。此後一段時間內,長安城風靡牛奶喂出來的牛奶,一時鋪張浪費,令人痛惜。
晚上,秋姨熱了牛奶,崔白親自端去給辛慈,“慈慈多喝點,能長高呢。”
辛慈喝了一口,忙吐出來,“太腥了,好難喝。”
崔白:“你不想你多大了還喝牛奶,羞不羞。”
辛慈伸出三根手指:“三十歲了。”
崔白大笑,辛慈把牛奶喝完,問他,“你還有什麼事?”
崔白笑容帶光,風華絕代,“沒有,想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辛慈關門:“腦子被門夾了嗎。”
崔白笑容苦澀,她為什麼不願意呢,日後也隻有他能救她。
小荷在暗處,低聲說,“昨日二府主見了崔二公子,商量一下午,說什麼燕王楊司徒。晚上,二府主喝得臉通紅才回來。家主,事有蹊蹺,恐二府主有異心,不如先斬草除根。”二府主雖然出身博陵崔氏,可曾放言,除非冬雷夏雪,誓不與崔氏講和。二府主看中利益,除非收了天大的好處,否則不會低頭。如果敢牽扯到家主,就算要她違背家主的命令,她也要殺了他。
辛慈低頭:“去西廂點點有多少錢。”
小荷不解:“家主為何?”
辛慈:“你要殺我下蛋的金雞,自己掂量掂量,能不能給我賺到那麼多錢。”
小荷含恨而去。
辛慈自言自語,她知道啊,人心善變,父子敵視,夫妻反目,母子殘殺,她見得太多。她也好幾次想殺了崔白,所以,如果崔白想殺她的話,她不奇怪。
幾日後。
王五又在門口喊著:“小人又準備了好東西,要孝敬樓主。”
這次崔白不阻止,問他,“你帶了什麼?”
上次崔白對他的態度不好,王五不理他,要等到辛慈來了才說話。
辛慈剛醒,正好餓了,問他,“什麼東西?”
他打開蓋子,豆漿的醇香飄散,令人食指大動,“聽人說樓主愛喝豆漿,這是豆漿澆灌出的豆漿,樓主試試。”
辛慈想到自己帶壞的風氣,大罵,“你有病是不是?我喝豆漿就喝,搞得這麼花裡胡哨,鋪張浪費,滾出去,再這樣折騰打折你的腿!”
王五不解,怎麼樓主上次這麼開心,這次這麼生氣?
崔白安慰辛慈:“彆生氣,豆漿很香,嘗一口。”
辛慈:“不喝。”
崔白狡黠一笑:“那我喂你,用嘴巴喂你。”
辛慈退後兩步:“彆,我自己喝。”她想到什麼,“我都回來好幾天了,怎麼還沒看見小戴?”
崔白遞上手帕:“這顆鐵樹到處紮根,誰知道在哪個地方發芽?”
辛慈:“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過兩天叫蔡叔做一桌好菜,我們喝幾杯酒。”
崔白笑著:“好。”他偷偷抓住辛慈袖子,假裝抓住她的手。他想要的東西很簡單,每天牽著她的手去散步而已。
隻見烏木神色凝重,慌張跑來,在崔白耳邊說了幾句話,崔白臉色變了,“跟他說再不走,我殺了他,彆以為我有多喜歡他!”
辛慈托腮:“汝太無情,江真還沒讓你清醒嗎?”她喜歡住在司理府,因為司理府沒有冬天,因為崔白每天都在發春。
崔白麵容清人,容華絕代,“我和他說過,隻有風月,沒有感情。他追著我要沒有的東西,是他的不是。”
辛慈看了一眼,門口站著一年輕英俊男子,十七八歲的模樣,眼睛滿是熾熱與悲傷,他眼中的愛慕和期盼,辛慈看了一陣心酸。她也有這樣的眼睛,真是懷念。
“總之你留點情麵。”
崔白咬牙:“他再糾纏我,我真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