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不語,突然一陣風吹來,畫船一陣顛簸,辛慈忙扶住崔白,恰好對麵畫船的貴公子派人送來一箱珍珠玳瑁等名貴之物,灑了一地。
辛慈問:“誰送的?”
使者說:“小人是清河崔氏的人,我家崔二公子見二位姑娘容色姝麗,令小人送來薄物。”
崔白低聲冷笑道:“聽他說,他是博陵崔氏的,今天什麼日子,撞見一家人了。”他想到送崔白什麼禮物了,莫如與至戚……
辛慈撿起灑落的珍珠,拋回對麵船,“田舍奴,洗腳物也敢送來玷汙我的眼睛!”
對麵畫船傳來一陣嗤笑聲,有一男子高聲道,“二郎,這次的手段不靈了。”
隻見探出一俊美男子,怒目高聲,“你是誰家女子,這樣不識好歹?”有一青色長衫男子,腰間配著刻仙鶴玉佩,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拉著崔二,“二郎算了,我們繼續喝酒。”
崔二指著崔白:“算了?除非讓他陪我喝酒!”
辛慈見青衣男子,臉色微微一白,隨後眼神狡黠,帶著玩笑。
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啊。
崔白剛要應承,被辛慈拉住,“我家小姐尊貴無比,豈是呼之則來的?公子稍坐,某當獻醜。”
不一會,花盆裡開出各種名花,茉莉牡丹木槿蓮花茶花桂花,各種非時節的花朵,琳琅滿目。來送禮物的人驚呆了,合不上嘴巴,辛慈分出一束花讓使者帶回,取一朵牡丹花插在崔白鬢發間。
崔濯氣得坐立難安,隻是念著他清河崔氏公子的身份,不和下人計較。若是狂人交不出令他滿意的答複,他要掀翻他們的船,搶了他們小姐,日日欺負。
聞見茶花的清香,崔濯拍拍腦袋,他氣昏了,這個時節怎麼可能有茶花。可小廝抱著一大捆,“公子,對麵畫船的人送來的,說是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崔濯氣得腦袋嗡嗡響,當今皇後最喜歡茶花,一年四季不能間斷,說若有人能令茶花四季盛放,榮華富貴隨他要。這個妖女!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崔白笑了,依稀可聞到她手指間殘留的花香,他垂下眼眸,“你說的是崔白。”
辛慈搖頭:“若是他,我隻給他枯草,”她瞧了瞧他的眼,臉上帶著笑意,“我看你就比崔白好看,比他善良。”
崔白彆過頭,作江南女子清甜音調,“樓主不必說,妾身不會因幾句花言巧語就放過他。”
“你最好彆放過他,某還能有幾天清靜日子……”船劇烈搖晃,顛來倒去,崔白身子弱,站不穩,幾乎要掉下水,辛慈拉著他手。
原來是崔家公子看辛慈坐的船有意遠離他們,一時氣不過,命船夫撞船。
崔白差點要掉入水中,辛慈抓著他手,“你抓緊一點,不要怕,我不會放開的。”
可崔白想的卻是天賜其便,她要溺死崔白,見辛慈抓得緊,他拔下頭上玉簪猛刺辛慈手心,他使了十足力氣,玉簪幾乎貫穿辛慈手心。
血滴到他的臉上,溫熱又血腥,他閉著眼,手心攥著牡丹,花瓣上儘是辛慈的血,“不要救我,否則我拉你下水。”
辛慈哼了一聲,頭上滴冷汗,把崔白扔上來,“就隻看到狗男人,怎麼沒看到小牡丹開得有多好。”
他看著被血染紅的牡丹花,淚如雨下,小牡丹是她的小名,她本可以繼續做小牡丹,迎風盛放,或彆在有心人的鬢間,共看人間美景的。
他哭著:“對不起。”
辛慈按著傷口:“這次不怪你。”
隻見船又晃動,一清貴公子跑來,帶著藥,一臉愧疚,半跪著,“姑娘沒事吧?二郎喝醉了,才做出這樣的魯莽之舉。等二郎清醒了,不才把他綁來,給姑娘賠罪……”他一路低著頭,看不見辛慈的傷,等瞥到辛慈手上的血,呆了半晌,癡癡說不出話。
崔白大步上前,奪走他的藥,“什麼時候了還囉嗦,窮措大!”
辛慈低頭,不讓人看到她的冷笑,“我沒事,彆嚇到他。“
有一瞬間,崔白冷到骨頭都在打顫,這麼溫柔又善解人意的辛慈……是妖怪。
崔白嘟囔著:“流了這麼多血,還說沒事。”
謝湜跪著:“害姑娘受了這麼重的傷,仆肝腦塗地不能贖罪。”
辛慈看了眼他困窘羞愧的模樣,纏好綁帶,撩開袖子,欲洗手臂上的血,謝湜見露出玉藕一樣的手,慌忙彆過頭。
辛慈:“公子該離開了,某有事就不送公子,請自便。”
司理府。
崔白跟在身後,忽作本音,問道,“慈慈要乾什麼,你知道他是誰嗎?”
辛慈:“陳郡謝氏公子,清譽天下聞名,和你不一樣啊。”
崔白作惱怒狀:“你要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管,除了他!”
辛慈冷冷看著他:“你先管好自己的風流債吧。”她指尖點了他的額頭,崔白眼神瞬間柔和,作女子媚態,“妾身已是漂泊鬼,略懂男人,他是有情郎,可托付。”
辛慈:“自然,我要他托付終生。”
崔白突然暴起,耳紅氣粗,“這種措大你也要,那我是什麼?”下一瞬,崔白自批其頰,“你也有今天,薄情郎,可知被拋棄的滋味了?”
辛慈關上房門,任由他們吵鬨。才剛躺下,船劇烈搖晃,幾欲天翻地覆,辛慈苦笑,崔白的風流債,害得她不得安寧,這是什麼道理。
隻見房內飛入黑影,腥臭之氣彌漫,黑血綿綿若溪流。
冰冷的重物垂掛在辛慈脖頸上,尖銳的利器刺入肌膚半寸,辛慈睜開眼,看著紫衣人,冷冷道,“汝修煉千年,還不長眼。”正要取太阿劍取他狗命時,房門被推開,沈複和一大群持劍握斧的人衝進來。
辛慈收手看沈複:“你又給我找麻煩,你看看要不要救我,不救我,若你還記得我救過你,明年今日多給我燒紙。”
沈複臉色蒼白,要上前之際,眾人齊喊,“沈公,此妖禍害村舍十年,每次祭祀花費千百兩,更彆說每年都要獻祭兩名美貌處子。村裡的好姑娘都被他禍害光了,我們才打沈工身邊人的主意。沈工若是心軟,讓妖怪逃了,妖怪會回來我們村興風作浪,我們村上千人口都得死於妖怪手下,沈公三思啊!”
齊蘭推開人群,拉著沈複:“沈公子不可聽他們呱噪,辛樓主若是有事,我們隻能亡命天涯,公子想想這一路被樓主追殺的苦楚!”
齊蘭這番話,倒讓沈複想起這幾月辛慈對他的折磨,心中一股無名業火緩緩而起。
齊蘭抓著他手:“我的命是沈公子給的,今天為沈公子而死也是應當。”她拔出沈複的劍,飛步衝向紫衣人。
紫衣人聲音沙啞:“辛慈陪我死也不虧!”他的手驀然生刺,刺入辛慈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