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祟 三月為限,隻談風……(1 / 1)

鮮血滿地,血氣溫熱,沈複不忍心看,側著臉,“樓主善畫符念咒,倘若是……”說話間,見血手掏出瘦弱的小獐,對著辛慈嗚咽。沈複麵有愧色,好一會不說話。原來是母獐瘦弱,跑得不快,又懷孕,群獐怕便宜獵戶,於是想吃了母獐,不想遇到懂獸語的辛慈。

“樓主既然是做好事,何出此言?”

辛慈洗去血,小獐跟在辛慈身後,寸步不離,很多走獸以第一眼見到的活物為母,它把辛慈當成母親。辛慈撿了幾枝粗壯的木枝,串起母獐的肉,架在火上考,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動。小獐也湊錢,聞著烤焦的肉,伸出舌頭想嘗一口。

隻見辛慈臉色鐵青,瞪大眼睛,神色惶恐,跑到大樹旁連連作嘔,她這兩天吃得不多,吐的都是酸水。小獐跟著辛慈,辛慈按著劍,“拖走,不然我砍死它!”

沈複覺得奇怪,辛慈不是怕死的人,就算被溫寄琴劃開肚皮,腸子掉了出來,她還若無其事,可一隻小獐就把她嚇成這個模樣。

沈複問她:“樓主……”

“都滾遠點!”辛慈拔劍,劍光晃人眼,沈複和澹台羽不敢上前。許久後,沈複聽到嗚咽聲,和小獐出生時發出的嗚咽聲一模一樣,哀婉慘淡,不忍細聽。

沈複摸著小獐頭,問它,“你們都經曆了什麼?”

第二天。

鮮於醇知道辛慈喜歡華麗的東西,把北梁送來的通好之物,如金銀珠玉象牙犀牛角沉香,裝了五個箱子,送到辛慈穹廬,掀開簾子一看,穹廬空空如也。隻有案幾放著一份書信,說有要緊事,無暇道彆,來日再回,托鮮於醇照顧她接生的小獐。

鮮於醇苦笑,還再回,來日不知他們是敵是友了。

司理府。

辛慈把二人甩到地上,辛慈帶著他們夜行千裡。他和澹台羽神魂未定,頭昏腦漲,隻有辛慈神清氣爽。

剛到卯時,天光未明,大街稀疏幾個人影,司理府大門緊閉。澹台羽正要敲門,聽見溫婉動聽的聲音,“就算是她回來了,我也不怕。”

門開了,數十皂衣人跪在地下,一邊捧著熱水毛巾,一邊手持瓜果點心,迎接辛慈進府。見崔白敷粉抹脂,挽墮馬髻,穿著女子華服,深道萬福,豔比神仙。就算是辛慈,也驚呼了一聲,他的容貌非人間所有,不敢直視。

崔白美姿儀,人都說他是北梁一絕,沈複還在慶幸他不是女子,所謂國家將亡,必有妖孽。隻是他這次臉色蒼白,雙眼黯淡,唇塗著厚厚的口脂,也掩蓋不住淡紫色的唇色。縱/欲過度的麵相。

崔白的丫鬟烏木跑出來,跪在辛慈麵前,“家主可回來了,殺了此鬼!二當家被她害苦了!”

崔白嗤嗤笑著,搖動羽扇,為女子音調,“也好,我和他死在一塊。”

辛慈看他:“他的風流債我管不著,但你隻有三天時間討債。”

崔白臉色發白,拋掉羽扇,聲音尖細,“薄情郎,他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完!”

辛慈撿起羽扇,拍掉灰塵,還給他,“他不是好人,不要欠他。”

崔白眼神渙散,撲入辛慈懷中,這次是崔白的聲音,“慈慈救我!”這一次辛慈沒有推開他,他抱得很緊,“你瘦了,我每天都在想你什麼時候回來。”話音剛落,尖細女子聲傳來,扼著崔白咽喉,“這麼喜歡她,能為她去死嗎?”

崔白自己把自己掐得麵皮通紅,口水橫流,澹台羽想上前阻止,辛慈退後一步,回頭看他,“這麼多人疼他,真好。”

隨後,飛出十五六個或老或少,或美或醜,或胖或瘦的男女老少,跪在崔白前,求鬼怪放過崔白,他們願意虔誠燒錢祭祀念經,超度她。

崔白冷眼看著他們:“這麼心疼我,沒白跟你們睡,晚上都不要關門,我好好陪陪你們。”崔白嗤嗤笑著,笑聲駭人。

烏木氣得眼淚鼻涕一起下:“家主,二當家被附身已經有一個月了,那鬼物借二當家身軀,去大街隨便喊人陪他就寢,從日中至晚不停歇,再這麼下去,二當家連站也不能了。這浪/□□鬼,沒見過男人,片刻都不能離開男人,家主……”

辛慈:“告訴我,崔白做了什麼,讓她寧願毀了自己也要報複崔白。”

烏木低下頭,咬唇不語。

崔白托腮,雙眼含情,望著辛慈,“來我床上,我告訴你。”容貌甚是妖媚,人群裡有定力低的三五人已然被迷得發昏。

辛慈望這清晨的陽光,“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怎麼不見蔡叔和三當家?”

小荷答:“他們覺得司理府太吵,搬出去了,說家主解決此事再回來。”

辛慈:“真為我著想。”

朱牆上,插著密密麻麻繡著虎豹的旗幟,辛慈看著跟著崔白的一群人,“這事情鬨大了,你們跟他喝酒可以,不要做放肆的事,如果有人長了兩顆腦袋,當我沒說。”眾人摸不著頭腦,看崔白招呼他們去喝酒,跟著崔白走了。

她累到顧不上饑餓,躺下睡了一會,隔壁屋裡一直傳來崔白和眾人玩鬨作樂的笑聲,笑聲張揚,漸漸放肆,纏綿聲不絕。

小荷見打擾辛慈休息,聽不下去,提劍去崔白房裡,辛慈叫住她,“不礙事,我要喝豆漿。”

小荷捂著耳朵,臉紅到耳根,“這是司理府,他們也太放肆了。”

辛慈眼神黯淡:“不要和死人計較。”

小荷不解,見沈複提劍跑來,可他晚了一步,弓箭手早瞄準玩鬨的眾人,一劍封喉,遍地濺血。

二十人,除了崔白,無一幸免。

崔白大聲笑起來:“做得好,你做得越多我越討厭你,你就造孽吧!”

沈複看辛慈,似要埋怨辛慈袖手旁觀,讓這麼多人喪命,剛要說話,辛慈先說,“大善人一定有辦法,能勸陛下最器重的燕王看開心愛之人私通他人,放過無辜。”

沈複無言以對,燕王滅了柔然,管著三十萬大軍,隻要他想,北梁他能分到一半。

辛慈:“出息了,搭上了燕王。”

沈複皺眉:“雖然如此,那群人也是被引誘,絕色在前,有幾人能……”

辛慈:“見色起意,也不打聽跟誰的人鬼混,怎麼說是無辜?”

沈複無言,前去埋屍,辛慈無心睡眠,叫人讓崔白好好打扮,她帶他去散心。崔白換下一身血衣,畫梅花妝,眉心貼著蓮花金鈿,重整雲鬢,換上天青繡鶴襦裙。他扮成女子相貌,見者歎未曾有,無不傾倒。

洛水。

臨近三月三,洛水邊多佳人。王公貴族皆敷粉塗脂,穿著華麗服侍,車馬奴仆,管弦絲竹繁多,兩岸擠滿看熱鬨的人,眼神發熱。

辛慈遞給他茶:“好點了嗎?”

崔白神情恍惚:“從前我們常常坐船,采芙蓉蓮蓬,吟詩常曲,後麵他不來找我,於是我天天坐在船上等他。有一天看到他抱著一個男人……”他把茶潑入湖水中,憤恨道,“我江真豈是他能作踐的!”

美人如此生氣,更添光彩豔麗,數十人看花眼,落入水中也不喊救命,隻是癡癡看著崔白。

崔白很是厭惡這樣的目光,辛慈習慣了,十分坦然,“他雖然是個狗男人,但他應該說過,三月為限,隻談風月不談情。”

崔白臉色一變,他是說過,可他說的時候,輕聲細語,笑語盈盈,她不可能當真。“他不該要了我身子。”

辛慈慢慢喝著茶,看著他發青的眼圈,“你又要了他幾回身子呢?”

崔白不語,半晌掏出匕首,在臉上比劃,“我要毀了這張臉。”

辛慈不阻止也不說話,緊緊看著,崔白被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問,“虧他最喜歡你,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辛慈:“你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你最喜歡的不就是這張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