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闊可汗喊著:“殺了妖女。”眾人點起火,辛慈隻見周圍升起滔天的火焰,將她吞噬。
鮮於醇跪著:“可汗,辛慈殺了可敦,這樣的死法太便宜她,應將她切成一片一片,方報可敦之仇。”
回闊可汗笑了:“說得有道理,朕的三百勇士進來!”
為首的軍士穿著鎧甲,手執利刃,“可汗有何吩咐?”
“將妖女切成碎片。”
辛慈站在回闊可汗身前,拍著他肩膀,“可汗命令焉敢不從?可得是真可汗的命令,小女子才聽。”她撕下回闊可汗麵具,麵具下,回闊可汗黑眼朱唇,中原人相貌。
“饒命啊,可敦讓小人假扮的,小人什麼都聽可敦的。”
辛慈:“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你隻要讓八王子當可汗,我們幫你求情。”
假可汗都聽辛慈的,盧簡脫掉鎧甲,擬好詔書,蓋上可汗的印章,他把詔書交給阿納多,半跪著,“新可汗承天之命,萬民敬仰。”
鮮於醇接過詔書,一瞬間有王者的氣度,他拔刀砍掉假可汗頭,想起這些年可敦對他的好,冷冷說著,“追殺可敦餘黨,一個也彆放過。”
辛慈無力阻止,他現在在最高位,她能說什麼?
盧簡知道鮮於醇曾在北梁呆過幾年,一直想和通商,他乘此機會,和鮮於醇大談突厥和北梁合作的好處,勸鮮於醇把掠奪的注意力放在南陳,鮮於醇頻頻點頭,翁開在一旁補充南陳防守的弱點。辛慈置身事外,她不喜歡參與這樣的事,她走到空地,掘地三尺,挖出溫寄琴藏的金翠蓮,她做事向來狡兔三窟,知道留退路,可惜她不給自己留退路。
阿納多一行人被軍士綁著,他哭得五官扭曲,求鮮於醇看在手足情上,放了他,可鮮於醇推脫說頭痛,聽不到也看不到。
阿納多被刺死,死之前還在苦苦求饒,輪到霍爾查,他始終不發一言,從容赴死。
辛慈:“讓他跟著我吧,他會是很好的利刃。”
鮮於醇想著可敦的兒子已經死了,沒有理由不賣這個人情,便答應辛慈。辛慈這才鬆口氣,師姐的骨肉保住了。玉虛宗的人,無一不知卜卦明吉凶,師姐知道遲早有這一天,早早換了霍爾查身份,讓他以馬奴的身份活著。
可師姐啊,你不說我也會救他,我要他分裂突厥,再也無法禍害中原。
鮮於醇抱著支嬙,他奪回了被他父親搶走的一切。
一瞬間,辛慈有巨大的悲傷,她能看見這裡不久後,因為爭權奪勢,白骨露於野,而她是促成這種局麵的人。
鮮於醇:“小皎也為我開心嗎?”
辛慈:“當然了。”
鮮於醇拿起繡著白梟紅色披風,那是大可敦才能披的,辛慈一看不妙,盧簡臉色也不好,他敢娶辛慈,嫌可汗這個位置太燙了是不是?
辛慈腦袋轉得飛快,不想個脫身之法,她要吃一輩子的黃沙了,忙說,“可汗年壽幾何?”
鮮於醇:“三十。”
辛慈拉著鮮於醇衣襟,半跪著:“比某大,願拜可汗為兄,從此榮辱與共。”
鮮於醇知曉了辛慈心意,歎了一聲,“小皎,我想照顧你,你要走的這條路太辛苦,我不想讓你冒險。”
“兄長何出此言?某有可汗做靠山,哪個敢欺負我?”雖然鮮於醇沒有答應,可她非常自然喊著兄長,語氣很是親近,仿佛喊了十年八年。
鮮於醇無奈:“妹子起來吧,日後誰欺負你,你就說突厥可汗會還他人情的。”
辛慈笑道:“小妹知道。”
鮮於醇看她笑了,心裡高興,叫人備下辛慈愛吃的飯菜。
無人的時候,盧簡冷笑道,“你不要命了?北梁目前和突厥交好,終有一日會和突厥決裂,你認可汗為兄,自己給自己安上通敵的罪名。”
辛慈撓頭:“這罪名怎麼這麼熟悉呢?”沈複被汙蔑時,好像就是這個罪名,天理昭昭啊,“我不是不要命,我是活不長,我送盧大人富貴功名,盧大人回去後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盧大人要怎麼報答我?”
盧簡拔劍:“日後你遲早死在酷吏手裡,不如我今日給你痛快。”
辛慈把他劍按回劍鞘,麵無表情說著,“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怎麼會覺得殺得了我?你動得了我一根手指頭我都願意把頭顱送你。”
翁開見勢不妙,趕忙推盧簡離開,“盧兄,可汗把我們的行禮還我們了,我們換上官服,晚上還要配可汗喝酒。”
盧簡紅了臉,被翁開推遠。辛慈靠在樹上,他的話有道理,今日她為脫險埋下惡果,日後免不了走一趟血獄。
她有種無力感,她知道自己的結局,可她無力改變。於是她漫無目的走著,走到湛藍的湖水前,麵前停著一葉扁舟。
沈複提醒:“前麵是深水。”
辛慈:“乾嘛跟著我?”
沈複:“在下在這裡坐了好久。”
辛慈:“放屁!你才來幾天,這路七拐八繞的,你有天眼嗎,知道怎麼走?”
沈複無言,辛慈沒理他,喊著,“鐵三,滾出來!”
鐵三應聲而下,跪在辛慈麵前,他麵黃肌瘦,瘦骨嶙峋,一看就知道為趕路風雨兼程,沿路沒有休息,“鐵三擔心家主安危,才違背家主囑托來到突厥。”
辛慈:“二當家沒能阻止你啊,真沒用。”
一聽到崔白的名字,鐵三變了臉色,“鐵三自作主張,偷偷逃出司理府……”
“澹台羽,你倒是念舊情,不愧是他養得最久的金絲雀。”
她早就知道了!
澹台羽肩膀顫抖著:“小的不是故意隱瞞的,小的怕家主知道,就沒有機會……”
辛慈把他踹到湖水裡,澹台羽不熟悉水性,湖水灌入他的眼耳口鼻,他拚命掙紮,水濺了沈複一身。
沈複正要拉他一把,辛慈冷冷說,“我司理府的事,你少管。”
沈複:“人命關天……”
辛慈把他的賣身契甩到沈複身上:“看好,上麵寫著,予金五十兩,他的命任我處置,刀山火海,無怨無悔。澹台羽,你說呢?”
澹台羽嘴裡都是鹹水,無法說話,隻是點頭。
沈複看賣身契,白紙黑字寫著辛慈說過的話,一字不差,沈複不知道說什麼。
澹台羽回憶起如何鳧水,四肢緩慢遊動,漸漸吐出一肚子水,正要浮出水麵,辛慈問他,“你對誰儘忠?“
澹台羽立即答:“對家主……”話沒說完,辛慈拿起一旁的船槳,把他頭用力往水下壓,澹台羽又吃了一肚子的水,掙紮許久才浮上來。
辛慈眼帶利刃,緊握船槳,“再問你,你對誰儘忠?”
湖水冷冽,澹台羽泡在水裡,寒冷入骨,他縮著身子,輕聲說,“對、北、梁……”
“你太蠢,死吧。”辛慈把他按到水下三尺,好一會兒,不見水麵有動靜。
沈複一臉擔憂,準備下去救人。
辛慈揮舞船槳,擋在他麵前,“說了彆管閒事,你既然是懸命樓九樓主,眼裡要有我,不然馬上滾出懸命樓,去各地施粥修路,做你的大善人。”
沈複臉色蒼白,他反複權衡利弊後,退到一邊。
辛慈見澹台羽半天沒上來,想著不是被水怪吃了就是被漩渦吞噬了,搴衣裳準備走人,隻見澹台羽浮出水麵,口中不斷吐水,辛慈不給他活著的機會,船槳搭在他頭上,還問他,“最後問你,你為誰儘忠?”
澹台羽沒有猶豫:“小人沒有忠心,小人隻做好分內之事。”
辛慈笑了笑,船槳放到他手心,拉他上來,“有如此覺悟,你定能得償所願。”
澹台羽臉色不是很好,上岸後拾柴生火,烘乾衣裳,頻頻看辛慈,複又低頭,似有難言之語。
辛慈也不問,見生了火,她肚子又鵝,見三五隻狼追逐一母獐,母獐四足被咬得露出白骨,伏地哀鳴。沈複心中不忍,撿起木棍要軀乾狼。
辛慈取弓箭,拉弓張弦,正中母獐左足,狼鼠竄,沈複知道辛慈要吃了母獐,張開雙臂護著母獐。
辛慈:“又是你多事,讓開,我要吃烤肉。”
沈複:“可汗送在下五百隻羊,在下都送給樓主。它腹有小獐,殺之……”
辛慈:“我知道,懷孕的獐肉才好吃,不信你待會嘗嘗,比熊掌還好吃。”
沈複護著母獐:“樓主什麼美味都吃過,母獐還不能放過嗎?”
辛慈:“想說我仗勢欺獐是吧,那我告訴你,是母獐求著我吃它的。”
沈複不信,辛慈看著母獐,母獐隨即跳起來,跪在辛慈麵前受死。
辛慈:“你就說我有沒有說謊吧。”她握著匕首,撥下母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