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鵬見幾個挑夫吃了不少酒食,意識尚清醒,才敢動筷子,不一會就吃了四碗飯。辛慈沒什麼胃口,喝了一碗粥一杯熱酒。裘宇不知為什麼心慌,吃不下東西,就吃了一筷子青菜,隻見眾人雙眼瞪著,口角流涎,你指我扯,頭朝後倒。
羅鵬跳起來:“你們怎麼回事?才吃了……”他也絕頭昏眼花,朝地便倒。
辛慈趴在桌子上,沒了意識,裘宇吃得少,也起不來,說不出流利話,“這可如何是好?”眼睜睜看著店家和謝勇夫妻笑著,把一擔擔財寶推到後院。
解勇:“霜兒,連日不發市,今日可終於撞見大買賣,這群賊男女,不知道害了多少好百姓,帶著這麼多錢。”
店家笑著:“我們說好了,五五分,你們拿了你的東西馬上走。最近肉賣得貴,除了照影圖上麵的人,剩下的給我當肉餡。”
傅霜點著東西,臉上掛著笑容,“薛十一,認識這麼久了,怎麼還和我們耍心思?”
薛十一沒好臉色:“東西都在這,哪裡少了?”
傅霜眼睛發亮:“我這雙眼睛看了多少男人,哪個能瞞我?院子後麵那個是誰?”
薛十一:“那是個瘦弱書生,早上在我這喝了一盞茶,身上沒幾個錢,身上卻帶著一柄好劍。我讓他當了劍還酒錢,他脫下狐裘做酒錢。我看他細皮嫩肉,適合下酒才拖到後院的。”
傅霜:“呸,見者有份,拿出來。”
薛十一拖出麻袋,解開繩子,現出白淨俊美的麵皮,腰上彆著一把劍,刻著“巨闕”二字,“就是這個小白臉。”
傅霜眼前一亮:“好個俊俏的公子,真想嘗嘗啥滋味。”
解勇:“彆惹事,這夥人不簡單,你去看那個叫五月的,我怕她使詐,剛才她看我們的眼神透著精光,先殺了她。”
傅霜提著刀,一手拿出照影圖,“我老早看她不順眼,一雙眼睛看著和善,裡頭心思深不見底。嗬,圖上沒寫她的賞錢,”,腳踹在羅鵬屁股上,“這豬頭都值五百兩,”她低下身子,在裘宇臉上摸了一把,“這官人麵皮比那個沒用書生還軟滑,倒也值一千兩。”
解勇焦躁:“快殺了她,然後隨便你處置官人書生,磨磨蹭蹭的乾什麼!”
傅霜笑道:“急性的人,怪不得昨晚在床上我正入佳境,你卻先睡了,”她亮出大刀,提起辛慈頭,“死吧,急性的人。”
隻看見門外閃進一夥人,為首的大漢麵如滿月,聲如洪鐘,叫道:“且慢!我出三千兩買她命。”
傅霜放下大刀,笑道:“這不是我的主顧孫言官人嘛,官人又要這群臭男人的命,又要這個賊女人的命,可真照顧我們的買賣。”
孫言扔下一袋東西,裡頭是黃蒼蒼的金子:“錢你們帶走,人我們帶走,就此彆過。”
解勇點著錢:“一文錢也不要少了我們。”
孫言笑道:“少了誰的錢也不敢少了你們的錢,趕緊點完,我們還有事情。”
傅霜提起辛慈衣裳,準備扔給孫言,聞到一股極濃的花香,挑動著腦海內的那根弦,聽見一聲極深沉的身影說,“我出五千兩買那死女人的命。”抬頭看見一位穿著紅衣的俊美公子,身上透著甜膩的媚香,後麵跟著十幾名粉雕玉琢的侍女,在他身後撒花。
傅霜愣了愣:“公子是?”
他不掩飾他的身份:“極樂宗尹華。”
不止傅霜,孫言也鐵青著臉,極樂宗淡出江湖五十年,再次出現是因為一個連麻藥都分不出的女子。
解勇:“公子抱歉,我們答應了孫官人……”
在尹華拔劍前,傅霜跳出來:“小女子久聞公子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隻是孫官人也跟我們要人,我夫妻勢單力薄,不知道……”
尹華玩弄著袖口處都銀針:“這簡單,我殺了他們,你們也不用煩惱了。”
孫言喝道:“好大的口氣,知道我們是誰嗎?”
尹華笑道:“為什麼要知道死人的罪名?”銀針過處,見血封喉。
孫言手接住銀針,頃刻間手流出黑血:“蠻子卑鄙,放毒箭!”
尹華:“你謀害你的主公,就不卑鄙了?”
孫言趕忙掏出藥粉擦手,一彈指,好幾個人打破酒瓶,預備點火,孫言冷冷道,“我打不過你,那就一起死。”
薛十一熱好水,正準備扔書生下鍋,聽得外頭吵鬨聲,出來一看,客店都要毀了,忙勸道,“有話好好說,美酒美女美食還沒玩夠,不要想不開。”
這話說在尹華心坎間,他笑道:“他和我搶我心愛的人,這可怎麼辦?”
薛十一拿著斧頭來到辛慈身邊:“一人一半怎麼樣?我劈開來,你們分了。”
孫言:“瘋了嗎?人怎麼分一半?”
尹華點頭:“我要左邊。”
薛十一讓傅霜扶定辛慈,斧頭呼嘯生風,扔到後院,飛到辛慈身側,在耳朵裡灌下解藥:“姑奶奶,快醒來擺平這事。”
辛慈漸漸睜開眼睛,看見店家扶著她,茫然說:“店家,你這酒好啊,有力氣。”
尹華冷笑道:“你就喜歡裝,看了多久好戲了?”
辛慈:“我不喜歡看戲,”手心握著石子,拋向木梁,木梁落下十幾名長漢,“我喜歡看人打架。”
五六名長漢拔出劍,齊聲道:“我們隻要殺了辛慈,敢阻攔的,千刀萬剮!”
辛慈:“小花,殺了他們,我或許會跟你走。”
尹華搖頭:“你不見棺材不落淚,讓你受點傷,你才知道我的好。”
辛慈無奈笑道:“好無情的人,還說隻要我和你雙修,我說什麼事你都乾。”
尹華:“怎麼,你同意了?”
辛慈拖出麻袋,在包袱中找出一本殘書,握在手心:“沈複在他師父那偷的《拂雲經》,便宜你們了!”辛慈扔出殘書,刀光劍影間,幾十道影子縱橫交錯。
辛慈拖著裘宇逃到門外,任由他們爭奪。看他在緊要關頭,睡得香甜,辛慈手心隱隱作痛,在他耳朵刮了兩下,“官人,彆睡了,出人命了,快逃!”
裘宇隻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隻是情況緊急,他顧不得這些,“羅鵬呢?挑夫呢?”
辛慈指著裡頭的刀光劍影:“在裡麵呢,官人要進去看嗎?”
裘宇皺眉:“怎麼辦?其他人還好,不能不救羅鵬。”
辛慈:“那官人進去救吧,我逃命要緊。”
看那影子上下飛舞,裘宇歎氣:“我救不了。”
辛慈:“官人上馬,翻過這座山就是北梁,他們無關緊要,那群人懶得動手。”
正要趕路,尹華一身血,提著劍走來,他殺了十幾名高手,搶過殘書,才知道被騙了。“小慈,這本書沒有一個字!”
辛慈攤手:“不識貨,聽說過無字天書嗎?人人看懂豈不是人人能修仙?還有人給神仙燒香嗎?”
尹華臉色發青:“小慈,我雖然喜歡你,不代表我舍不得殺你。”
辛慈:“你殺吧,殺了我也要說極樂宗神隱五十年,一出山就栽跟頭,你腦子沒長進,劍術沒長進,極樂宗的恥辱。你閉關十年,隻修了張沒用的臉。”
尹華氣得吐出鮮血,放出劍光:“一個都跑不了。”
裘宇慌忙問:“該怎麼辦?”
辛慈看那劍光不普通,歎氣道:“等死吧。”
裘宇仰天長歎:“本王真要死在這了嗎?”
塵影裡,現出一千人馬,人從裡見了裘宇,紛紛下馬跪下:“殿下,小人姍姍來遲,請殿下恕罪!”
裘宇看來人麵生,“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人戴著鬥笠,身軀挺拔如鬆,聲音空靈,好似擊玉:“我等奉陛下手諭,接殿下回宮,請殿下上馬!”他偷偷朝辛慈拋媚眼,辛慈隻是冷漠。
裘宇看辛慈,一臉為難。辛慈上前,扯掉他鬥笠,“殿下不認得崔白嗎?”
崔白笑道:“殿下受驚了,殿下回北梁,幾番勢力角逐,不引到這裡一網打儘,後患無窮。”
裘宇臉色發白,他真正感覺到坐到那個位置有多危險。
辛慈牽來馬:“陛下望眼欲穿等著殿下,殿下先行,小的處理完後事就來。”
尹華看人多,老早跑遠來了,辛慈聽見他的聲音:“小慈,你殺我門人,此仇下次一並結算。”
崔白:“他臉皮真厚,這都多少次了?哪次不是說下次結算?”
辛慈:“這麼可愛的人不多見了,”她走到客店,裡頭躺著十幾具屍體,沒看見解勇傅霜薛十一,他們逃得挺快,剩下個沈複,還在睡夢中。
沈複熟睡,如安靜盛開的芙蓉,眉目如畫,帶著高陵雪山清冷的風度,人移不開眼睛。辛慈見了恨得牙癢癢,在地上撿起刀,砍向沈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