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客店 賺你們三五兩倒讓我……(1 / 1)

又行了三日,到了桃花山。山上萬株綠樹,昨夜刮了一夜風,山腳下落滿枯黃樹葉,重重疊疊,真似大葬場。

這夥壯漢連趕了幾天路,手腳凍得皴裂,走一步退兩步,羅鵬哪裡管,揮著藤條要人走。

裘宇不忍心:“主人,讓他們休息一會,不礙事。”

羅鵬:“這裡歇不得,灑家之前在這裡當賊寇,青天白日都有人不蒙臉殺人越貨。你看這道路廣闊,連家茶水店都沒有,商人都不敢在這裡做生意,因此歇不得。”

有位壯漢見裘宇開口了,便有了膽氣,“主人沒見我們挑著千百斤的重擔,主人騎馬喝酒,好不快活,便是閻羅王也有幾分情麵!”

羅鵬罵道:“鳥人說什麼屁話?”拿著藤條照著頭麵打,裘宇聽了好不快意,便說,“就歇一會耽誤不了多久。”

羅鵬:“不是我不肯,這裡是個險惡去處,極樂宗的惡徒都在這紮了根,見了人不是拿去采補就是拿去下酒。我們翻過這座山,有的是時間歇息,在虎狼地耍做什麼?”

裘宇:“此言差矣,小人結識不少英雄好漢,從沒聽過有這樣的險惡去處,怕是主人思慮深,自己嚇自己。”

羅鵬正想回答,隻見樹乾出探出一夥人,手裡拿著刀斧,有幾個拉滿弓箭,正在那裡張望。

羅鵬跺腳道:“我說什麼來著?五月,你說怎麼辦?”

辛慈起身,狠狠在裘宇臉上打了一個耳光,拔出寶劍:“一個家養的奴才,狗一般的人物,怎麼敢對主子說三道四,談鹹說淡?你個短命的東西,再指指點點,我饒得了你,手裡這把劍饒不了你!”

羅鵬驚呆了,眾人看得半天合不上嘴。

辛慈:“還不走?”

眾人兩步作一步,隻要翻過這座山。那夥人看辛慈打了裘宇,各自散了。

越過山頭,尋到客店,眾人住下了。夜來風急,辛慈隻覺得手心隱隱作痛,問店家討了膏藥貼上。

這一巴掌打下去,不知道折了她多少福祿。

辛慈敲下門,推門而入,故意問:“管事在嗎?”

裘宇半邊臉還紅腫著,捂著熱毛巾,帶著三分怒氣:“深夜,五月何事?”

辛慈跪下:“官人息怒,非如此不可,樹林裡起碼藏了一千人,更彆說他們請來的絕頂高手,某就是使出全身本領,也隻能自保。”公子王孫最重要的臉麵,被辛慈一巴掌打碎,那群人見狀,以為收到假情報,去追崔白放出的煙霧彈去了。

裘宇慌忙拉辛慈起來:“樓主不必如此,瞞不過樓主,一路見笑了。”

辛慈哪裡敢起來:“探子昨晚呈來情報,若是知道護送宣平王回北梁,某多帶幾個高手。如今不上不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裘宇歎氣:“崔公子不讓小可告知,說是樓主知道,小可見不到樓主。小可相信樓主,此行一定平安。”

辛慈咬牙:狗東西,老早賣了她!如果知道要卷入王族爭鬥,給她百箱的夜明珠都沒用。她不認為,一個躲在南陳多年,在北梁沒有一點勢力的質子,能鬥得過那群老狐狸。

辛慈唱諾告退,想著明日怎麼脫身。

第二日。

眼見翻過這座山便是北梁,眾人連日奔波勞碌,此時鬆了一口氣。

羅鵬卻愁眉苦臉,一路太順利,反而不正常。

裘宇安慰他:“可見樓主非浪得虛名,且放寬心。”

羅鵬:“就怕她和那群人一夥……”見幾個挑夫不走,羅鵬拿著藤條趕上去,照著挑夫後背打了幾下,“你這群吃白飯的,剛吃飽飯,怎麼又不走了?”

挑夫忍著氣,手指著樹乾後:“這路沒法走,晦氣!”

見一對中年夫妻躺在地上,衣衫襤褸,地上掉了一地的銅錢衣服乾糧。二人麵發皆黃,捂著嘴不住咳嗽,一手都是血。

羅鵬啐了一口:“今日晦氣,撞見一對癆病鬼!我們繞路走。”

男人見幾十人饒開他們走,不住冷笑。

挑夫衣裳額頭都是汗水,風一吹,又冷又熱,說不出的難受。見麵前這棵竄天高的枯樹見了七八遍,他們也沒走出去,來回在癆病鬼身邊打轉。

羅鵬問辛慈:“怎麼回事?”

辛慈捧了一把楓樹葉,楓葉的殷紅映著羅鵬蒼白的臉色,悠悠道,“你說遇到鬼,真遇到鬼了。”

羅鵬:“你彆開玩笑,這裡賊人更多,不是耍處。”

辛慈:“我開什麼玩笑?你惹了有修為的術士,人家拘鬼請神,這方圓十裡都是他們的鬼,我們鬥得過才怪。”

羅鵬:“你沒有辦法嗎?”

辛慈攤手:“我一個活人,還沒有豁出命跟鬼鬥的勇氣,所以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羅鵬嘀咕:“什麼懸命樓樓主?”

辛慈:“你大點聲,我看不見。”

羅鵬:“我是說,我們要怎麼辦?”

辛慈:“我用腦子想了想,委屈你給人家磕頭認錯,讓人高抬貴手,放了我們。”

羅鵬:“灑家就是掉腦袋,也不認錯。”

裘宇聽到他們的爭吵,皺眉道:“既然如此,我去。在這裡打轉不是辦法,天馬上要黑了。”

聽到這,羅鵬再怎麼好麵子也隻能過去,給那對夫妻連連唱諾:“某有眼不識泰山,誤犯高人。且看我們風雨奔波,刀子進斧頭出,隻為賺幾兩碎銀,高人放我們過去吧!”

男人一雙青眼打量著羅鵬:“要我們收回法術,除非你們把我們送到北梁。我夫妻離家十幾年,好不容易逃命回來,不幸感染風寒,又被幾個短命的劫了路,眼看性命不保,幸好遇到你們。對了,某姓解,諱勇,賤內傅氏。”

羅鵬:“算我們晦氣。”

煙霧濃了幾分,幾個挑夫看不清路,撞到樹上,羅鵬連忙改口:“某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也是去北梁的,帶你們一起走。”

羅鵬讓出馬,馱著夫妻二人前行。

辛慈跟在馬後,這對夫妻病得那麼重,腿腳有力得很,牢牢套著馬蹬。一雙狐狸眼,隻顧在裘宇身上打轉,麻煩得很。

前麵到客棧了,眾人卸下包袱行李,讓店家備下茶水飯菜,幾個挑夫一放下東西馬上跳上椅子,拿起筷子要夾菜。

羅鵬叫苦,藤條上下飛舞:“蠢物!走了那麼久的路,機靈一點都沒學到!東西能直接吃嗎?多少英雄好漢,吃了人家飯菜,麻翻在地,被人結果了。”

挑夫叫著:“這家店沒養狗,我們怎麼試?”

店家聽了羅鵬的話,出來冷笑:“客官好不曉事,我又沒求你們住店,既然如此,你們馬上離開,賺你們三五兩倒讓我覺得吃了屎一樣。”

羅鵬:“走就走,天下不是隻有你一家客店。”

辛慈:“主人,目下天色全黑,往前走三十裡沒有一家客店,倒是有豺狼虎豹夜晚出來食人。”

裘宇:“五月說得對,我們住下吧。”

羅鵬沒奈何,飯菜也熱乎著,眾人餓得頭昏眼花,紛紛跑去桌上拿起筷子夾菜。

羅鵬喝道:“你們乾什麼?我們吃乾糧。”

一個挑夫餓的發昏,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店家打落挑夫手中筷子,“我這裡是黑店,我這酒這飯這菜下了蒙汗藥,不能吃。”

挑夫陪著笑:“店家忒當真,我家主人說笑的,我們又不是不給錢。”

店家黑著臉:“不做你們生意,一月後便是還道山論劍,讓江湖好漢聽見我這店是黑店,我這小店開不下去。”

解勇餓得臉色發青,扶著傅氏,推開店家坐下:“我夫妻跟他們不是一路的。”一坐下,桌麵好似閃過一陣風,不一會一桌酒食飯菜沒了大半。吃完,解勇還在另一桌夾菜,眾人看了著急。

幾個挑夫滿臉怒容,饑餓中,怒氣按耐不住,對裘宇說,“他夫妻吃了沒事,我看是主人多疑了。阿哥求個情,明早還要早起,我們實在餓慘了。”

裘宇一路風餐盧瑟,富貴人家哪裡有這麼奔波過,餓慘了,便說,“主人吃飯吧,這兩天就到長安了,好好休息。”

羅鵬看謝勇二人吃了沒事,也放心了,便說,“聽你的,吃飽後早點休息,寅時出發。”

店家看著羅鵬冷笑:“客官,我這是黑店,沒說做你的生意……”一支筷子側過店家鬢角,剪下一縷頭發,解勇冷冷道,“少呱噪,他們是我夫妻的衣食父母,敢怠慢要你命。”

店家吃了一驚,臉色發白,躲到後院去。

眾人見狀,忙圍起桌子,挽起袖子,大快朵頤。

辛慈:“店家,給我熱碗酒。”

辛慈喊了三四遍,店家才出來,“我去燙來,你們莫少了我酒錢。”

辛慈眼瞧了三四遍後院的人形麻布袋子,又聞見店家身上的檀香,笑著,“隻管燙來,你服侍周到,我們還要多算你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