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劍刺入他左腹,他用儘全力刺的,才能止住殺意。
辛慈托腮笑:“好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這麼捅自己還能站得這麼筆直。”
血似溪流蔓延,鐵三臉雪白,拔出劍:“家主還有什麼吩咐?”
辛慈:“去歇幾天,你能降服莫邪殺氣,劍送你了。”
送走鐵三,辛慈端來一碗藥,去沈複房裡。
沈複傷得重,躺了一天還沒醒,辛慈哪有耐心等他,刮他兩耳光,柔聲道:“沈宗主,吃藥,我親自熬的。”
沈複一邊臉紅腫,見是辛慈,嚇了一跳:“在下怎麼在這裡?”
辛慈:“鐵三為了救你,把你送到我這。我不想救你,看到你這臉就想起從前我們如膠似漆的日子,心軟了半邊……”
沈複切斷她的胡扯:“樓主有什麼目的?”
辛慈笑了笑,她挺喜歡快人快語的人的,“沒什麼,我有件一本萬利的生意要與沈宗主商量。眼下沈宗主眼睛看不見,武功全廢,連隻貓也打不過。我讓沈宗主再當上清玄宗宗主,號令清玄宗百千弟子,沈宗主意下如何?”
沈複彆開頭:“樓主殺了在下也絕不答應。”
辛慈拔劍,劍嘶鳴如驚鴻,冷笑著,“我不過順手救你兩次,真以為我不殺你?”
沈複挺起胸膛,毫不畏懼,“這條命還給樓主,日後兩不相欠。”
辛慈收劍,變作笑吟吟道臉,“哎呀我開玩笑的,沈宗主冰肌玉骨,神仙一般人物,我怎麼舍得?來喝藥,這藥補氣血,你喝完打虎的力氣都有了。”
沈複哪裡能拒絕,辛慈讓他吃什麼他就得吃什麼。
沈複:“樓主想要什麼?”
辛慈:“你敢問我就敢告訴你,找個廢人當宗主,對懸命樓最有利。”
沈複愣了半晌,不知如何回話。
辛慈:“說笑的,我喜歡你,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沈複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半邊身體僵硬,不知道如何是好。
辛慈:“忘記和你說了,你師弟申旭廣發英雄帖,說要結識天下英雄,為表誠意,他拿出你師父藏的《拂雲經》。本月末在還道山論劍,贏家可得《拂雲經》。”
沈複眉頭緊鎖,這件事不簡單,傳聞五十年前拂雲老人悟道,將一身本領寫入《拂雲經》。可剛寫好,這本書就消失了,江湖傳言,見世的都是臨摹的殘本,且散落各處。辛慈給他念的《拂雲經》,不知是殘本還是胡謅。他定要上還道山,弄清此事不可,萬一這是辛慈的局,要引天下英雄到一處,一網打儘?沈複臉色蒼白,不敢往下想,隻想養好身體,慢慢與辛慈鬥。
辛慈扔給他一包衣服和一根拐杖:“喝完滾吧,我這裡不養廢人,糧食不要錢的嗎?”她拎起沈複,扔到大街。
深夜,大街無一人,沈複握緊拐杖,顫顫巍巍走入冷風中。
小荷在門縫張望:“家主,都這樣了,他背還那麼挺,此人誌向不小,既然不肯幫我們,不如殺了他。”
辛慈:“這種人才好玩,我要睡了,我要喝豆漿。”
小荷還沒走到廚房,崔白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漿,鳳眼上挑,笑道,“慈慈來這也要睡覺前喝豆漿,我親自煮的,嘗嘗。”
辛慈一飲而儘,“你去庫房看看,我還剩下多少錢。”她當初帶五千兩出來,說好錢花完就回去。
崔白笑道:“莫不是又要買珠寶了?”
辛慈:“沒什麼,無非是夜明珠、金釵玳瑁之類的。”
崔白:“剛看庫房,裡頭剩下一鋌五十兩銀子。明天跟你去巧手齋買條繩子,花完馬上回去。”
辛慈歎氣:“我沒怎麼花錢啊,怎麼沒錢了。”
崔白:“你庫房一堆金子做的七巧板、陀螺、魯班鎖,你這麼大還買騙小孩子的玩意。”
辛慈:“我喜歡。”
崔白:“說的是,我去買個長命鎖,保佑小慈慈長命百歲。”
辛慈:“趁我沒發火前,馬上消失。”崔白笑著出門。
小荷等崔白走後,才說:“家主,小荷想起一個富貴公子,那日二當家騎馬打街邊過,起了心思,欲結識二當家,隻是沒人引薦。他給了小荷玉簪,說小荷想通時,去潘家酒店找他,他另有報答。”
辛慈笑道:”我堂堂懸命樓樓主,乾馬泊六的勾當,不丟人嗎?你問他能出多少錢。”辛慈伸手比了一個數,“他如果少於這個數馬上回來。”小荷領命而去。
書架裡,一本書落了很多灰塵,辛慈抽出來,是寫給沈複的《拂雲經》,辛慈剛翻開兩頁,聽見崔白的腳步聲,忙把書塞回書架。
崔白提著一把金子打的長命鎖,鎖麵寬大,約有一斤重,“慈慈試試。”
辛慈:“你當真?”
崔白遞給她:“可不,彆人都有的東西,我家慈慈也要有。”
辛慈:“又要我乾什麼短命的事?”
崔白笑道:“瞞不過慈慈,此事也隻有慈慈能辦。”他請後生進來相見,那後生約三十歲上下年紀,眉清目秀,三牙掩口髭須,言行舉止間現俊俏風流,見了辛慈便拜。他引著一位穿大裘的大漢,三十四五的年紀,黑凜凜的膚色,身高八尺,豹頭環眼,歪戴紗巾,臉上滿是不平之氣,挺著胸脯,一雙眼睛車軲轆般轉著看人。
裘宇拜道:“裘宇久聞樓主大名,今日有幸相會。”大漢跟在裘宇身後,兩眼瞪得發亮,不肯行禮。
辛慈還他一禮,還沒有說話,大漢卻說:“官人見什麼人都拜,不知道拜的是人還是鬼。”
裘宇皺眉:“不可輕慢,這是懸命樓樓主。”
羅鵬冷笑道:“什麼樓主閣主,我見得也不少,都看大官人有錢,騙些酒米盤纏,何況還是一個女子,大官人若是能替我周全,我一拳打死她。”
辛慈聽了,並不答話,隻是笑。
裘宇:“樓主海量,休和村夫見識。”
羅鵬聽裘宇說他村夫,氣不過:“我隻用一隻手,她敢和我比嗎?她贏了我才服她。”
辛慈:“小女子孱弱,怎敢和老爺比試?”
羅鵬一聽,更加認為辛慈徒有其名,嘴巴不肯饒人,“大官人,我說什麼來著?什麼樓主,同我比試都不敢,可知她騙了不少銀子哩。要不是有我,大官人這一趟又要壞鈔。”
裘宇躬身拜道:“樓主隨便指教下羅教師。”
辛慈:“小女子事情多得很,個個要小女子指教,小女子還能做什麼事?”
羅鵬拍著胸脯:“你怕了嗎?你來,你來,我立字據,殺死我不用償命。”
裘宇聽得很不舒服,沒奈何,他身邊沒有其他人可用隻能忍著。裘宇一方麵想讓羅鵬住嘴,二方麵也想看辛慈本事,看著崔白,“麻煩崔公子做個保人,樓主若是傷了羅教師姓名,也是他自討,與樓主無半分關係。”
崔白笑道:“寫好了,慈慈隨便動兩根手指,你這雙手好久沒發市,活動活動也好。”
羅鵬起身,找塊布條綁了左手:“來來來,使出你全部的本事。”
辛慈:“解開布條,你一隻手可不夠我砍。”
羅鵬嗤笑一陣,脫了上衣,光著膀子,掣把大刀在手,舞得呼嘯生風。
辛慈在兵器架上拿條棒在手,羅鵬看辛慈輕視他,吼了一聲,似起了一聲霹靂:“你個鳥女子,今日讓你瞧瞧灑家的真本事。”
見來得凶猛,辛慈拖著棒便走,羅鵬腳似踩了風火輪,掄刀趕來,辛慈卻不動,提起棒,往空中一指,棒點在羅鵬肩膀上,辛慈一推,羅鵬撲地往後倒。
羅鵬一身都是冷汗,隔著棒,都能感受到辛慈強勁的內力,如冬日呼嘯的北風。她若是再狠一點,那棒能直刺入他肩胛骨。
羅鵬滿麵羞愧,趴在地上磕頭:“小人今日才知道學武三十年,不值半分!字據作廢,樓主饒了小人吧!”
辛慈扔棒回兵器架,淡淡道:“蒼蠅蚊蠅的命有什麼用?”崔白撕了字據,眾人都笑起來。
裘宇大喜,扶起羅鵬,命兩個大漢抬來一個大箱子,打開看,明晃晃奪人耳目,儘是黃金白銀珍珠玳瑁。
裘宇:“某北梁人,在此地經商多年,攢下些家產。如今某虛弱如蟬,恐有山高水低客死他鄉,某想趁著身體還算好的時候,衣錦還鄉。隻是這一路山水險惡,非樓主不能周全。樓主看在薄禮份上,可否與某同行?”
辛慈都沒看明晃晃的黃白之物:“官人請回,我不缺這點錢。”
裘宇看了看崔白:“樓主若是嫌少,某再加一箱。”
辛慈:“不是錢的問題,我困了。崔白,替我送送裘官人。”
裘宇心中很是不快,給崔白送了那麼多錢,他也不幫忙周旋,欲發作,隻看崔白眨著眼睛,示意他彆聲張,他自有辦法。他才帶著東西離開。
辛慈躺床睡了,小荷來報,卻送崔白入虎穴,辛慈入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