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風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煩,順便喬裝打扮了一下,畢竟早些年他可是沒少在北靖國裡晃悠,幾乎一大半的人都是認識他的,他著急趕路,可沒心情跟他們親熱去,還是能省事一點就省事一點的好。
一般的國家在邊境的小城市都是不太平的,土匪、強盜之類的人層出不窮,國家管得都累了,甚至早都放棄了管控,任由他們去了,可是百姓中實力強大的又能有多少呢,自然是隻有被欺負的份,所以,即使是風離國,在邊境都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但是北靖國不同,北靖國的百姓幾乎全員都是治療係,治療係的大部分性情都比較平和,再加上柳曉風接管北靖國之後加強了私下鬥毆的管控,彆說是打架,就是吵起來都會有專門巡邏的人來查看。而且,由於北靖國的一大部分原住居民都是治療,所以對於外來者的管控都是非常嚴格的,所有的外來者都登記在冊,一旦發現不好的行為,立刻驅逐出境,終生不允許回來。
所以北靖國的邊境就像是都城一樣繁華,百姓們都其樂融融,各得其所,各安其業。
柳曉風牽著玖的手在街道上走著,沒過多久就被巡邏的人給懟上了,柳曉風可不想再給他登記一遍,他拉著玖扭頭就走,不過他這樣的動作在那些人的眼裡就像是心虛一樣,於是他被人給叫住了“站住!鬼鬼祟祟的,乾什麼!”
柳曉風忍不住舔了一下牙,回過身去,摘下麵具,麵色冷峻“認得我嗎,還不滾!”說罷又把麵具戴了回去,不給那人反應的時間,就從他的身邊離開了。
“剛剛,似乎是陛下……”柳曉風都要走了,那人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實在是柳曉風離開的時間太久了,回來的又太突然,真的讓人一下子接受不了。
“似乎是的。”有人應和道。
……
沒走幾步,他就見到了一大堆的人,很明顯是專門來等他的,為首的就是等了他好幾年的師傅——葉客情,這幾年來,柳曉風把國家事務交給葉客情打理,隻要不是天大的事他連看都不看,幾年不見,這人似乎年長了許多,兩鬢甚至都生出了白發,不過依舊神采奕奕,那雙眼還是明亮的,沒有半分年長的意思。
見到柳曉風回來,葉客情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趕忙走了過去,立刻就要跪下行禮,柳曉風趕忙扶人“師傅這是做什麼,不是早說過了,在北靖國境內,所有人見君主不行跪拜禮,抱拳即可。”這條規定也是柳曉風頂著群臣的反抗以及葉客情吵了整整好幾天的壓力下定下的,實在是他看著那麼一大堆都能當他祖父的人一天天的跪拜他,怎麼看怎麼彆扭。
葉客情順著柳曉風的手站起身來,差點就要兩淚縱橫了,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還是激動到眼泛淚花“陛下,您可算是回來了!”他這幾年都快被折磨瘋了,一大把年紀還要每天處理國事到深夜,再這麼下去,他就離瘋不遠了。
“陛下……”柳曉風喃喃自語道,他很不喜歡聽到葉客情這樣稱呼他,明明之前都還是叫他“乖徒兒”的,就是叫他“孽徒”也好過這麼一本正經地叫他“陛下”,他回答道“浪夠了,回來了。”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的情緒的起伏變化。
葉客情也不例外,他離柳曉風最近,隻有他聽到了柳曉風自言自語的那句“陛下”,他也清楚柳曉風的脾氣,最討厭熟悉的人對著他客客氣氣的,於是他立刻改了稱呼“乖徒兒~”
於是柳曉風的嘴角又微微上揚,高興了起來,開始說正事“我回來是有正事要說。”
於是一大群人坐著飛艇回皇城,柳曉風在路上給葉客情講了他了解到的情況,也聽到葉客情說最近幾個月他也發現外來者確實是多了不少,而且已經成家的家庭當中,休夫或者休妻的概率也大了很多,並且在半月前也確實是爆發過一次大規模的就像是柳曉風所描述的那種症狀,不過北靖國醫者多,倒是很快就得到了有效的解決,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那種症狀還有很大的複發的概率,而且無法製止。
“徒兒你知道有什麼解決方法嗎?”葉客情皺眉沉聲道。
柳曉風搖了搖頭,握住玖手腕的手忍不住緊了緊,說道“不清楚。”他到現在都還處在受害者的行列當中沒有辦法呢,這個問題他還真就回答不了,隨後他又叫來了人“來人,傳我令,監禁所有曾經發病的外來者,詢問治療方法,如實招來者重賞,其餘人驅逐出境。”
“徒兒,此法有失穩妥。”葉客情卻突然開口了。
作為一個君王,柳曉風並不是聽不進去意見的人,他道“講。”
“此法雖然快捷,但是恐怕可能會引發大量外來者的不滿。”
柳曉風搖搖頭,輕輕的摩挲著玖手指間的戒指,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說,有想法的叫他來找我,我自會給個說法。”他知道這辦法冒險,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引火自焚,最重要的是,由於北靖國大部分都是治療係的,他為了國家安定,就不得不對外表示友好關係,但這麼一做恐怕就是有些太冒險了。
葉客情知道柳曉風下定了決心的事情完全沒法動搖,所以就隻能作罷,表示沉默。
“傳令吧。”柳曉風對前來的人說道。
“是。”
那人走後,葉客情盯著柳曉風的手,他很難不注意到柳曉風對這個男子未免太親近了些,不正常的親近,他問道“徒兒,你身邊這位還沒介紹呢。”
柳曉風抬眼看著葉客情,淡淡道“我的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葉客情反複確認,發現自己沒有聽錯之後,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隨後接著道“徒兒啊,注意用詞。”他似乎還報有一絲絲的期待。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確認我說的話。”柳曉風再一次道,他早知道葉客情會是這樣的反應,為了讓他死心,還不忘伸手把一旁的玖攬到自己的懷裡,說道“我非常確認。”
“先王要是……”
葉客情的一句話說不完就被柳曉風給打斷了,他挑眉回答道“先王早就入土了,管不到我頭上。”說點狠話,讓葉客情趕緊放棄說服他最好了。
不得不說,柳曉風是真的清楚葉客情的雷點,此話一出,葉客情氣得都不願意看柳曉風了,他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孽徒!”
“欸~徒兒在~”柳曉風為了加大氣他的力度,還故意使尾音上揚。
不等他話音落下,柳曉風就突然感覺到一陣極其痛苦且無法描述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瘋狂地鬨騰,翻滾、跳躍,無事不做,柳曉風愣是把自己這輩子快樂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這才忍住沒叫出來。
他知道,是蠱發作了。
這種疼痛並不是刮肉剔骨那樣的生疼,而是循序漸進的疼,從心臟開始,迅速蔓延到全身,疼得更徹底。
而且,在柳曉風身上發作的蠱顯然要比其他人猛烈地多,竟然生生把他給疼暈過去了。
一旁的人早就慌了手腳,亂作一團。
於是,生平沒有體會過什麼叫生病的柳曉風也算是體會了一把發高燒、渾身疼的感覺,他身上的蠱確實是要更強勢一些,醫師給他喂的止痛藥是怎麼也止不住他身上的疼,他的高溫也是怎麼都退不下去。
在這種半清醒的狀態下,柳曉風動不了,但能感覺到身體的狀況,也能聽得見周圍的聲音,他好像聽到了玖的自言自語,那是一句不太熟悉的,有些斷斷續續的話“這……是疼的感覺……”
柳曉風渾渾噩噩地過了好幾天,直到有一天,他聞到嘴邊的藥有著濃重的甜腥味,他很反感那種味道,本能地反抗,但是卻被人掰開嘴猛灌了下去,他抗拒不得,但是卻在喝下那甜腥味的液體之後逐漸感覺到那種圍困了他好些天的鬨騰勁少了不少,甚至還感覺到了冰涼舒坦的感覺。
沒過多久,他就醒了。
他嘴裡的甜腥味很久不散,他不禁有些煩躁地皺眉,全身的靈力都在這幾天的鬨騰中給他鬨騰沒了,恢複都還需要一些時間,神識連續清醒的時間太久了些,他有些頭疼欲裂,唯一讓他慶幸的就是他的周圍並沒有吵鬨聲,半點也沒有。
於是,他緩緩地睜開了眼。
外麵的陽光太刺眼了些,就像是他遇見玖的那天早上一樣,他有些煩躁地抬起手想要遮擋太陽光,但是卻發現他的手被另一隻手握著,他沒來得及看清楚那隻手,那隻手的主人就率先闖進了他的視線,那是一雙過於漂亮的丹鳳眼,柳曉風始終慢了半拍的大腦強行運轉著,這才想起了人是誰。
他喃喃道“小玖啊,真被你害慘了……”
他這話一出,本來紅著眼圈的玖眼眶裡就有了不停打轉的淚花,他的聲音顫抖著說道“我不好。”
“不好……”柳曉風的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很機械地重複了一遍,說出口之後,看到玖的眼裡打轉的淚花滾了出去,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發覺自己好像說了什麼傷人心的話,他強撐起酸疼的身體,坐起來用手指替玖擦著眼淚,幾乎是用自己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說的“我說錯了,你,你你,先不要哭……”
柳曉風恐怕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有幸看到一個男人在他的麵前哭得這麼梨花帶雨的,讓他心疼的不行。
之前他不知道罵哭過多少病人,可偏偏到了玖這裡,他就是見不得玖哭一下。
感覺玖隻要哭了,就一定會是他的錯。
總會有那麼一個人,他落淚的一瞬間,你就會感覺自己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玖靜靜地看著柳曉風,收回手來,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我……這裡……好像疼。”真不知道,一個比柳曉風還要隱隱高出一些的男生是怎麼可以給人一種這麼脆弱的感覺。
柳曉風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從來都沒有從一個人的身上這麼直觀地體會到傷心的感覺——大部分的人都很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玖不會,玖就像是個孩子一樣,高興了知道笑,受了委屈知道哭……真的很難讓人對他的反應充耳不聞。
柳曉風伸出手來,把玖攬到懷裡,輕輕地替玖揉著胸口,柔聲道“我說錯話了……”
玖在柳曉風的懷裡默默地點頭,再次重複了一遍“我不好……你好。”
柳曉風還得像哄孩子一樣地安慰他,輕聲道“你也好。”隨後,看著玖的情緒平靜之後,他才問道“今天的你有些過於奇怪,告訴我,為什麼。”柳曉風不是戀愛腦,他可以保證自己在大部分情況下出於清醒的狀態,於是他清醒地發現玖的情緒過於不穩定了。
玖抬眼看著柳曉風,雙眼因為沾了淚水而亮晶晶的“這個地方陌生……我怕。”
聽到這樣的話,柳曉風頗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抬起手捏著玖的臉,笑著說“有我在,你怕什麼。”他這時候才發現,玖真的就像是一個小孩子那樣,來到新的地方會因為感到陌生而害怕。
“怕你……不要我。”玖沒有再盯著柳曉風,垂眸回答。
“我柳曉風可不是那種提起褲子不認人的人,我都把你上了,那肯定是會對你負責的。”柳曉風翻身把玖壓在身下,俯下身輕輕地吻著玖的下巴,神情中溫柔無限。
玖不能把柳曉風的話全部理解了,他抬起手來本來要摸柳曉風的臉,但是卻看到了手掌上的鮮血,又趕忙收回手去,但是卻被眼尖的柳曉風給注意到了,柳曉風瞬間就擒住玖的手腕,卻發現玖手腕上的血已經流到了手臂上,順著手臂流到了床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