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風受不了這種對視，趕忙坐起身來，掩飾尷尬一樣地問道“小玖你感覺還疼嗎？”

柳曉風坐起來之後，玖就跟著坐了起來，他漂亮的丹鳳眼看著柳曉風，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什麼是……疼？”

柳曉風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真的覺得自己把畢生的耐性都用在玖的身上去了，他指了指玖的胸口的位置，說道“剛剛你這個地方的感覺就叫疼。”說這話時，不知道怎麼的，連帶著他的心也猛地刺痛了一下，很奇怪。

“哦。”玖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握住柳曉風在自己胸前的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接著問道“什麼時候……這裡會疼？”

柳曉風愣了一下，輕輕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垂眸回答道“很多時候都會……有的時候甚至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玖點點頭，說道“哦。”

柳曉風突然想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摸了摸玖的頭，輕柔地說道“彆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來，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好好回答。”

聽到這話，玖立馬就正襟危坐了起來，點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柳曉風暗笑，他有些慶幸，這麼可愛有趣的人被他給懟上了“我走後是不是有人來這裡？”

玖點點頭，給了柳曉風肯定的回答。

柳曉風的心忍不住微微悸動了一下，定了定心神之後接著問道“是誰？”

玖皺著眉頭思考了好久，最後搖搖頭，說道“沒見過，不過……他穿著白色衣服……還，還很好看……”說罷，玖又悄悄地看了柳曉風一眼，他好像知道自己沒有解釋清楚，害怕柳曉風失望，最後又補充了一句“我真的……沒見過。”

“和我相比怎麼樣？”柳曉風聽到玖誇彆的男人好看竟然也會感覺到很不爽，他發覺自己不太正常了。

“你好看。”這一次玖倒是回答的快，仿佛生怕自己慢上一秒，柳曉風就要生氣了一樣。

“嗯。”柳曉風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竟然高興地在玖的臉側輕吻了一下。

他大概知道是誰，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果然發生了，果然是林知月，於是他接著問道“他進來沒有？”

“剛打開門……我就發射了……機械弩……”玖指了指他安排在房梁上的一排弩，接著說道“打中了……他跑了。”然後又指了指自己胸口，垂眸說道“可是……我這裡很……疼……然後……”

“然後你就疼得在床上打滾了。”柳曉風接了玖的話，隨後翻身下床，上去查看弩的狀況，房梁上安裝了十架機械弩，每一駕弩在按動機括時會同時發射十二枚箭，總共可發射三次，有一架弩是出於半空膛狀態，他能看出來玖連續發射了兩次。

他給弩箭裝好箭之後，跳下房梁，到門框左右查看，二十四枚箭，隻漏掉了兩枚，其他全部命中，他心裡感慨，玖還真的是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他覺得這下自己不用擔心玖了，他真該擔心擔心林知月，但凡林知月沒來得及躲避讓玖成功命中了心臟，他估摸著就得下輩子再見林知月了。

想到這裡，他莫名地想笑，跟玖交代了幾句之後就去找林知月了，他還真不希望林知月就這麼掛了，而且林知月未經他的允許進他房間這件事情他確實是有些生氣了，也是得要討個說法的。

不過等他過去之後確確實實地看到林知月滿身的傷口正在處理的時候還是差點憋不住笑，本來還打算質問的，這下可好了，憋了一肚子的質問的話就這麼被這一笑給笑沒了，他走到林知月的旁邊，坐下，幫他療傷。

但看著林知月滿臉憋屈又沒地撒的表情，還是終於笑出來了“哈哈哈……林兄，你這是怎麼，被人打了啊！”他一向就是這樣，該調侃的時候調侃，不過這次確實是帶了點個人恩怨了。

林知月扭頭看了一眼柳曉風，歎了口氣，沉聲道“你早就見到玖了，對不對？”

“我哪知道他是誰，我都說了，隻是個小士兵而已。”柳曉風明知故問，他是見識過玖對不認識的人有多狠的，林知月肯定不好受。

林知月也看出來柳曉風的意思了，他沒辦法，再次歎了口氣，說道“他的手臂怎麼回事？”

柳曉風看到林知月身上的傷都愈合之後，無奈地一攤手，說道“不知道，見到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真的嗎……怎麼會……”林知月抬眼看著柳曉風，企圖從柳曉風的神色裡看出來撒謊的成分，但很可惜的是，這次柳曉風說的是實話，隨後他又接著問“他……不認得我？”

柳曉風點點頭，回答“受到的刺激太多，應激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用提以前的事情。”

聽到柳曉風的回答，林知月沉默著沒有說話，他的神色中有實實在在的悲痛在的。

當時同意讓玖出征果然是錯誤的決定。

當時他也清楚玖深受重傷，也知道當時的任務有多艱險，最初是拒絕的，可是玖的脾氣真的倔，怎麼都要去，跟他犟了好幾天，他實在是沒辦法，這才同意了，可是他也沒想到玖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了。

“陛下，讓臣去吧，臣有把握全身而退！”玖跪在林知月的麵前神色堅定。

前些天，林知月發覺冰煜國似乎在密謀著什麼，他的心裡隱隱不安，這次林知月委派的任務就是派一隊士兵假意投誠，在從中獲得情報。

單論實力來說，玖確實是最佳人選，但是玖先前被人暗算受了重傷，並沒有痊愈，而且再加上林知月的一些個人私心，他並不希望玖以身犯險，所以他早就另有安排。

可是玖卻非要在這裡跟林知月犟，他真的是不願意的，所以他再一次拒絕了“不行，有人比你更合適！”

“陛下，臣可以做到萬無一失，但他未必，陛下！”玖當然不願意就這麼放棄，就算真的在林知月的手底下會遭受那樣不齒的待遇，但是他也不是那種在君王下達了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的任務時逃避的人，要是真的逃避了，那才真的不是他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林知月簡直要被玖氣到冒煙了，哪裡有人上趕子找死的！偏偏這人不聽勸。打吧，心疼，罵吧，人家把你的話當耳旁風。

“陛下，臣知道，臣十分清楚，但是此事隻有臣可以做到萬無一失！”玖接著發力，他希望為國家儘忠，如果這次的行動成功，那麼他就可以幫君王解決一個心腹大患，這比他打一百場勝仗都要重要。

明知道玖下定決心之後是不會改的，但他就是不舍，他不希望玖去做那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儘力平複了自己的語氣之後問道“如果，你回不來怎麼辦？”

玖抬頭看著林知月，他知道他賭贏了，林知月同意了，他叩首說道“陛下，臣在此立誓，但凡一息尚存，一定會回來！”他會把他的一生都貢獻給他所愛的國家。

林知月紅著眼圈閉上眼，說道“你去吧，要是死了，我就陪你。”

玖站起身來回答道“陛下如果可以真正放過臣，那該多好。”

當時玖離開的時候，林知月想了各種可能，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他想了無數種壞的結果，卻想不到結果是他沒想過的更壞的結果——玖確實活著回來了，也帶回來了重要的情報，但是忘了他，不，是忘了所有。

林知月的思緒回來的時候柳曉風已經打算要離開了，他站起身來說道“林兄，多餘的事情我解釋不清楚，但是還希望你不要打擾小玖的生活，他曆儘艱險回來，不是為了受苦的。”頓了頓，看著林知月逐漸失望的神色又接著說“還有，蠱的事情我大致查清楚了，你可以下令關住所有沒有被碰過的外來者，另外身邊的那位也不要碰。”隨後，又接著說“我是來辭行的，我要走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林知月立刻也站起身來，問道“是北靖國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林知月搖搖頭，隨後接著說“但是，要變天了。”他抬頭看天，喉結上下滾動，說道“我浪夠了，也是該回去了。”

“他會跟著你嗎？”林知月接著問，他突然意識到離彆的日子竟然這麼近了。

柳曉風搖搖頭，回答“不知道，看他的意願，我選擇尊重。”

話到這裡，就是真的要離彆了，林知月抱拳行禮，說道“柳兄，萬事小心，有緣再見。”

“嗯，有緣再見。”

……

唯一一點令人放鬆的是，這次柳曉風回去之後，玖還乖乖地呆在他的院子裡等他，見到柳曉風回來了，他趕忙跑到柳曉風的跟前，眼睛亮亮地看著他，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任誰都可以看出來他的高興。

柳曉風很不明白，他摸了摸玖的頭，心裡暗自想著，玖可真容易滿足，僅僅是看見他就已經非常高興了。他很喜歡摸玖的頭，因為每次他摸著玖的頭的時候，玖就會像一隻貓兒一樣閉上眼睛，很舒服，很享受的樣子，他接著說道“小玖，我要走了，你走嗎？”他真的會給玖選擇的權力，他希望玖是他的人，但是他並不希望玖像是籠中的鳥兒一樣被他困在身邊。

愛，不是限製。

聽到這話，玖睜開眼近乎是深情地看著柳曉風，抬起手握住柳曉風的手腕，說道“跟你。”他哪裡會說什麼情話，但是他會說“跟著你”，時刻都跟在你的身邊。

柳曉風雖然時刻在提醒自己玖是個男人，但是這並不能妨礙他在玖的身上體會到一種像是談戀愛一樣的心動。

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但是他不抗拒。

甚至有些期待。

他期待這些他想也沒想過，但是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當年他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得知他不想修煉治療係這件事情當場就氣得半死，把他丟給國師之後又聽說他把正當壯年的國師氣到高血壓犯了，當時差點請家法，如今入土了，要是知道他對一個男人有了非分之想，怕是氣得墳都要冒煙了……想到這裡，柳曉風就更激動了。

鬼使神差的，他抬起玖的下巴，吻了上去，之前都沒有認真細品過，讓他也好好地品一品。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一個大男人，也沒什麼好在乎的。

……

柳曉風雖然打算要回去，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放鬆警惕，覓日身邊的那個姑娘很明顯和其他的“種蠱人”不太一樣，他那天和覓日聊的話，那姑娘應該是都給聽到了，如果姑娘把消息傳到冰煜國，很有可能冰煜國會派人在柳曉風回去的路上設伏，這和他怕不怕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要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路途遙遠，如果可以快些的話，還是快些的好。

國師是幻術係的，他傳消息讓國師在他原定的路線上製造出他從那裡離開的假象，如果可以把伏兵全部困在那裡最好，然後，他和玖抄小路回去，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而且，北靖國雖然是治療係的，但是其中也不乏有幻術係的修士，而且高手很多，成百上千名修士造出的幻境，就是誰，進去都彆想出來了。

很快的時間，三天後，他們就已經到了北靖國的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