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雖然臉皮厚但是沒有覓日那麼厚的臉皮的柳曉風意識到自己做的某些荒唐到離譜的事情之後,竟然一把扯過被子來,把自己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的,有些煩躁地說道“這都什麼破事啊!煩死了!”然後他默默地暗罵了自己幾句混蛋之後,安慰自己,反正玖現在不清醒,到時候精神恢複過來還不知道記不記得呢,他又不是欠,到時候一口咬定啥都沒乾不就得了,實在不行就是真的讓這人知道了,他這也是出於醫者仁心,他還是有理的。
於是,把自己說服了的柳曉風這才敢偷偷地撩開一條縫,瞅瞅玖的狀況,他的視線剛見到光就和另外一雙眼對上了,那雙眼看上去比初見時要更有靈氣些,也比之前懂的東西要更多了,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那雙眼時時刻刻都在注視著他,執著而又深情。
柳曉風的心裡微動,煩躁地一把扯開被子,他聽到玖小心翼翼的聲音“你……生氣?”玖並不知道剛剛是在做什麼,也理解不了柳曉風的那些小心思,他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導致柳曉風生氣了,然後不理他了。
“我氣什麼氣,生空氣啊我。”柳曉風抬起手摸了摸玖的額頭,發現玖的燒果然退了,而且他暫且也並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也就鬆了一口氣。
玖還是聽不懂柳曉風的話,但是能聽出來他語氣不好,就以為是真生氣了,甚至都不敢說話。
柳曉風的語氣忍不住軟了點,說道“沒事,我不生氣。”他能清楚地看到他說這話時玖的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瞬間就亮了起來。
柳曉風真不知道自己跟他計較什麼,他拍了拍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先在這裡,不要動,我去取飯,然後去找覓日說明一下情況。”他當時可是半分都沒有手下留情的,先不說玖走路會不會腿軟這個問題,就那滿身的吻痕就是擋也擋不住,他可不希望被覓日看出來什麼,否則的話,到時候肯定又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他還是要為了自己的耳朵著想的。
處理好一切之後,玖也乖乖地答應了他呆在院子裡不亂跑,他很放心地去找了覓日,大老遠就聽到了鋪子裡的吵鬨聲,還有各種乒乒乓乓的聲響,柳曉風以為是有人故意來找茬了,不敢耽擱,趕快就衝了進去,沒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一把向他飛來的刀子,柳曉風趕忙側身避過,然後就看到一個黑影躲在了他的身後,嘴裡還在說著“小風風啊,你可算來了,這母老虎快把我打死了。”
柳曉風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鋪子被砸得一團亂之外,覓日的身上可是連一點像樣的傷都沒有,說話中氣十足,“快被打死了”,他不信。
不等柳曉風開口說話,姑娘就已經出來了,他指著柳曉風身後的覓日氣勢洶洶地說道“你是個男人就不要躲在彆人身後!有能耐出來!”
覓日透過柳曉風的肩膀偷偷地看了一眼姑娘,隨後趕快收回目光又躲了起來,理不直氣也壯地說道“煙……煙兒啊,我是男人沒錯,但你也太凶了,是個人都得跑吧……”慫慫的他逐漸沒了聲音。
就在這時,柳曉風還雪上加霜地往旁邊挪了挪,表示自己並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情。
然後,覓日就被那名叫水煙的姑娘揪著耳朵給拖走了。
然後當然又是一番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
柳曉風露出一個不忍直視的表情之後默默地背過身去。
等到修理完覓日之後,水煙拍了拍手,用法術複原了這裡的一切,扭頭離開了。
覓日挪到柳曉風的跟前,幾乎是悲痛地說道“你也太不仗義了吧,就那麼看著我挨打。”
柳曉風翻了個優雅的白眼,把覓日推得稍微離自己遠了點,說道“我隻是治療係的,那姑娘很強。”
覓日摸著自己的臉再次湊到柳曉風的跟前,說道“你看看,沒打傷我英俊帥氣的臉吧。”
柳曉風又把覓日推遠了一點,十分無奈地說道“她沒對你的臉下手。”
然後,得知自己的臉還完好的覓日,在冷靜了片刻之後又嚎開了“嗚嗚……小風風,怎麼你就有我溫柔貼心的小玖,而我隻有母老虎啊!”他的臉都要皺到一起去了。
想起自己來這裡之前還在乾什麼的柳曉風難得的耳朵紅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發燙的耳朵,有些違心地說道“我對男人沒興趣。”隨後,看著還意猶未儘的覓日,柳曉風趕忙轉了話題,在聊下去漏了餡可就不好玩了“說正事。”
看到柳曉風正了神色,覓日也忍不住正經了起來,問道“有結果了?”
“當然。”柳曉風看了看覓日,點點頭說道“我都出手了,哪裡會有搞不定的。”頓了頓,又接著說“你沒碰那姑娘吧?”雖然他潛意識裡相信覓日,但是怎麼看怎麼不覺得覓日像是守本分的人。
柳曉風的話音沒來得及落,覓日就已經氣鼓鼓地反駁了“喂,過分了啊你,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沒那麼畜生,哪裡能街上跑過去姑娘我就圖謀不軌的啊!”
柳曉風沒有說明自己的意思,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那姑娘你確實不能碰。”他扭頭看著覓日,接著說道“她極有可能是冰煜國派來的‘種蠱人’,我暫且這麼稱那些危險的外來者,我今早探查的時候發現,有這種病症的一部分是那些‘種蠱人’,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是風離國原住居民。”柳曉風看著覓日逐漸變得震驚的神情,稍微停頓了一下,緩了口氣接著說“那些‘種蠱人’的身上都有一種蠱,我推測,作用不隻是會使我們這些‘養蠱人’情不自禁地愛上‘種蠱人’,還有一種作用就是會使我們的身體徹底癱瘓。”他能明顯地注意到覓日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也覺得冰煜國這次是有些過分了,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接著說“冰煜國此番是兵行險著了,如果‘養蠱人’不去碰‘種蠱人’的話,那麼受苦的就隻有‘種蠱人’,而且是‘養蠱人’受到的痛苦的數倍,否則,受苦的就會是‘養蠱人’。”
語畢,空氣陷入了一段驚人的寂靜當中,甚至連一向話多的覓日都無話可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覓日才說了一句“有解法嗎?”
柳曉風搖了搖頭,沉聲道“暫且不知道。”當時他也是真的衝動了,如今想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冰煜國如果隻是想要打垮風離國的話,犯不著費這麼大勁,冒險派這麼多人。
而且,假設風離國的人因此全部陷入痛苦之中,那麼對於冰煜國來說,除了少了一個強力的對手之外一無是處。
柳曉風相信,肯定是有解法的。
“可是她為什麼……”覓日突然開口。
其實柳曉風也意識到了,今天所有蠱全部發作,但是唯獨水煙,卻一點點症狀都沒有,他也不明白,隻能搖搖頭,沒有說話。
片刻後才默默地開口“先靜觀其變吧,過幾天我得回一趟北靖國,我身在外地也有些日子了,是時候回去看看。”
覓日點點頭,沉默不語。
……
柳曉風還沒回到他的院子裡,就聽到了壓抑著的□□聲,他神色一凜,心說不好,他的院子裡隻有玖在,雖然在皇宮裡是個正常人都懶得往這裡跑,但是也不排除那個人本身就是皇宮裡的人,又或者是林知月——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一種情況。
先前林知月對他的院子早就起了疑心,很難不多想。
他回去之後,看到玖正一個人躺在床上,捂著胸口□□,玖的感官幾乎是被屏蔽的乾乾淨淨的了,這種情況下都能感覺到疼,真不知道是疼到了什麼程度。
他先是探了一下玖的情況,發現竟然是氣血攻心導致的,於是他的內心更加不安了,照著覓日的話來說,玖和林知月之間似乎有一段孽緣,如果真的是林知月見到了玖,他很容易想到玖的反應。
柳曉風坐到床邊,本來是打算要喂他一顆止痛藥的,突然才意識到止痛藥早就對他沒有作用了,他皺著眉,換了思路,喂了玖一顆冰淩丹,極致的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於身體進行麻痹,暫且緩解疼痛。
雖然柳曉風也可以用他的靈力降溫,但是他明白,很有可能要降到一種很低的程度才能達到麻痹的效果,他運轉靈力到玖的身體裡需要一定的時間,那太久了,他心疼。
於是他選擇了更快見效但是冒險程度更大的方法,冰淩丹的藥效很猛,當時試藥效吃下去的時候,他一連好幾天體溫都回不去。
不過玖原本的靈根就是極致的冰屬性,而且他也注意到玖的體溫要更低一些,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玖皺著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了,但是體溫也在急劇地下降,柳曉風握住玖的手,默默地用靈力替玖減緩藥性,冰淩丹的藥性真的很強,柳曉風已經儘力在幫玖維持體溫的,但還是能感覺到玖依舊在不斷下降的體溫,他能感覺到,很快就要低於人體所能承受的最低溫度了。
柳曉風沒法,就這麼著也不行,心疼,他默默地歎了一口氣,脫掉上衣,鞋子,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抱緊了玖——那人的身體可真冷,他再次歎了口氣,把人摟得更緊了,他呢喃一般地輕聲喚道“小玖……”
玖出於清醒和不清醒的中間,隱隱約約地可以聽到柳曉風在喊他,他本能地摸索著,輕輕地握住了柳曉風的手。
柳曉風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為了維持他們的體溫,柳曉風不得不一直運轉靈力。
同樣的動作操作無數次,再加上這些天的忙碌,他實在是有些累了,不知不覺間柳曉風就這麼睡過去了。
他已經去世的父親,他如今的師傅,還有很多很多人……都說他柳曉風不適合當醫生,他們說柳曉風太過薄情,救人時隻顧治病,卻從來都不會考慮病人的感受,這也是為什麼他的父親在世時,他的醫術雖然早就超過他的父親,但卻仍然隻能排第二……這個毛病到現在都改不了。
更早些時候,他甚至因為不願意修煉治療係法術而拒絕修煉,每天就喜歡鼓搗一些靈器,為此,他的父親就把他丟給了凶巴巴的國師,也就是他現在的師傅,他的師傅是奇怪的幻術係的,可以創造許多比現實還現實的幻境,他記得當時他的師傅就那麼當著他的麵,讓他的父母雙雙重傷,然而他隻能旁觀……後來,後來他就認真修煉了的。
他明白治療係的重要性了,保護不了所愛的人固然可悲,但是看著愛的人在懷裡受傷卻什麼都不能做才是真的可悲。
……
柳曉風睡得很沉,甚至恢複後的玖先他一步醒了,玖還沒意識到是什麼情況,隻知道背後有個暖和的熱源,抱得他有些緊了,他翻身很困難,好不容易翻過去,卻把還在睡夢中的柳曉風給吵醒了,就這麼抱了大冰塊這麼久,柳曉風的身體有些被凍麻了,一動就難受,於是他索性抱緊了玖,呢喃道“為什麼每次出門你都要給我一個驚喜。”他是真的鬱悶了,玖帶給他的驚嚇真的太多了,每一次,都能讓他手足無措。
“喜歡你。”玖不能完全聽懂柳曉風的話,但是能感覺到柳曉風的善意,他的眼睛亮亮的向前靠去,和柳曉風的嘴唇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柳曉風已經從最初的驚恐變得淡定了,他微微偏頭,移開自己的嘴唇,自言自語道“我拿你真沒辦法。”他感覺身體恢複過來了,打算要移開自己的胳膊,雖然他都已經把人給上了,但是和另外一個男生靠這麼近,他還是會不太適應。
突然間,柳曉風的指尖碰到了玖斷臂的那裡,他的臉色白了一下,手指輕微地顫抖著,趕忙收回了手,作為一名醫師,他很不願意看到病人身上他無法治愈的傷口,更不願意觸碰,因為那會時刻提醒著他,他不是一名合格的醫師。
柳曉風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玖不懂柳曉風的意思,他垂著眼輕聲說道“我是……不完整的。”語氣中似乎有些自責。
“不,你是最完美的。”柳曉風搖搖頭,溫柔地說道。
早些年柳曉風確實是太過冷漠了點,跟病人說話時也總是一針見血,因為這種說話毫不忌諱的脾氣,把病人說哭了好幾次,甚至有一次竟然把病人說到自殺了,一直到這個時候,國師才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多次提點柳曉風,不過好在病人自殺這件事情對於柳曉風的打擊也是不小的,他也是難得的沒有跟國師頂嘴,老老實實的聽訓了,後麵國師又讓他背了一些萬能的安慰人的句子,這樣才減少了事故的發生。
當然,剛剛柳曉風對玖說的話當然是國師教的,隻是怕是連柳曉風都不知道他這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
玖的眼睛亮亮的看著柳曉風,像是被感動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