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艙內 聲音被隔絕在外,我攀附……(1 / 1)

聲音被隔絕在外,我攀附在囉嗦的膝上,側著身輕輕貼在囉嗦左邊的部分。床鋪的鋼鐵開始延展,昏迷中的囉嗦上半身逐漸由躺變靠,而我小心翼翼地蜷縮,等待著囉嗦將寂靜重又變為吵鬨。

我沒有訓練過這個。逃生艙都幾乎是一次性用品。一但打開就會立刻進行一些化學反應。這讓我感受到一些緊張的情緒,因為金屬的延伸通常不會避開活物,有個伸縮杆差點把囉嗦的腿戳個洞,我坐在囉嗦身上——因為逃生艙基本是單人座位所以我隻能這樣乾。

人類總是這樣。在要做事情的時候緊張,在發現事情與自己想的不同時緊張,在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緊張,然後才等著這些感覺落下去,像從來沒出現的那樣。

我的思緒在太空中迷惘。通過逃生艙的黑暗穿過一切宇宙訊號,隻留下我自己。但沒有關係。我已經很習慣自己做事了。這是……每個人最終都要學會,而不至於叫自己絕望的特殊本領。

原諒。我並沒有資本去替任何人原諒大黃蜂。而他也根本不是任何作品中所表述的那樣。對於曾經作品的印象模糊到像隔了層紗,總在這時候跳出來。大黃蜂太情緒化,與我想象中那樣不同,或許我真的想過也許他能夠幫助我改善一些問題,但他自己的問題卻比我更多。我或許是為了不讓自己後悔而來,但他現在是為了不讓自己落於最糟糕的境界和我沒有相差多少。

但這不過是我一個人的想象。

哪怕開始我真的覺得,隻是在那一瞬間感覺讓我覺得或許我和大黃蜂一樣,都隻是愛在糟糕生活中讓自己過的更好的類型,現在我也無法忽視大黃蜂背後的那些威脅,和他看向我的眼神。如果我真的聰明,我是不應該和任何未知扯上麻煩。可現在的狀態是,我不但有,還因此收貨了懷疑的種子。如果現在要我說對塞伯坦的印象那就是暗流湧動。生死交界讓我看的更明白,塞伯坦人在運用人手方麵更加毫無顧忌。像數據那樣。而我又要怎麼樣才能避免數據化,才能避免自己死於“人性”的衝動和我不適用的良知。

那些操作設置散發著微微的藍光。我回憶起通天曉那時對那些塞伯坦人做的事,他幾乎能夠毫不眨眼的讓他們喪失生命,我感受不如大黃蜂說他那些理由的明顯是否是因為我也先入為主的判斷他們不值得投入注意,亦或者是因為他們比起大黃蜂來說更符合我對做錯事者的印象?

寬容對我來說很遙遠。我以前曾在中國生活。我的母親是那裡的一個老教師。我總不能做到她心意中的那些事,現在回想起來,我曾經對於成績的焦慮不應該撒在她的身上,她僅僅是生了我而已,本身就因為我的父親,一個在美國失業的高加索人的負擔而被壓的喘不過氣,所以在她聽我說我撐不下去之後要尖叫著要帶我一起從二十八層的高樓墜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徹底斷掉了對死的暢想,因為我的生死不過是我的母親認為自己能夠決定的,甚至對於死這件事產生了恐慌。我那時候未曾明白過那也是個需要終止“溝通”的訊號。我堅持的,不解的盲目的繼續隻不過是為自己增添麻煩。

但我同時又清楚,如果我沉默下去,最先開始失去感覺的就會是我自己。等我長大後般去美國洛杉磯後,我才遠離了是附屬品的感覺。我的父親,倫納德.多伊爾.科爾森,他受不了我母親的竭斯底裡。但他又從未付出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所以我在美國總是回憶起我母親和我在小的時候曾有的相處。麵對死亡,所有人都是敏感的,在我母親選擇從國外公寓的樓上墜落的那一刻,她已經帶著我對死亡的想象死去了。而後我父親和他不能說的工作也徹底的離開了我。

我繼續上學。因為我再也沒有對家庭的責任。但我仍然要照顧好自己。逃生艙內部的平穩結構能減少顛簸,但我時刻能感受到有小東西砸在外壁,然後忽然想起來,我不是在地球上坐著列車。

這裡沒有陽光也沒有彆的乾擾。

我是唯一清醒的意識。

意識到這點讓我有點焦慮的抖起了腿,黑暗讓我忘記了我在宇宙中漂泊。安靜讓我看不見自己,讓我覺得我沒有變過。然後,我感覺到背後囉嗦的胸甲有了點起伏。他猶豫的嗓音打破了我一個人無意義的回憶。“嘶,什麼東西……隊長?”囉嗦說到我的名字就有點心虛了,我想這是因為他將我稱作什麼東西,然後,我意識到我抖動的腿不停的擦過囉嗦的小腿,又覺得他可能是指這個。這讓我有點尷尬。

“不要明知過問。一切都和計劃裡一樣。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你昏迷的時間比我想象中的要短。”

這讓我鬆了口氣。

“好吧,這驚訝到你了,不過你得對你的副手多抱點信心,不然副手就會罷工到街上展示隊長的識人不清。”一雙手猶豫的似乎不知道往哪放,擦過了我的背,最終選擇輕輕的握著我的小臂,逃生艙確實有點擁擠。

“比起你的大名,沒人會認識你的隊長。”

“正是因為我的大名,所有人都會認識我的隊長。”我笑了下。

“你剛才肯定笑了,我就知道我有這個天賦。”

“我沒笑。”

“你笑了。”

我以為囉嗦會接著轉換話題問我和大黃蜂的事,但他隻是說“挺好的。我們都活著。”然後問“介意我靠著你的肩膀休息一下我的脖子嗎,詐騙把那玩意貼上去了,他就是看準那地方沒有裝甲。”

我挑眉,“你的手握在我小臂也是因為手被累到了?”

他說“不,那是因為我考試習慣性抓點彆的,但我們都不知道抓裡麵的東西會造成什麼後果,所以抓你咯。”我的回答是把囉嗦的手掰開,我感覺他想換動作但是我在他腿上所以隻能作罷,所以在漂泊的“旅途”中,我把身體扭過去,這讓我身體的重心在一條腿上。我把手放在囉嗦靠著的椅背上,也就是他的腦袋旁 但另一隻手現在麻麻的,所以隻能因為重心的改變而錘在他大腿上,我用這個方式把自己的腦袋搭在他肩上——這樣他也可以靠著我的,我想要擁抱,就是這樣,但其他的人和時機都不合適。

人一天可能需要八個擁抱才能好起來,而我隻需要一個。一個擁抱讓我繼續忘記過往,專注現在。

我閉著眼睛。過了好久,才感覺到一雙手在我的腰窩上方的區域停著。

“你不能,因為我要這麼做。”

我閉著眼睛。但實際上不算是閉著。

黑暗讓我覺得我和以前又沒有什麼不一樣了。所以我繼續思考。我思考為什麼囉嗦之前要這麼做,但他不問我的問題,我就也不問他的。

這樣就挺好。

一直到我們降落,隨著提示音的響起,我們都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