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過山先是看了一眼被門框遮擋住的地方,在我提醒之下,又往這看,他直接拋下了他沉甸甸的實驗武器,驚愕的抓著我的手腕,又拽著我背後的區域,讓我能夠用一隻手抓住門框後,他雙腳抵著那塊地,防止我們中哪一個失去力氣被航行的奇怪引力帶走,如果我還是人類,那裡應該算是肩帶,我手裡抓著的東西讓他不好發力,但這對飛過山不算難事,試了幾次,然後猛地一下把我拋起來,整個艙室都與飛船脫離開來。說我不恐慌完全是假的,我嘗試的如此努力,沒理由不值得安全的回來。我並不是不想信任飛過山。相反,逼迫自己信任把自己的安全交給其他人是一種受折磨的事。
我以為我會充滿感謝,或是死裡逃生的歎息,但什麼也沒有,我感覺不到我身上的溫度,我也感覺不到回歸應有高度的安全,我隻能感受到死神還在冷漠的注視我,和我周圍的一切。我嚇壞了,也許。我不能確認我是在哪個地方,我的感受被混淆了,就像我不知道我在乾什麼所以死死的握住手上的背包,就像我早就知道這不是我應該做的事一樣。
短暫的,又一次飄空。然後一聲震吼帶著整個身體回落。狠狠的砸在他的軀殼上,發出兩個搖擺球砸在一起的帶著點生氣的聲音。一雙手臂把我穩穩接在懷裡。“該死!我該早來的...那群鐵渣把你傷成這樣!”他聲音的轉變沒有逃過我的耳朵“你——堅持住。”然後我聽見他說“我們的隊長倒下了。”我想是通天曉。
飛過山反應過來這不是該說這些的時候,因為他不能改變事實,也從沒有感受過絕望,他從一開始的能夠大展拳腳的激動變成這樣,讓我開始後悔叫住他,“我沒事”,人的生命隻有一次,我很清楚。但因為我對醫術的淺顯認知讓我無法判斷我是不是下一刻就會死去,我沒有動,沒有力氣是一回事,還有——我真的很容易累了。
“拿上你的炮…我還以為你很寶貴它——對不起。”最後一個單詞說的很輕。
我的半個小腿都被緊緊壓在飛過山的身上,他隻用了一隻手去圈著我,然後另一隻手隨著他蹲下拿起他的實驗兵器短暫的帶著周圍的溫度擦過我,電磁炮簡短的靠著我的背,讓我整個人靠在他的肩膀,那很平整,但也很冷。賽博坦人沒有溫度,但我對於溫度的渴望從來沒有變過。
我看他咬合牙齒,歸於沉默。我還是不習慣顛簸的感覺,四肢前段開始發麻,然後,在不是昏迷的情況下,我想要睡覺。...我不想死。
而後——我的視角看見一閃而過的紫黑色。飛過山則比我看的更清楚“該死!74號——詐騙。”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我的臉被肩甲衝撞了一下,手有些無力的垂過去,勉強抓到飛過山的肩膀下麵一塊區域。
“他能夠跑,但你追到他一定逃不了一場打鬥。”
追他就等於必須要放下我,但背著人追人的行為隻有飛過山能乾的出來。
“我能追到他,他不能跑。如果他跑了,那就不隻是我們的事,簡,我不能放下你,你一個人不安全。”
見鬼。
我想呆在家裡,不用回想怎麼做才能略過其他的測試...我想回家,回到我自己的,小時候媽媽上班而我任意妄為的那個家,見鬼,我想媽媽。
直到又一陣顛簸讓飛過山放下我,他不是醫療兵,他太年輕了,放下我的動作帶著他的不知所措,他沒有注意到我的狀態,因此放下我之後他顯得很生氣,煩躁,他一隻手拽著自己的牛角,然後緩緩地,捂住自己的臉。
恍惚間我好像不小心將眼邊滑落的能量液錯當成了他的眼淚,但,我劇烈的,心臟——火種,告訴我,我想讓自己活著。我想....在恍惚之中,我感到感知器的手像開始的那樣,穿過我的胸口,手在那一刻重合過,身體內某個通路被關閉了,我上半身猛然彈起,彈的太猛,一下發出了聲響,像是一聲鳥叫。
……感知器又一次幫了我。
我手掌底下帶著的熱能是我現在最像人類的地方。飛過山不見了。
他拋下了我?那很正常。畢竟我確實是個拖累。如果有一個人必須要去做正確的事,那不會是我,因為我隻會朝著決定的一條路跑。
總有人得做點正確的事。
我抹掉在眼角要掉不掉的藍色半透明液體,又用觸碰過火種溫度的手掌心蹭了蹭,它幾乎被一瞬間蒸發,它被我身上的包裹物“吞”進去了,先是裂開一點小口,然後,它就被重新接納進去,好像這才是本能一樣。
我的心臟,不,我的火種剛才不再“跳”了,這是我腦海中滑過的消息。在我即將麵對死亡時感知器越過我的身軀,用我的手為我的火種進行了沒有肺的心肺複蘇,就像那天在實驗室。我無法描述我現在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是該痛恨我對於死生失去的掌控,還是我對於感知器能夠在那一刻回應我的感謝。但,我確實動了起來,在這個房間再呆哪怕一秒都是。我的感覺變得不那麼敏銳,流逝血液讓我反而無法察覺自己的動向是否合乎常理。
但我依然跑動著,我看見飛過山,他在纏鬥,我沒有過去,因為我的身體狀況不能繼續作戰,我看見駭翼,他手上正握著一個囚犯,但看見我就把他隨手塞進了他自己的儲物櫃,我看見犯人因此斷裂的脊柱部分,但塞伯坦人可能不會因此而死,他痛苦的哀嚎,駭翼因此沒有靠近,我告訴他,去幫飛過山,因為我的狀態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虛弱。
我繼續跑,看著天震和通天曉,卻沒有看見那抹黃色的身影,我感覺不是很好。“長官。藥師跑了,我們成了他計劃的棋子,他根本就不是被抓來的,他……隻是為了坐我們的船,引開那塊硬骨頭。”
我沒有再跑,精疲力儘。
通天曉和天震正在牢房之中,他們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恢複了牢房的能量,看見我,都動起來,這次我沒有動,我放任疲憊吞噬我。在尋找到這也沒能找到大黃蜂的時候,我的挫敗感達到了史前未有的程度。天震猶豫的拍著我的後背,然後我才發覺,我在抽泣。我不想這麼做,越試圖控製反而越讓自己倒向失控,到了最後,我是親眼看著自己的錯誤發生的。
如果我能,我會說這是我的錯。但我知道我不是能夠參與這場政治搏鬥邊緣棋盤說自己走了步險棋的角色。
讓我感覺到什麼也做不到的,是我。
我哭的這樣麵無表情,讓通天曉也多了聲你可以哭出來,簡.多伊,這場手術簡略,沒有專業醫師在場,我需要你堅持下來的話。
我看見那些藍色的物質通過管子輸送到我身上,然後我的脖子那被針一點點咬住。我好像聽見,媽媽說——我需要你堅持下來。
一個人隻應該在兩種人麵前完全坦誠,第一個,醫生,第二個,自己,我決定在我自己麵前坦誠——我不是完全為了大黃蜂而來,我是為了不讓自己敗於擺布下。
“長官,我並不是因為這個而哭。”
很快,我恢複了基本行動,但通天曉顯然不像救護車那樣會告訴我為什麼,他安靜的把那個——刀刃被激光碾碎造成的臨時針放在旁邊,天震似乎覺得我說了傻話。所以我知趣沒問。天震就站在我旁邊,我想他的意思是——可以靠著他。我就這麼做了。
我說“我跟其中一個人說過,即使沒有說出口,我在心裡保證過不會讓他不清不楚的走向被安排的道路。長官,我食言了。”
這樣講話當然不合時宜,但我現在在重新思考,或許是在嘗試讓自己仔細思考。
“您知道食言是什麼嗎。那是一個保證被撤回,撞上無法自拔想象中希望的懺悔。但我沒什麼好懺悔的,因為我的朋友——他是被摩爾斯議員陷害入獄的。”
通天曉專注的看著我,“繼續。”
我把我開始走投無路而猜想出的猜想出的唯一一個能夠直接證明大黃蜂無罪而先前說出去的東西說了出來,懷著一種淡淡的難過,我也不知道我是在試圖解釋什麼,因為我的直覺構建出來的猜想可能根本不正確,也因為我一開始看見的大黃蜂是一個充滿希望而好芯的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幫助了我,“詐騙也在這條船上。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你——通天曉,你一定背下來了每條有關於行動的準則”。
“在我還沒有加入這裡的時候,我的一個朋友就被捕入獄,他隻是一個送貨金剛,但貨源來自詐騙,他最終也因此來到這條船。你知道詐騙的入獄罪名嗎?”
“詐騙與觸犯幾百條國家安全隱患。”
“那他為什麼不可能是詐騙了你們,讓你們認為他是被逼無奈的上了這條船。然後把供應的東西給了藥師呢,就因為他已經被捕捉了,是嗎。”天震搖頭示意我不要繼續胡言亂語。但我腦海中似乎又產生了一個疑問,一個敢從詐騙手底下拿貨的送貨金剛會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家夥嗎。
通天曉似乎因此而受到了一絲啟發。但我不打算說下去,懷疑在我心中勃發,也壓製住其他感覺。當紅光再次升起的時候,囉嗦手裡拎著一個看上去行動受限了的黃色機體。
“夥計們,準備好跳船,現在的逃生艙不夠,所以需要兩個人一起擠一擠。”
但飛過山還在外麵,囉嗦緊接著解釋飛船的燃料倉被汙染,在三十塞分內就會燃儘,牢房裡的人不斷的說“我!帶上我!”但通天曉走上去按了一個按鈕,牢房裡的其他囚犯就這樣被背後的槍穿透身軀,一共在幾塊地方停留。
頭,胸脯中心,還有四肢。
通天曉說“現在,出發,我會給飛過山發訊號,他有十分鐘時間趕來。”
我隻是一言不發,撐了一下天震的手臂,他沒有表示,可能誤以為我想和他一個逃生飛船,我借力走向囉嗦,他行動迅速的扶住了我,我卻推了下他的肩膀,拽過大黃蜂,——隻有表現的毫不反抗的犯人才會讓囉嗦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我看向他有點對不上的前胸的部分,有人手的痕跡,然後我在其他人的膛目結舌之下,把他的胸甲扒開。
裡麵是一塊紫黑色的板子,中間凹下去可以裝東西,但東西已經不見了。“你讓藥師獲得了可以解除芯片的渠道。”
“我的疑問是,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