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麵想的東西太多了。比如羅嗦究竟為什麼會告訴我通過暗示——他的血液可以加速人的愈合的事,又比如大黃蜂現在還活著嗎。
我儘力去忽略一些能讓我想到不美好的事的詞彙,但關鍵詞總是在我的腦海中不斷的跳出來,告訴我——這才是最重要的。
再比如——如果通天曉知道這件事情,那他的不為所動,究竟是有十足的把握,還是我們隊裡也會有間諜?思考不下的這些問題它們堵塞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我感到我的脈搏咚咚咚咚的衝撞著我的體內,同時又不斷的發出,我並不了解的質問。
通天曉和我並排奔跑,但隨後我落在了他的後麵 ,我在祈禱不會聽到任何吵吵鬨鬨的聲音,因為那代表著飛船對犯人的控製力失效,同時又注意著飛船內的通風口。我不關心通天曉究竟要去哪裡,因為他是此時此刻飛船內最沒有嫌疑的人。
我們要麵對的是隨時可能奪去我們性命的外星敵人和那些對於看守抱有仇恨的塞伯坦罪犯,他們當然會毫不猶豫地對我們舉起屠刀,維納正是塞伯坦階級對他們所做的事情,如果大黃蜂在這裡,那就代表著現在塞伯坦的審核製度並不公平,我十分擔心,非常擔心,擔心於我的自大會害死一個人,特彆是大黃蜂,我加入這個隊伍的目標,而現在,我更擔心我根本沒有辦法改變這種場景,即使是在我做出那麼多努力之後。
然後我加速,希望跑的快些,再快些。
一直到那些瘮人的在黑暗之中的隔著鐵門的衝撞被甩在後麵,走到岔路口的時候我就和通天曉分開了,我告訴他,直接去你該去的地方,我去拿我的槍,一把經過改造的狙擊槍。即使這個借口聽上去很令人感到詫異,但通天曉見過更糟糕的隊友。他不會多問了,他隻是說“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說的對,在大局的判斷上,我很容易會衝昏頭腦。對於情況的不了解,或者是對於自身的短板,我並沒有解決的方案。我咬咬牙,儘力把那些可能會發生的死狀拋在身後。我感謝我自己之前逛過這個飛船,在地球,我根本沒有什麼方向感。但我猜是無休無止的飛船訓練,基本上改造了我的選擇傾向。我開始變得容易分辨哪邊是我曾經來過的路。
我的作戰能力在夜晚近似於無。幾乎什麼都變得艱難,比如分辨那些粘膩的聲音到底從哪裡出現,我幾乎是摸著牆壁走的,這時候我就要感謝我的噸位並不如其他隊友那樣,由於糟糕的戰鬥能力,我根本不想再體驗一把近身搏鬥。直到另一個代表著大噸位的塞伯坦人的腳步聲過去——通天曉的聲音過去之後我才屏起呼吸——應該是希望我身上的熒光儘量的減少,然後我開始路過飛船休息室。我要去拿我的背包。
感知器給我的東西一定會有他的道理。如果我注定撐不過今晚,那麼我也最好信守諾言,把這些帶進墳墓裡。即使沒有人要求我這麼做也一樣。
我摸進房間裡的那時候,有一陣陰冷的目光注視在我的身上。這讓我下意識的往後踏了一步,這是錯誤選項。我當然沒能逃得過。紅白色的頭雕短暫的在微弱的還沒有完全損壞的燈光之下,顯示了那麼一秒。然後黑暗決心把打擾他的也拖入其中。
很快,有尖銳的東西不斷的擦過我的肩甲,我本能的感覺到困惑,因為這不像模擬戰鬥中的敵人的戰鬥方式,即使我不斷的嘗試著抵抗,但對方敏捷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和我體型相差無幾的塞伯坦人,近似於鬼魅。
哢嚓聲離我越來越近,該死,他拆掉了我的儲物櫃,感知器的背包還在裡麵,我猛地蜷縮起身子向旁邊滾了一下,但離牆壁太近,我懷疑對方即使是在夜晚也有夜視能力。因為他的時間掐的太準了,我沒有辦法避免,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被他踢過來的儲物櫃擾亂了方向,我步伐不穩,幾乎就要跌倒,靠著撐著牆壁扶了一下,才改變導向牆壁徹底不利的狀態——我的力氣並沒有其他人的大,背靠牆壁失去靈活就是死局。
“噗嗤 ”
尖銳而冰冷的東西抵著我的動脈,然後我感覺溫熱的□□隨之而去。數不清的紅色條框蓋過了我的視野,這是我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景,線下來情況表明,如果我不再努力,那這就是最後一次。我很快蹬出雙腿,這一次在危機關頭拯救我的,是對方的急躁,當我緊握雙拳把匕首擠出來的時候,我儘量的控製著喉嚨的上下移動帶來的梗塞感。我明顯的感覺到那一部分被切開而從外麵往體內挪動的冷氣。幸好塞伯坦人的構造和地球人的不同。然後我的腦海裡好像忽然閃出了在救護車那裡打下手的經驗——既然這是無關緊要的部位,那對方必定不是朝著那,而是,想要攻擊我脖頸後的一個控製閥,它是我能控製轉向的裝置。
但是一般人會攻擊這嗎。
流失能量液的感覺讓我感到微妙的眩暈,同時又好像勾起了我的一些奇妙的設想。不至於讓我昏厥,但是確實開啟了我的興奮開關。我從前從未這樣過。一旦意識到對方是個人而不是怪物的時候,我腦子裡的某個栓法好像就被撥開了,我開始變得大膽,也許還有點不著邊。
“你一定以前當過醫生。”
我舔了舔嘴角處的能量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甲上發光發的比之前更甚的玻璃體,它後麵應當藏有聚光燈,在我感到胸口抽搐的時候,就自發的打開了,它們足以短暫彌補我對於夜戰的不擅長,我的聲音因為脖子有一塊地方被切開變得有點奇怪。
“我說的沒錯吧?藥師——這一飛船隻有你會這麼做。你殺死了你的室友,然後想到方法破壞了自己的抑製器。”
我在背包的後麵掛了一顆炸彈,如果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啟動。但是得讓他離得近一點,因為這火力受到了限製,我又不確定這飛船內所有物體的質量。
他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讚賞一樣的調笑,然後又猛地冷下臉來,像是回憶。“我並沒有殺死他,你很想知道這個,對不對?你私自勾結罪犯,而你的其他隊友根本不知道你來這的原因。”
那是一張十分白的臉,他的光學鏡也是一雙近似於妖冶的藍。但我首先注意到的是那雙手,那雙握著沾了我血液的手術刀的手。
他不是很在意的,隨手揮了揮,就好像我們現在並不是在生死搏鬥,而是一場手術之後互相聊了幾句的醫護人員。
我沒有繼續捂著我的傷口,而是盯著那把手術刀繼續看——船上並沒有醫療室。我也確信醫療包裡沒有配備手術刀,它們統一的是激光刀。藥師根本沒有否認我的話,因為他知道我是在瞎猜。
但他確實體型和我相差不多。隻是我仍然能夠注意到,抑製器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影響,而他沒有成功讓我倒在這裡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他的兩雙手都受到了類似於受到擠壓的傷。
藥師是個變態,他又是在笑,甚至坐到了我的床上,然後拍了拍它。“我做了幾場手術。而這把手術刀的一些零件,當然在你們飛船的其他乘客身上,你們總是相信蓋了章的醫療站醫生的水平。”我幾乎能感覺到太陽穴在跳動,然後我把那些滿目寫著警告的邊邊框框努力壓下去。
他顯得非常悠閒,但我覺得,他在看著我衡量。隻要我選擇在這時候離開他,可能會像瘋子一樣撲上來,但與我麵對麵的同時,我仍然具有一定的戰鬥能力。
“聽上去你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一定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你的目的是假死,而我們都被你利用了。 ”
“那大黃蜂呢。”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哦,我不會。因為他一定活著。”我寄希望於看過的那幾集動畫片,避免憤怒侵占我的大腦,做出不理智的選擇。因為羅嗦之前說過藥劑,我擔心藥師身上可能會藏有它,並且在最後時刻魚死網破。他做的準備一定隻有更多,沒有更少,所以我不決定順著他的心意來,即使這根本沒用。
“你的手是被擠壓出的傷口。而你自大,目中無人,你想到了萬千計策,但我知道你不會預料出大黃蜂還有反抗的力氣,因為勝券在握的時候被另一個看不上眼的小羅嘍反撲的感覺怎麼樣,你甚至無法完成那樣子的人體手術。”
藥師嗤笑一聲。我終於感覺到危險更甚,然後我捏緊拳頭,給自己打氣,他長久的凝視著我,但我知道時間沒有過去那麼久。
“你們之中的大部分人也曾經是小羅嘍。我給了其中一個可以成名的機會。而他欣然接受。你當然可以殺死我,但放過我,會讓你得到更多的驚喜,因為那是我給你的選項。”
“也許有朝一日我會在你身上完成我未完成的手術。”
“也許有朝一日你會在我身上看到你完全的失敗性。”
我毫不恐懼地回望他。這就是我的答案,我絕對不會在任何情況之下接受任何人的逼迫。
忽然,船體又遭受了顛簸,整個方向開始扭轉。藥師的協動能力很快,我們雙方不過是在等一個時機,對方耐不住性子的時機。而這一刻,平衡被打破。又是我沒能反應過來。藥師很快就啟動了我房間的逃生設施,那張床特徹底的包裹住了他,而後整個地板裂開,我看著黑洞逐漸在腳下的碎片中蔓延,往旁邊一拉,一首緊握門框,另一隻手則經手拉扯將儲物櫃抱在懷裡,在晃蕩之中,也緩緩的蜷縮起腿,後背朝床的方向,逃生艙啟動時的噴射物在我背後留下了灼熱的痕跡,但我沒有受傷。隻是懸空在外,差點也變成了宇宙的養分。
體力不支,嚴重的阻止了我自己爬上去的機會。我感到絕望。更不敢發出聲音,讓人注意到,如果說之前我還不敢確認逃犯的去向。現在我能夠確認了——他們全部往駕駛艙跑。
而經過駕駛艙必定會有人先經過,無論是通過哪個升降梯。絕望逐漸把我的手和肩膀都麻痹了。我開始感到困倦。就好像我先前不過是強撐的一樣。但我堅持的比想象中的要久,直到那些重複的腳步聲,幾乎要掠過去的時候,我的一根手指才支撐不住的往下方滑了一些。
人總是容易在最危急的時候胡思亂想,我的不是。但我發呆的次數已經太多了,身體恐怕有了免疫力,所以我在想,如果藥師說的是對的,囉嗦確實接受了,那麼他在這裡起到的作用是什麼,這和我的猜想一致,但如果羅嗦沒有跟我說,我必定會開始懷疑他,假使我逃出去,我就一定會對羅嗦造成威脅。但囉嗦的反應告訴我我可以信任他,隻是他告訴我那些也代表著他並沒有對官方的檢查機構說同樣的事,因為通天曉不知道。
然後我的第二個手指也開始往下滑,帶動我整個人的距離都向下了幾厘米。
他們都有躲過官方檢測的能力。藥師可能提前改造了自己的電路,使自己的免疫係統免疫了抑製芯片,如果我懂得更多塞伯坦人的知識就好了,但羅嗦,他是靠什麼躲過去的?
我聽到一陣炮仗的聲音,轟的我出現了耳鳴,當然也打斷了我的思考。“Ops,是不是太大聲了點?吃我的電磁能量炮去吧,下輩子你們最好不要——”
“飛過山。”
我麻木的露著個頭,有點可憐兮兮的對著他的紅色大腳。
“撈一把,彆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