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還記得那年見到他的時候……(1 / 1)

星之航向[重生] 麥鹹鹹 4448 字 10個月前

秦嶼鶴有個關係不錯的同係師兄,也是後來邀請他一起辦律所的朋友。師兄名叫賀驍,本科畢業後就去工作了。秦嶼鶴研二的時候,他已經夥同彆人開起了自己的律所。

為了慶祝,他辦了場聚會,邀請了包括秦嶼鶴在內的法律係師弟師妹,和幾個以前在校學生會認識的朋友。

秦嶼鶴與方鬱的頭回見麵,就是在那次聚會上。

那天方鬱就坐在秦嶼鶴對麵。他穿了件淺灰色的襯衫,半低著頭看手機,眉宇間清朗溫和,眸子微微垂下,鼻尖一側點綴著一顆淺淺的痣。

抬起眼睫時,他的視線與秦嶼鶴短暫地交彙了一瞬。

方鬱對他露出個禮貌的笑容,秦嶼鶴有種被抓包的尷尬,維持著麵上的淡定,點了點頭表示回應,便匆匆移開了目光。

賀驍喝了酒,一拍腦門才想起他們這個角落。他指著方鬱對秦嶼鶴介紹道:“這是方鬱,計算機係,和你一樣是研二的學生,我們以前在學生會共事過。”

秦嶼鶴往前邁了一步,望進方鬱的眼裡,語氣平淡:“你好。”

“這是老秦,我們法律係的大學霸。”賀驍又拍了拍秦嶼鶴的肩膀,一臉驕傲地補充道:“第一年就在SCI上發論文呢,現在是他們研究組的杠把子了!”

方鬱笑笑,迎上秦嶼鶴的目光點點頭:“久仰大名。”

秦嶼鶴眼底浮起一抹訝異。

兩人分彆給賀驍敬了酒,祝他事業更上一層樓,賀驍就忙著招呼其他人去了,他們這邊陷入了寂靜。秦嶼鶴本身不是個喜愛社交的人,坐在那裡半天不說話倒也沒覺得有什麼。

就在這時,方鬱打破了沉默。他對秦嶼鶴笑了笑:“秦學霸,我讀過你發的那篇文章,關於計算法學的。”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他繼續解釋道,“我們實驗組正好在研究一個通過人工智能協助法律信息檢索的項目,其中就引用了你的論文。”

“你寫得很深入。”

“謝謝。”

……話題終結了。

“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論文推薦?”

“穀歌搜索。”

……又陷入了沉默。

方鬱清了清嗓子,端起手邊的酒杯抿了一口。

其實秦嶼鶴不是不願和對方說話,隻是思來想去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些什麼,隻好專心致誌地切著盤子裡的羊排。

聚會散夥的時候,秦嶼鶴抬腳準備走,被方鬱叫住了,問他方不方便加個微信,以後還有些研究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他。

秦嶼鶴嗯了一聲,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手機二維碼。

回到宿舍後,方鬱的好友申請已經發了過來。

秦嶼鶴通過了請求,點開對方的頭像大圖,是個男孩兒抱著隻小奶狗微笑的照片。照片有些年代感,裡麵的男孩子清秀可愛,笑得天真燦爛,眉眼與方鬱有幾分相似,大約是他小的時候。

愣神的功夫,方鬱發了消息來。

方鬱:你好,我是方鬱,今天很高興見到你。

方鬱:以後有論文上的問題可能還需要請教秦學霸~

方鬱:【貼貼.jpg】

手機接連震動了幾下,秦嶼鶴手指輕觸著屏幕,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動。他在想著回複些什麼,編輯又刪除了好幾次,最後隻是發送了看起來冷冰冰的一句——

秦嶼鶴:嗯。

方鬱把微信信息發出去,眼睛緊緊盯著對話框上方的“正在輸入中”。

最近幾周,方鬱時常借著論文的緣由聯係秦嶼鶴。秦嶼鶴的論文是他去年機緣巧合在期刊上看到的,雖來自不同專業背景,內容卻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且著力角度十分新穎。方鬱自己的研究課題方向也是受到了這篇論文的啟發。

後來他了解到,秦嶼鶴在法律係是個男神般的存在,有才華卻從不驕傲張揚。方鬱便是從那時起開始默默關注對方,平日裡還會不自覺地留意他參與的新課題。

那次在聚會上他主動去要了聯係方式,也是出於私心。

除了討論學術方麵的內容,方鬱偶爾還會主動引著他聊些彆的,比如平時喜歡吃什麼玩什麼之類的話題。

秦嶼鶴延續了之前惜字如金的風格,蹦著字回複,不帶什麼多餘的感情。仿佛一台生了鏽的發動機,方鬱在上麵吭哧吭哧踩踏板,踩了好幾下,才勉勉強強引著他往前走了幾步。

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秦嶼鶴看起來就是個內斂沉穩且不形於色的人。隻是方鬱偶爾也會懷疑,對方是不是不喜歡自己總是這樣上趕著,所以才會在與他聊天時顯得愛答不理。

直到某天方鬱驚奇地發現,秦嶼鶴開始使用表情包了。

他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那些透著濃鬱鄉土氣息的老年人表情包,在聊天界麵上五顏六色,外加閃瞎眼的跳動特效。這下襯得前麵簡短冷漠的回複都生動了許多,不再像是方鬱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倒是讓方鬱忐忑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幾場秋雨帶走了夏季的燥熱,樹葉由嫩綠轉為金黃,隨著秋風紛紛揚揚地落下,轉眼已是十月底。

方鬱參加了學校天文社的露營活動。雨後的森林公園幽靜怡人,小徑上鋪滿濕濕嗒嗒的落葉,走在上麵能聞到草木混合著泥土的清新氣味。

他跟隨著大部隊往山上走,踩上一截長滿青苔的台階時沒留意腳下,瞬間失去平衡,突如其來的劇痛從腳踝處襲來,好在有身側的護欄支撐,才沒有跪倒在地。

他忍痛彎下腰,摸了摸腳腕,大概是扭傷了。

此時離山頂還有三分之一的距離,大家都開始有些體力不支,自顧自地埋頭趕路。方鬱思索著,若是此時下山,社團免不了要找人陪同。

他不想掃了彆人的興致,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閉口不言。隻是腳上的抽痛實在難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沒一會兒冷汗就漫上額角。

在他痛得意識都開始混沌時,有人從後麵快步跟了上來,低聲問道:“你的腳還好嗎?”

方鬱詫異地轉頭望去,竟是秦嶼鶴。

“你怎麼來了?”方鬱清醒了些,努力站定,試圖讓自己看著不那麼狼狽,“你來爬山嗎?”

“我來參加天文社的活動。”

“你也在天文社?”方鬱遲疑了一秒,“以前沒見過你。”

“這學期加入的。”

兩人繼續往前走了一會兒。方鬱的腳踝痛得厲害,走幾步便要停下來緩和一番,眼看著被大部隊甩開了一截。

“你真沒事?”秦嶼鶴掃了他一眼,皺眉問道。

“沒事。”方鬱勉強地笑了笑,他以為秦嶼鶴嫌自己走得慢,臉上浮現出歉意,“不然你先上去吧,我自己慢慢走。”

秦嶼鶴反倒停住了腳步,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爬累了。這附近就有另一處營地,我想直接去那裡。”

方鬱也停下,目光落在他臉上,半信半疑。

秦嶼鶴心虛得要命,想起什麼似地低頭在包裡翻了半天,又隨意地拿起天文望遠鏡的零件擺弄了兩下:“這望遠鏡……我不太會用,天文社也不認識其他人……”

方鬱神色忽地頓了下,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他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你是想找我一起?”

秦嶼鶴沒言語,繼續在包裡翻找著,掏出瓶雲南白藥遞給他,而後裝模作樣地坐到一旁的石頭上玩手機,餘光卻時不時地瞟向他。

方鬱愣了片刻,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旁邊坐下,挽起褲腿將藥噴灑在扭傷的腳踝附近,傷處頓時緩解了不少。他把藥還給秦嶼鶴:“謝謝你。”

說罷他假裝看不見對方彆扭的神色,扯了扯書包帶:“走嗎?不是說要去更近的營地。”又故作打趣道,“要不要我開個導航?這荒郊野嶺的……”

“不用。” 秦嶼鶴也站起身,兀自往前走了幾步,梗著脖子倔強道,“我常來,認得路。”

秦嶼鶴顧及著方鬱的腳傷,壓著步伐在前麵帶路。十分鐘的路程走了近半個小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受傷的那個。

兩人來到了秦嶼鶴所說的那處三麵環樹的營地。這裡人少幽靜,雖是在半山腰,視野卻不錯,既能俯瞰到山腳下的景色,又能望見一覽無垠的天幕。

忙活了一陣將帳篷搭好,又翻出包裡的食物草草解決了晚飯,天色已經有些暗淡下來了。

遠處的繁華都市被山巒隔開,隻餘一個模糊的輪廓。沒有了城市的車流喧囂,沒有了人群的嘈雜,隻有山風低語,和樹葉輕微的摩擦聲。

秦嶼鶴拿出天文望遠鏡的三腳架和配件,對照著使用手冊艱難地組裝起來。

他向來不擅長這些動手的活兒,折騰了半天還是毫無進展,於是便用眼神偷偷瞄向了方鬱。

方鬱正在旁邊搭篝火,見對方想開口求助卻又忍住的樣子,忍著笑意過來解圍。

秦嶼鶴如獲大赦。

組裝望遠鏡對於在天文社混跡多年的方鬱可以算是小菜一碟,他很快便將望遠鏡裝好校正,對準了月亮的方向, “好了,你試試。”

那天的月牙彎彎的,肉眼看著隻有小小的一輪懸在空中。目鏡中卻呈現出了月球表麵清晰的紋理,潔白寂靜,分布著大小不一的隕石坑,仿佛一處深不可測的秘境。

抬起頭仰望天空,月牙旁邊還有顆光彩奪目的星星,秦嶼鶴不禁指著那顆星星問方鬱:“旁邊的是什麼?”

“那是金星,是離月球最近的一顆行星。”方鬱答道,微微側頭靠近尋星鏡,緩緩調整望遠鏡的方向對準那顆行星,“通常日出日落時才能觀測到,所以也叫做啟明星或是長庚星。”

說罷他繼續移動鏡筒,低垂著眼睫觀察著目鏡中的景象,同時用手覆上調焦輪的旋鈕輕輕轉動,身體不知不覺地向秦嶼鶴所在的方位靠近了許多。反應過來時他的臉幾乎已經和秦嶼鶴的貼在了一起,手背也不小心觸碰到了對方虛搭在鏡筒上的手。

方鬱的身形微微僵住,耳廓悄然紅了,臉上燒得厲害。他怕對方發覺自己的異樣,屏住了呼吸,不動聲色地拉開了些距離,卻難以抑製擂鼓般的心跳。

將望遠鏡調節好後,他側身把位置讓給秦嶼鶴,卻在抬起頭的一刹那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對方看向他還未收回的視線中。

深沉克製,意味不明,像一汪幽深的潭水,瞳孔裡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那晚他們一起觀測了很多星球,木星的大紅斑,土星環,還有一些當天能看到的星座,直到午夜時分星空被覆蓋在一層薄薄的雲霧之下。

“你怎麼突然對天文感興趣?”方鬱將儀器收好,走到秦嶼鶴的身側坐下,隨口問道。

“……覺得好玩。”,秦嶼鶴腦子卡了殼,咬唇思考良久才緩緩回答。他見方鬱認真仔細地擦拭著望遠鏡,對他說,“你對天文了解很多。”

“我小的時候在鄉下長大,農村裡星星多,爺爺奶奶沒事就帶我在院子裡數星星。”方鬱笑了笑解釋道,“比這裡的還要多得多,運氣好的時候能看見整條銀河。”

很久很久以後,方鬱問秦嶼鶴,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對自己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秦嶼鶴想,也許是那晚寧靜的夜空下,他耐心地教自己觀測每一顆星星時。

也許是在篝火旁他嘴角露出那絲明朗的笑意時。他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像是有無數星辰落入眼中。

也許是從更早的時候就開始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當他意識到內心的悸動時,早已經沉溺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