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雨季19 小說會出現在哪裡(1 / 1)

第二天,許青準時到達當鋪,每天重複的工作枯燥簡單,她在員工室換完衣服,打了個哈欠,灌了兩口從便利店買來的咖啡才精神一些。

上午無事,趁著午休,許青把警衛隊相關的文件複習了一遍,用賬號登上政府內部網,按照規程掛了個假條,晚上她需要前往海倫娜,兼顧不了兩方。

規定裡有強調,後備員一個月請假或曠工不能超過五次,否則會被開除,吊銷持槍證,且一年內不得重考。

但它的任務分配製度實在不算合理,沒有提前通知,從調令發布到抵達隻給四十五時間,哪怕是遲到,也要扣除相應的評價積分。

轉正率這麼低,估計也和大部分後備員卡在這一步有關,如果接到調令時人在便秘,許青不敢想那要有多絕望。

下午三點,她準時下班,到俱樂部時隻有鸚鵡在那兒,帶著幾個人正練槍,他的槍法其實不錯,一直沒過考試,是因為一站上考場就緊張得連槍都握不住。

“我一考試,手裡的汗和水龍頭似的,我從小就怕考試,沒想到長大還是一樣。”鸚鵡抱著酒瓶哇哇哭。

路邊的燒烤攤子人來人往,老板摟著圍裙,手裡握幾十把串,一撒佐料就撩起半人高的火焰,跟著嗆人的煙氣。

在這煙熏火燎裡,許青默默啃串,不知道怎麼安慰,看了眼烏鴉,對方也是埋頭吃東西。

察覺到她的眼神,烏鴉抬起頭,非常淡定地說,“沒事的,他小時候就這麼哭,那時候沒有酒,抱的是牛奶。”

許青繼續啃串,鸚鵡吐完苦水,也清醒了,對自己破壞了今天這場為慶祝她加入俱樂部的聚會感到不好意思,紅著臉道歉。

許青沒有在意,她那時候還沒清醒,腦子還和漿糊似的,和提線木偶差不到哪裡,隻有瞄準,扣下扳機的時刻,才讓她感覺到真實。

想到槍,許青不自覺摩挲了下手指,她又手癢了。

現在距離八點還有四個半小時,她打算練一小時槍,再一個半小時基礎的力量和耐力訓練。

她把包放下,熟練激活機器,槍型特意挑選了荒漠之眼,雖然現在可以通過官網購□□械,但問題是她沒錢,從天座一身上順來的槍是她唯一的火力保障,隻有六發子彈,每一發都很珍貴。

許青突然有點遺憾,或許當時應該仔細搜搜,說不定天座一身上還有備用彈夾,不過馬上,她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驚訝,她真的把這當成遊戲了嗎。

天座一是玩家,而她是被卷入的NPC,本質上講她們是一類人,許青殺死了自己的同類,想的卻是搜刮得不夠徹底。

自己適應真夠快的,許青設置十五米靶,握住槍,發絲蹭在臉側,她的眼睛裡隻盛得下那一點小小的靶心。

這可算得上一件好事,她誇讚自己。

一個小時轉瞬即逝,許青活動了震麻的手腕和手臂,馬不停蹄接著體能訓練,先四十個俯臥撐,再是單杠的引體向上,負重蹲起,最後在跑步機上待個三十分鐘,訓練結束。

有昨天的鍛煉作鋪墊,許青今天不算太累,汗水在臉上連成串淌下,除了肌肉的酸澀和無力這種身體層麵的感受,一股奇異的滿足與愉悅充斥她的內心。

這不陌生,在她還沒被拉進這個世界時,許青一周會去三次拳擊館,館主布萊特是個失意的中年男人,終年戴一隻眼罩,遮著他年輕打地下拳擊時失去的眼睛。

那場比賽把他的欲望夢想全打散了,但還存著一顆想打拳擊的心,於是就在鬨哄哄的平民區租了一家店麵,開起拳館,算上許青,滿打滿算隻有五個學生。

拳館的樓下是一家炒麵店,牆壁和桌椅永遠泛著油光,連那台負責上菜的服務型機器人都能榨出兩斤油,不過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到飯點便是一派人頭攢動的盛況,但要小心,這裡沒有安裝統一的新風係統,保不齊你要聞到什麼味道。

許青的行程通常是這樣,在磁軌車上完成公司布置的超額工作,到達炒麵店,點一份招牌,多加肉,慢慢吃完,卡著點上拳館,換好衣服,開始重複的體能鍛煉,然後在布萊特的配合下,進行拳擊及綜合格鬥的訓練。

她的天賦算不上好,勝在有毅力,布萊特見她專注的模樣,還以為她也想吃拳擊這碗飯,非常委婉地勸說過,“說實話,如果你去打地下拳,你回來可能要戴兩個眼罩。”說著,他還比劃下自己的眼睛。

許青回了一個白眼,“我不打比賽,隻是喜歡。”

布萊特如獲知己,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拳擊呀熱愛呀的話。

兩個月後,拳館的學生隻剩下許青一人,布萊特把本就不大的場館又縮了一半,空出來的地方放著他貸款進來的商品,他打算做做網商或者在街邊擺攤。

又過了一個月,許青的終端收到一筆錢,來自布萊特,是她這一季的費用,事實上,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二,但他還是退還了全部,接著沒有了消息。

許青之後還去過一次那裡,原先的拳館正在被裝修,任務型機器粉刷著外牆,像兩個逗號上下移動,火鍋的霓虹燈牌已經裝上,一閃一閃,似乎是接觸不良。

她抬頭看了一會,走進炒麵店,屋裡的老板抱怨裝修的動靜,許青照舊點一份招牌,慢慢地吃完,離開。

世界上總是會有人莫名其妙不見的,在生活的車輪下,跑不快,就會被遠遠甩在後麵。

許青看著鏡子,把臉上的水擦去,腦子閃回林子婭講過的小說情節。

以她的權限想接觸相關的資料不可能,不過總得先找到那本小說。

排除小說是自己出現在那些失蹤的人手裡,以正常的邏輯推斷,他們會是在哪裡得到那本書的。

許青把自己代入失業的人群,如果是她,她會去哪裡,除了家,采購必需品的廉價市場,就是人力招聘處。

大多是條陳舊的街,入眼花哨的招牌和箭頭,指向一個個狹小的房間,偶爾會有人像的全息投影,熱情喊著某某公司的名字,街上的人們摩肩接踵,昂起迫切的臉四處望,手裡攥著汗水。

許青取出物品欄裡的終端,登入暗網,搜索一工區的市場和招聘處,跳出來至少五六十個結果。

她沉默了。

想要逐一排查,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而目前她沒有其他線索。

也許下一次任務會有突破,背後的人沒有找到,警衛隊還是要例行巡查,把影響壓到最小。

並且往深處想,那本小說從寫作到印刷,直至失蹤事件的出現,它的目的是什麼,肯定不隻是為五個人吧。

靜觀其變,許青對自己說,她從淋浴室出來,到了飯點俱樂部裡空空蕩蕩,隻有鸚鵡坐在門口,見她出來,他抬起頭,高聲問,“姐,一起吃晚飯嗎,我點外賣,路口的牛肉粉,可好吃了,烏鴉一會就到。”

許青本來想拒絕,但聽到最後一句烏鴉要回來,舌尖上的話滾一圈又咽了回去。

烏鴉大部分時間都會在俱樂部,離開時一般都是任務,雖然不能百分百確認,但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獲得線索的機會。

許青看了眼時間,六點十五分,到海倫娜需要四十分鐘,她的時間還充裕。

“好,多少錢,我轉你。”說完,她又隨意問了一句,“feather呢?”

他一下午沒有出現,許青懷疑他也是出任務,她有點可惜,沒有添加對方的聯絡方式,不然她好歹要表示一下關心。

鸚鵡專注點餐,他點了三份牛肉粉,外加三份牛肉夾饃,笑著回道,“不用啦,我請你,下次你再請回來就好啦。”

他看出許青不習慣人情上的虧欠,於是特意這麼說。

“feather我就不知道了,他今天請假了,經常都這樣,不用理他。”

經常,那倒是挺符合她對feather的印象。

許青點頭,取一個小馬紮也坐到門口,有風吹過來挺舒服,她翻著終端,重點瀏覽今天的新聞。

「玉風酒價再創新高」

「座頭市生物混動技術突破」

「林泰藥業股份下跌」

……

她往後麵跳了幾頁,不過始終沒有失蹤事件的影子。

外賣比烏鴉先到,鸚鵡取了一張折疊桌,把牛肉粉拿出,粉絲浸潤在鮮濃的湯汁裡,鋪了幾片牛肉,量不大,但賣相很不錯。

“我們先吃。”鸚鵡含含糊糊說著,已經咬了一大口牛肉夾饃,“快嘗嘗,可好吃了。”

許青咬了一口,確實好吃,饃酥脆,牛肉則軟爛入味。

烏鴉回來時,兩人已經快把夾饃吃完了,他看起來很疲憊,衣服有些皺巴,像是難民進城,埋頭坐下先灌了兩口湯。

許青之前也見過烏鴉出任務回來的模樣,但都沒今天這麼誇張,她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

“你是去巡邏,還是他們把你當驢使了。”鸚鵡把尚有餘溫的夾饃推過去,眼神裡是滿滿的同情。

烏鴉歎氣,“今天的任務時長比以前多了兩倍。”

許青接著他的話頭講,“我們昨天也去巡邏了,在一工區,聽說那裡出了好幾個失蹤案。”

她故意模棱兩可地講,通過拋出自己的信息,想引出烏鴉的話,如果他知道相關的事情自然會順下去說。

這算是套話的一個技巧,不要直接地問,這會讓你處於強勢而顯得居心不良的位置,換一種方式,你先放出信息,把這變成一場互相分享的對話,一切都會簡單很多。

烏鴉一聽,果然頓了頓,說,“我們今天也是去一工區,那裡出了三個投影區,我還見到了feather,他比我晚去,現在估計還在任務裡,不過,我沒有聽說失蹤案,但我們今天的巡邏重點變了,以前主要是在商場,學校,這次去了一些街道,還有小型的市場。”

和許青想得大差不差,警衛隊有在試圖避免下一個失蹤案的出現,可她奇怪的是,為什麼警衛隊是這樣一個態度,查,卻不雷厲風行地查,隻是以巡邏這種表麵形式,巡邏的後備員甚至到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因為失蹤案的評級很低,無人在意嗎。

結合許青對其的直覺,這件事可能要再複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