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投影區,是人的情感色彩形成的區域,投影區內的所有事物都由形成者的情感思想構成。
投影區會捕獲具有類似情感的對象,若被捕獲者無法清醒,將會成為投影區的一部分。
當投影區崩潰或消解時,會留下情感造物,分為一般和特殊。」
換句話說,就是人的情感形成了一個裡層空間。
舉個例子,如果一個小孩天天在房間裡哭,他的情感色彩就是悲傷,一定概率這裡會形成投影區。
當另一個人進入這裡,並且也懷有類似傷感的心情,就會被投影區捕獲。
那個人看到的房間就不一定是現實中的模樣,可能房間會變成一坨巨大的融化的冰淇淩,從裡麵伸出無數個隻有眼睛的人頭。
如果那個人無法清醒,就會被投影區同化,下一次他的腦袋就會在冰淇淋裡了。
不過要補充的是,投影區不吃人,在外界看來,那個人就是消失一會,然後他的屍體就出現在房間裡了。
為什麼會出現投影區,沒有人知道。
至於情感造物有什麼用,曲線也沒有回答,它不是服務於她的智腦,準確說,許青是它的工具。
在它冒出來時,許青就意識到了,一個龐然大物裡出現了異類,還能在遊戲裡出現自如,對於遊戲將被攻擊的預言也很微妙。
如果是真的,那麼它是救世主,還是始作俑者呢。
至少,許青不覺得它是來拯救這些被卷入遊戲的人。
最好,她誰的話也彆全信。
而那個紙人,大約就是情感造物,許青微微皺眉,看向裡間。
所以,為什麼沒有收。
當鋪裡劃了三個區域,三位掌眼,分彆對應三類物品。
一般顯物,特殊顯物,一般隱物。
說的玄乎,第一類就是財物,第二類是軀乾,手腳肝臟都可以當,第三類其實就是情感造物。
在這裡,投影區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大家有另一個名字稱呼它,魘。
不說官方,城市裡就有遊散的魘師,甚至於大街小巷都有他們的小廣告,和算命開鎖貼在一塊。
魘破除後留下的東西,他們就稱為隱物,隻有視客才能辨認其價值。
那對於他們來說,隱物有什麼價值。
許青詢問過加百列,它回答:“您好,以您的權限無法查詢該信息。”
這似乎不是放在明麵上的事情,大部分人也並不關心這些,隻有參與其中的人才能清楚。
而黛麗作為當鋪的視客,卻沒有選擇收下紙人。
或許這個當鋪也沒有那麼簡單,許青想 。
回憶結束,她躺在床上,神情平靜,這是曲線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做,當然要做。
不過,不能一無所知地去做,也不能毫無回報地去做。
畢竟許青可是要冒著被發現抹殺的風險,替它辦事。
她理了理自己現在的處境,第一,她出現在一個未知的世界,原因不清楚,對方的目的不清楚。
以曲線的話說,這是遊戲,而她是被抓來當NPC。
好,姑且信這是遊戲。
為什麼NPC一定要真人,或者,為什麼要以這種近乎綁架的方式。
還有,在這裡死亡是真正的死去,又是怎麼說。
以許青對全息遊戲的了解,采用的技術一般都是腦機接口進行意識上傳,不可能導致死亡這一後果。
這絕對不隻是個遊戲。
這裡到處都是它的眼睛,許青不能在任何情況下暴露異常。
第二,她清醒了,卻被曲線綁架,它看似給她線索和出口,可它背後是誰,目的是什麼,許青一無所知。
她可不想被當成槍,還要感恩戴德。
第三,她現在夾在這兩者中間,不做任務會死,做了任務,如果被遊戲察覺,她也會死。
許青對此無話可說,隻有中指可以聊表心意。
曲線利用她,許青當然也不能落後,她沒有把離開的希望寄托在曲線身上,肯定能套點什麼就套點什麼。
「請找出您想知道的所有一切」
放心,她會的,她一定會翻出這些東西的真相。
不過,她對這裡了解太少,說是遊戲,玩家在哪裡,她也不知道,隻有一些碎片的信息。
她所在的是七咼市,一共劃了五個區,一工區,二嶺區,三尺區,四封區,五匹區。
其中一工區主要是外來人員居住,無論是環境還是治安,都是最差的。
二嶺區是一個巨大的植物園,裡頭也有動物園,海洋館,遊樂場,度假村,算是個娛樂區。
三尺區是老城區,就是一些工薪和本地居民居住。
四封區是工業區,建築風格和其他區都不一樣,大部分時間下會被一個半圓的鋼鐵巨穹籠罩,防止汙染泄露。
五匹區是城市CBD,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七咼市暴雨頻繁,即使是沒雨時,也不會見到太陽,這裡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晴天。
暴雨將臨時,城市中央的預報樓會發生形變,從上而下,外殼逐漸撐開,向內回收,結構改變,升起一個巨大的人形,占據城市的最高點。
那是個女人的形象,穿著西裝,外殼顏色黯淡,部分已經剝落。它舉著話筒,眨眼抬手,動作緩慢僵硬,清晰的聲音像水中的漣漪一圈圈傳開。
“七咼城的居民請注意,將有暴雨來臨,請隨身攜帶好雨傘,注意出行安全。”
許青第一次看到這景象時,她在公車上,在人形機器重複第三遍的時候,雨落下了,車窗被砸的劈啪作響,一切都模糊在流動的水幕中。
車裡很安靜,隱約有人嘟囔怎麼又下雨,內褲都乾不了。
她靠著窗,安靜地看雨幕中扭曲的霓虹,有一輛浮空車自遠處掠過,速度很快,車身上一個醒目的標誌。
深宇科技。
它是遊戲裡最大的公司集團,所有的城市都由它設計建造,其業務覆蓋了居民生活的方方麵麵。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聯邦政府機構,由中控台米迦勒輔助管理。
它是遊戲裡的第二位智腦。
許青挺奇怪,為什麼要有這麼多智腦,特彆米迦勒還不是最後一位,準確說,有四位智腦。
其他兩位在第二和第三頻道。
第一次聽說頻道是在王玲身上,彼時她正要去出差,卷發散在肩上,戴墨鏡,披了件大衣。
許青以為她要去彆的城市,可女人隻是笑著回,“不是哦,是第二頻道。”說罷,就離開了。
這似乎就是這個世界組成的一部分,對於此,所有人都司空見慣。
許青詢問加百列,對方給出回答。
「您好,您可以將其理解為不同層次的世界。
請試想一下,如果您以特殊手段在宇宙中傳播一段音頻,接收者將是無窮無儘的,每一位接收者聆聽到的音頻片段也不儘相同。
這些差異造就了接收者對同一段音頻的不同看法,這就是頻道。
七咼城在不同頻道中,都存在區彆。
客觀地說,頻道是無儘的。目前已知的,在控製範圍內的有三個頻道,H12,也就是您目前所在的頻道,也稱第一頻道。Z30,第二頻道。B62,第三頻道。
頻道之間的人員,物質流動都受到中控台米迦勒的監管。
如需進行頻道間的轉移,需提交申請到圓山大廈,經審批後,乘坐躍遷梯進行轉移。
頻道之間存在隔膜,除了米迦勒可以溝通三個頻道外,個人終端智腦則分為三位,我,拉斐爾和烏列,分彆對應一,二,三頻道。
如遇重大事件決策,則需四位智腦同時表示同意,方可通過。」
頻道許青了解差不多,有點表裡世界的意思,她對後頭的四位智腦同時決策更感到神奇。
這兒竟然是智腦在做決定。
新紀也有智腦,就一位,一般來說,智腦都是輔佐,不會讓其權限越過人類。
這世界真的荒誕。
許青打住思路,看了一眼時間,將近九點,她給鸚鵡發了一條消息。
隨後吃飯洗漱睡覺,等第二天太陽升起,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切,才剛剛開始。
清晨,許青到當鋪時,王玲不在,左手的終端叮了一聲,她點開看,是一條消息。
「王玲:小青,不好意思哈,臨時接到通知出差了,要有什麼問題,你就打我電話。」
許青回了個好,去收拾前台的東西。
許久,她聽見腳步聲,抬頭,見牆那轉過來個人。
女人一條及踝的黑裙,長發,紅唇,唇邊一顆小痣,神情冷冷的。
是黛麗,她總最先到鋪裡。
許青和她打招呼,對方輕輕頷首,走過去了。
接著是林秧,拄著拐,銀發攏成辮子放在身後,皮膚因衰老鬆弛,眼皮也耷拉著,可一雙眼睛卻格外清澈有神。
她是特殊顯物的掌眼。
許青攙了她一段,林秧也樂嗬嗬和她聊了兩句。
孫舟山是第三個進來,穿淡綠長褂,蓄薄而長的胡須,用手捋著,微微昂頭,右手尾指的指甲留了很長。
許青與他微笑致意,他稍一點頭,闊步進去。
最後是金蟾,他還是拿帕子擦過招財貓才上樓。
等牆上的掛鐘轉過九點,就是當鋪的營業時間。
第一個是楊娜,她又來了,依然抱的是紙人,她走過來,略有幾分拘謹和心虛,眼睛裡滿是急切。
她很著急要把這東西當出去。
許青知道這個紙人不一般,那楊娜呢,她隻是個普通人嗎。
許青沒有表現出來,她給王玲撥了電話。
同一樣東西來兩次的情況,她還沒有遇見過,不清楚要不要通行。
話筒那邊先是一個男聲,標準的ai聲線。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此頻道,已為您轉播。”
片刻,才是王玲的聲音,她那邊信號似乎不太好,朦朦朧朧,像從水底傳來,又像身處嘈雜的人群。
“讓她進去吧,有問題的話,黛麗會和你說。”
許青這才為楊娜登記,這一次,她還是沒有成功,拖著腳步走了。
午休的時候,黛麗告訴許青,下一次女人再來,就不必讓人進來了。
許青點頭,她想,自己的機會大概來了。
“幫個忙,想要我完成任務,總要互幫互助的。”
許青對曲線說。
麵板浮在眼前,靜靜的,許久,它才打出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