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嘉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知南腦裡的弦瞬間繃緊。
糟了,是不是又讓他撞見她和柏真鳴說話了?他該不會生氣吧……
林知南轉身,抬手跟他打招呼,訕訕地笑:“好巧啊,又遇到你啦。”
“你好像很閒啊。”徐嘉譯慢悠悠走過來,表情一看就很不爽。
“沒有沒有,我很忙的。”林知南生怕他像上次一樣誤會什麼,連忙解釋:“你彆誤會,我和柏真鳴沒什麼的。”
徐嘉譯聽她主動和柏真鳴撇清關係,神色稍緩,但還是嘴硬道:“和我說這個乾嘛?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知南清楚他的高冷個性,又補充道:“我都知道,我理解你的。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其實可以勇敢一點的。”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她想讓他勇敢一點和她表白?徐嘉譯忽然覺得額頭發熱,像被她扯下了遮羞布一樣。
難道……就連她都能看出來他喜歡她?
“那本筆記你學完了吧?”徐嘉譯趕緊岔開話題。
被問到自己的要害,林知南隻想逃跑,但被徐嘉譯的眼神死死釘住無法逃脫。
“還差那麼一丟丟。”林知南夾起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
徐嘉譯仿佛知道她會這麼說,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去買本新的筆記本,把所有的題目抄一遍,答題欄空出來。抄完算你五十塊。”
林知南眼睛一亮,五十誒,離自由人又近了一步。她激動地點頭答應,就抄抄題目,反正費筆不費腦的事。
徐嘉譯轉身走開,臨了又叫住她,叮囑了一句:“等你抄好了交給我,到時候我就能隨機抽查看你會不會了。所以,抄的時候,記得把你答題的空格留好。”
林知南目瞪口呆,這句話和晴天霹靂有什麼區彆……
真是魔鬼啊。林知南暗自感歎。
吃完晚飯,林知南拉上謝鬆然一起去文具店買筆記本。文具店和一家水吧相連,是同一個老板在經營,隻用了一道簾子隔開。
林知南正糾結挑哪個好看的本子來抄寫萬惡的數學題,隔壁男生嬉笑的聲音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小柏總,那說好了,周五晚上哥幾個沾你的光,一起去酒吧耍耍。”
幾個男生在一旁拍手叫道:“酒吧!酒吧!”
林知南屏住呼吸,往水吧的方向靠近幾步,仔細聽隔壁男生的動靜。她好奇柏真鳴會怎麼回應。
“沒問題!”
隔壁果然傳來柏真鳴闊綽又豪爽的聲音。
然後是椅子四散推開,男生們起身,柏真鳴撩起簾子走出水吧,正好撞見在架子前挑選筆記本的林知南。
林知南環視著跟在柏真鳴身後出來的狐朋狗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柏真鳴生怕她當著朋友的麵揭他的老底,故意在原地站了會兒,等所有人都走到文具店門外。
林知南看他身邊沒人了,又忍不住對他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隨隨便便花的錢是你爸爸怎麼辛苦賺來的?要在大太陽底下曬多久?要留多少汗?”
柏真鳴俯視著這個矮個子小女生,斜扯著嘴角,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提高了音量:“關你什麼事?”
林知南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圓圓的大眼睛裡裝滿了倔強和憤怒:“是不關我的事,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對你多管閒事了。”
說完手裡拿著筆記本,走到了文具店的另一邊,兩人不歡而散。
晚上回家的路上,柏真鳴提前去酒吧踩點,悄悄打聽了酒吧小吃酒水的價格。他從書包裡掏出錢包,劃了劃零零散散的紙幣,想起白天在文具店林知南對他說的話,深深歎了口氣。都已經答應了,怎麼可能反悔?
自從接到了徐嘉譯安排的抄筆記的任務,林知南隔三差五總能收到徐嘉譯詢問抄寫進度的消息。
【徐嘉譯:筆記抄到第幾章了?】
【徐嘉譯:今天抄完了沒有?】
【徐嘉譯:沒事彆老去其他地方晃悠,趕緊把筆記抄完。】
……
林知南偷偷握著手機抓狂。
【林知南:在抄了在抄了。】
【林知南:沒有閒逛,一有空就在抄呢。】
回完消息,她兩眼放空,仿佛靈魂被他抽乾。
之前給他發消息,他一條都不回,現在倒好,一天發好幾條奪命連環消息,全部是催她抄筆記的,搞得她一點都沒辦法放鬆神經。
晚自習下課,為了抄筆記,林知南還在教室堅守著。高三學習任務重,各科老師每天都在用試卷和習題輪番發起魔法攻擊,林知南本來就快招架不住,和其他同學比起來,她又多了個徐嘉譯每天對她盯梢,簡直就像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
林知南抄得手指酸脹,放下筆甩甩手,有人站在最後一扇窗戶外麵,朝她“劈劈”兩聲。
林知南順著聲音的方向斜眼瞟過去,柏真鳴站在窗戶邊露出半個身子,招手讓她出去。
她還記著那天他吼她的樣子,轉回頭來裝沒看到。
學了一會兒,她收拾書包往外走,被門邊上的柏真鳴攔住。
“有沒有吃的?”昏暗光線下的黑影低著頭可憐兮兮向她求助。
林知南無奈地抬眼,轉身進教室。
樓梯上,林知南和柏真鳴一人占了一個台階,在慘白又微弱的燈光下席地而坐,柏真鳴手裡捏著林知南給的奶油麵包狼吞虎咽,嘴裡還念叨著:“你這奶油麵包還挺好吃的。”
“你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林知南冷冷問,語氣裡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責備。
“餓了一天了,今天訓練強度又挺大,我坐在教室裡都覺得頭暈眼花的。”柏真鳴嚼著麵包,含糊不清地應著。
“真搞不懂你,在乎那點麵子。”林知南小聲吐槽。
“什麼麵子,那叫尊嚴,知道麼。”柏真鳴梗著脖子回她道。
“亂花父母的錢給自己充麵子,那叫尊嚴是吧?”
“我懶得跟你說。”柏真鳴吃人嘴短,也就不好意思再繼續和她叫板。
話音剛落,有腳步聲在兩人中間停住。
林知南循聲望去,居然是徐嘉譯,嚇得她從台階上躍身站起來,手足無措又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
徐嘉譯盯著柏真鳴手裡的麵包看了一會兒,看得連柏真鳴都莫名其妙有點發毛,他咬了一口,朝徐嘉譯抬抬手裡的麵包,問:“你也來點兒?”
徐嘉譯沒搭理他,一聲不吭地走了。
林知南從徐嘉譯的微表情裡得出結論——他肯定又又又吃醋了。
柏真鳴這樣好麵子的大傻子有什麼可喜歡的呢?難道就因為他打籃球很厲害?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想到這裡,林知南狠狠瞪了柏真鳴的後腦勺一眼。
林知南突然發現自己每天夾在這兩個大男生中間,好不得勁,杵著腦袋黯然神傷。
“剛才那男的是誰?”
柏真鳴吃完了整個麵包,把包裝袋揉成一團,瞄著垃圾桶口扔,沒中。
“你不知道?”林知南反問。
“我為什麼要知道?他很有名嗎?”柏真鳴無語地笑笑。
“他就是徐嘉譯啊,咱們學校理科班的年級第一。”林知南介紹的語氣有些驕傲,好像是自己考了第一似的。
“哦,就是那個書呆子啊。”柏真鳴不當回事。
“什麼書呆子啊,他才不是書呆子。”林知南不滿地反駁。
“喲,看來你很在意他啊。”柏真鳴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表情調笑道。
“難道在你眼裡,他就是個書呆子的形象麼。”想到自己暗戀的男生居然被他的暗戀對象這樣看待,林知南也替他有點小小的失落。
“對,在我看來,他就是個書呆子,一個有錢的書呆子。學習成績第一又怎麼樣,讓他到球場上和我比試比試,我也是第一。”
林知南受不了柏真鳴狂妄自大的樣子,閉嘴不說話,為徐嘉譯看走眼默默感到惋惜。
晚上,徐嘉譯洗完澡,站在淋浴間的鏡子前審視自己。水珠順著他額前的頭發滴在台麵上,高挑的身子,沒有太多肌肉的骨架上包裹著白皙的肌膚。
回想起之前自己被羅凡輕鬆在牆上拿捏的樣子,心想,不行,我也得好好鍛煉下身體。
到了深夜,徐嘉譯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腦袋裡還在反複回想著柏真鳴手裡拿著那個奶油麵包津津有味的模樣,氣得他坐起身來朝著對麵的掛畫自言自語。
“她怎麼可以也給他吃奶油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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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吃完飯,林知南從文具店旁邊經過,想起自己的筆芯寫完了,調轉腳步進了店裡。
好巧不巧,又聽到隔壁水吧裡那夥男生湊在一起嬉笑玩鬨。
這裡還成他們的根據地了。林知南挑著筆芯嘀咕道。
隻不過,柏真鳴不在其中,因為林知南聽到隔壁男生用一種譏諷的語氣哈哈笑道:“那個柏真鳴也是搞笑,還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家什麼條件,叫他幾聲‘柏總’他就樂得找不著北了。要是多來幾個他這樣的,咱們哥幾個吃喝玩樂都不用愁了。”
“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在酒吧嗎?偷偷把罐裝可樂帶進去,笑死我!”
“打腫臉充胖子,還以為我們一個個都是傻子呢?其實他才是傻子,哈哈!”
林知南聽不下去,隔著簾子朝裡麵喊道:“你們這樣有意思嗎?當麵一套背地一套,真是陰險小人!”
水吧裡的人聽到文具店裡傳來女生的罵聲,從椅子上起身,“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知南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還準備大著膽子應戰,被人攬過肩膀,一把拉著跑出了文具店。
林知南被柏真鳴拉著小跑了一段路,用力掙脫他的手,埋怨道:“你拉著我跑什麼啊?”
“難道你要站在那裡挨打啊?”柏真鳴也停下步子看她。
“打人犯法,他們敢打我我就敢報警。”林知南揉了揉被柏真鳴拽疼了的手腕,小聲嘟囔。
“你彆那麼幼稚好吧?”柏真鳴白她一眼。
“我幼稚?你看看你花大價錢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柏真鳴既然能立馬把她拉走,就說明水吧裡那夥人說的一切他都聽得真切,否則不可能反應那麼迅速。
柏真鳴無可置喙,垂下頭道:“以後不會和他們來往了。”
林知南看他願意懸崖勒馬,也不再多說什麼,甩下他徑直往學校走。
柏真鳴站在路邊叫住她,快步跟上她,冷不防笑著問了一句。
“我覺得我好像真有點喜歡你了,做我女朋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