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林知南坐在教室裡,所有人都在捂著耳朵大聲背誦著文言文。
林知南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突然,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女同學站起身麵朝教室後排,指著林知南的臉大聲說道:“她就是凶手!人就是她推的!”
林知南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教室的光線慢慢暗下來,前排的同學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連站起來,像剛才的女同學一樣,指著她的臉七嘴八舌地罵起來。
“她是罪犯!”
“把她關起來!”
“害人精!你也應該被人推下樓梯!”
“去死吧!”
“又笨又壞!”
“滾出教室!”
林知南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淚水模糊了雙眼,“不是我,我不是壞人……不是……”
所有人漸漸逼近她,她往後退時一個踉蹌,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接住。
熟悉的身影拉住她的手,帶她跑出了教室。
他的手很暖很暖,她在奔跑的喘息中看到少年的背影,模糊的輪廓逐漸具象化。
他們從黑夜步入白晝,在一片草地裡躺下。碧綠的草坪開出許多五顏六色的野花,棉花糖一般的雲朵在懸崖邊升起。
“不要怕,”徐嘉譯溫熱的氣息像蝴蝶一樣停在她的耳邊,“我會保護你。”
她慢慢偏過頭去,正好撞上他深情的視線。
他的臉越靠越近,鼻尖越過她的眼窩,順著柔軟的肌膚輕輕往下……
“林知南!林知南!”謝鬆然把趴在桌子上悶頭睡覺的林知南搖醒。
那種肌膚摩擦的觸感瞬間消失,林知南在身體的晃動中睜開惺忪的雙眼,眼前的場景再一次回到了教室。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和嘴唇。
居然是做夢??
“才剛上早自習你就困成這樣,又哭又笑的,我都怕你被其他同學聽見。”謝鬆然剛才為了給林知南打掩護,把背誦課文的音量提高了好幾個分貝,引得前排同學投來不滿的目光。
謝鬆然把立在林知南麵前的課本收起來,盤問道:“老實交代,你夢見什麼了?”
林知南揉揉眼睛,想起剛才在夢裡和徐嘉譯的場景,臉頰騰起了兩朵紅暈。
“哇你是不是臉紅了?”謝鬆然看她表情不對,打趣她道:“果然啊,你是不是夢到哪個帥哥了?”
“才不是呢。”
林知南白她一眼,把麵前的語文課本翻開,假裝安心背課文,實際上心裡卻開始胡思亂想。
怎麼會夢到他呢?
昨天下午,徐嘉譯主動提出陪她一起吃晚飯。
她走路不方便,於是他打了飯菜帶到教室來,在無人經過的樓梯角落陪她吃了一餐晚飯。晚上下了晚自習,他早早就來到教室門口等她一起放學,瘦瘦高高的身影單肩背著包,雙手插兜站在教室門口,無視所有同學和老師異樣的眼光,陪她一起走出教學樓,把她送回了家。
原本,他可以待在家裡,不用到學校來的。可是他還是來了。
林知南埋頭梳理著自己的少女心事,謝鬆然躲在書本後,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眼裡滿是驚訝和好奇:“你該不會喜歡徐嘉譯吧?”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林知南結結巴巴回道:“怎、怎麼可能啊,我、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他超冷淡的。”
“真的沒有?”謝鬆然不相信。
“真沒有……”林知南不敢直視謝鬆然的眼睛,“我和他是朋友,純潔的友誼。”
她和徐嘉譯的關係,自從經曆了羅凡這件事後,差不多算是出生入死的“戰友”了。
“那還好,我聽說啊,”謝鬆然一臉悄咪咪的樣子湊過來,“徐嘉譯他不喜歡女的。”
林知南聽到這句話,仿佛晴天霹靂。
“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他不喜歡女的,也就是說他……”謝鬆然的半個巴掌擋住臉,悄聲道:“同性戀。”
林知南睜大了眼,“不……不可能吧。”
她也沒有想到,聽到這個消息,自己的心居然會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包裹起來。
“咳咳,”謝鬆然乾咳兩聲,“不瞞你說,昨晚放學你和徐嘉譯一起回家,就有女生在背後議論你倆,說你倆因為一起被抓進局子裡好上了,然後夏欣怡特彆不當回事,她就說不可能,徐嘉譯親口跟她說了,他不喜歡女的。”
“他親口和夏欣怡說的?”林知南還是不相信。
“夏欣怡自己說的,他們倆不是發小麼,據說他們倆的媽媽是好閨蜜呢。”
“哦……”林知南帶著隱隱的失落,把頭埋進書本裡。
-
何娜接到潘玲玲打來的電話後,再一次主動登門拜訪,找潘玲玲提取證據。
電話裡,潘玲玲一邊痛哭一邊控訴,後悔自己誤把惡魔當天使,差點成了羅凡的幫凶。
敲完門,何娜朝斜上方一瞟,剛好看到一個橢圓形的黑色吸盤,和自己家裡的可視門鈴的吸盤十分相似。
潘玲玲開了門,何娜指著吸盤問:“這是什麼東西?”
潘玲玲仔細看了一眼,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男朋友買的吧,我問問他。”
把男友叫到門前,男友撓撓頭解釋道:“哦,這個啊,這個是我前不久新買的可視門鈴,上上周沒電了我就拿下來放客廳充電,後來就忘了放上去,估計還在客廳呢。”
“有錄像功能嗎?”何娜表情嚴肅起來,語速也有些急切。
“有啊。”
“快拿出來看看!”何娜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忙著讓兩人進屋。
小情侶慌忙進屋,到客廳電視櫃上找到了那個可視門鈴。
“我懂了,這個門鈴很有可能記錄了那天下午,羅凡和那兩個學生在我們家門口的畫麵!”潘玲玲終於反應過來,而後催促著男友趕緊把門鈴裡的SD卡取出來。
“但願有錄到那天下午的場景……”
男友把SD卡放進讀卡器裡,連接到筆記本電腦上,讀取數據時,三個人看著電腦屏幕,心都同時提到了嗓子眼裡。
因為是新買的設備,SD卡裡的文件夾並不多,男友順著日期名稱,馬上找到了案發當天日期的視頻文件夾。
“快快快,快打開。”潘玲玲焦急地催促道。
雙擊打開文件夾,無數條短視頻展開來,翻翻找找,把時間拉動到下午六點二十多,終於看到了紮著馬尾的女學生穿著校服探身走進羅凡家的畫麵。
順著時間線往後看,一切事實都在這些視頻記錄裡真相大白。
“原來我們都誤會她了……”潘玲玲看完視頻,自責地坐回椅子上。
找到最有力最關鍵的證據,何娜的心情豁然開朗,她拍拍潘玲玲的肩膀,微笑道:“彆擔心,一切都還來得及。”
“何律師,你會幫他們洗脫罪名的,對嗎?”潘玲玲眼裡含著光。
“會的。”何娜想了想,問潘玲玲:“如果有需要,你願意為他們倆作證嗎?”
她的問題讓潘玲玲陷入了沉思。
其實,她很想幫這兩個學生作證,可她很害怕自己作為證人會遭到羅凡的報複,雖然現在羅凡已經癱瘓不能動彈,但從那個U盤裡的視頻可以看出來,他肯定還有同夥。
這樣的惡魔,不止他一個。
何娜看出了潘玲玲的為難和掙紮,解釋道:“沒關係的,我理解你。”
何娜走出安民嘉園,秋日上午的陽光和煦地照耀著整座城市,微風吹來隻覺涼爽。
她的心底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一刻,她頓時明白了自己作為律師的意義。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大道上走,U盤和SD卡就靜靜地躺在她的托特包裡,等待著揭開羅凡虛偽的麵具。
她必須立刻馬上把這兩份核心證據提交到辦案人員的手裡。
走到路邊,她掏出手機撥通了白芳的電話。
“喂?白警官?我是林知南的代理律師何娜,我……”何娜話還沒說完,頓時感覺有尖銳的東西刺向了她的身體,一陣剜心般的疼痛讓她躺倒在地。
有人趁她倒地不起,上手爭搶她肩上的包帶,卻被她死命護住,咬牙不放。
“喂?何律師?你怎麼了?”
白芳在電話另一端感知到了何娜危險的處境。
“安民嘉園!我在安民嘉園!”
何娜一邊和歹徒爭搶背包,一邊拚命朝著手機的方向大喊。
白芳聽到何娜報出的地址,立馬站起身發號施令,“安民嘉園有警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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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下課到了飯點,林知南和謝鬆然正準備去食堂打飯,剛下樓梯就接到了劉雪芬打來的電話。
“知南!何律師為了給咱們收集證據,在安民嘉園那裡被歹徒搶劫,受了重傷,“劉雪芬邊跑邊說,上氣不接下氣,“現在送去醫院搶救了,我現在來接你,我們一起去醫院看看她!”
林知南一聽消息,心裡慌成亂麻,忙把自己的飯盒塞給謝鬆然,“媽!彆來學校了!直接去醫院!”說完拔腿跑下了樓。
徐嘉譯站在二樓走廊,看到林知南往校門外飛奔的身影,也連忙下樓追了上去。
林知南跑到公交站,焦急地張望,公交車15分鐘一趟,隻能先在這裡乾等著。
徐嘉譯氣喘籲籲跟上來,拍拍她的肩膀,問:“你那麼慌張是要去乾嘛?”
林知南轉過臉來,滿眼淚水,“何律師遇到壞人了,現在在醫院搶救呢……”
“都怪我……”林知南抹了一把眼淚,“為什麼總是因為我的事情讓彆人替我受傷……”
徐嘉譯抬手擦去她臉頰上滑落的一滴淚,抬手招停了路過的出租車,拉開車門,彎腰鑽進車內。
“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