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時光裡,劉念曾無數次的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後悔為什麼沒有問婆婆關於她和爺爺的故事,後悔那件旗袍最終也沒能有機會歸還,更後悔為何最後她沒有好好的,和辰響告個彆。
回到家是一陣的兵荒馬亂,奶奶摟著剛進門的劉念哭個不停,就連一向穩如泰山的爺爺也在一邊不停的痛心說著:“如果你真出了事情,讓爺爺奶奶怎麼和你媽媽交待?”
劉念是一陣陣的愧疚湧上心頭,也覺得自己這孩子氣的離家出走確實不像話:“奶奶,您彆哭了,小心身體。我真不是離家出走,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沒想到沒人看見我出門。”解釋的聲音越來越低,看來自己也知道這說辭不太能讓人信服。
“好了!”劉立斌安慰著情緒激動的眾人,“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嘛!念念肯定餓了,王姐,給她做點兒吃的吧。”
“是啊,媽,您快彆哭了,再讓念念反過來擔心您多不好啊。”李楠也安撫著老人說,“念念還淋了雨,讓她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對對,念念,你先去洗個澡啊,一會兒下樓吃飯。”奶奶趕緊擦了擦淚,拍著劉念的手說,“奶奶和你王阿姨去給你弄點兒好吃的啊。”
劉念笑著點了點頭。
整個晚上,奶奶都恨不得把劉念拴在身邊,走哪兒都帶著。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孫女就又跑丟了。惹得劉念不停的勸慰:“奶奶,您放心吧,我哪兒都不去了,好不好?”
“念念啊,你彆怪爺爺奶奶,也彆怪你爸爸媽媽。”奶奶拉著劉念的手,無奈的說,“我知道是你爸爸做的不好,但那是他們大人的恩怨。對你,他是真心疼愛你的,所以才不忍心告訴你,怕你難過。你爸爸媽媽想讓時間衝淡這些事情,慢慢的讓你接受,就是怕忽然間告訴你,你會接受不了。”
“奶奶,我明白的。”劉念笑著搖搖頭,“可其實,再慢慢的,也隻是他們的緩衝罷了。對我來說,再晚,也是突然啊。”
看奶奶眼睛裡又有了淚光,劉念連忙改口:“您彆難過,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再讓大家擔心了。好不好?”
“好,好。”奶奶點著頭,雖然還有些話想說,但看孫女眼中已經有了疲憊之意,也就咽了下去,“累了吧,快去睡吧。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劉念乖巧的點頭,往樓上走去。
“睡一覺,就都好了嗎?”劉念迷茫的搖了搖頭。
本以為自己會失眠的劉念,沒想到竟意外一覺睡到了天亮。也許是淋了雨的原因,加上一天的情緒崩潰,讓劉念醒來時還感覺渾身酸痛,伸了個懶腰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媽?”劉念看著坐在自己床邊的熟悉身影,驚訝的瞬間清醒了。
連夜從南邊趕回來的關慧卿看著女兒略有些水腫的眼睛,心疼的摸了摸劉念的臉:“醒了啊?我的小懶瓜還是這麼能睡啊!”
劉念笑著坐起身,抱著忽然出現的關慧卿說:“您怎麼來了啊?”
“還不是擔心你這個小丫頭!”關慧卿笑著撫摸著女兒的背。
劉念笑著從關慧卿懷裡抬起了頭:“媽,我都知道了。您彆傷心,有我呢!”
關慧卿輕笑出聲,點著劉念的額頭說:“你?你昨天的離家出走可是讓媽媽擔心壞了!要你乾嘛啊?”
“哎呀,都說了,我不是。”劉念忍著淚又把頭埋進了關慧卿懷裡,“反正,有我陪著您呢!”
“好!”關慧卿笑著說,“快起床吧,收拾收拾,和媽媽回家。”
“啊?”劉念坐直了身子驚訝的問道,“回哪兒?”
“回家,回北都。”
“不是說要在這裡住一年嗎?我都開始上學了啊。”
“之前是不希望你知道。”關慧卿把女兒的箱子從櫃子裡拿了出來,“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和媽媽回家吧。”
迷迷糊糊的洗漱完,看見正在自己屋裡收拾著行李的關慧卿,劉念幾次想表達一下反對意見,可看著關慧卿那略帶著疲憊的身影,劉念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劉念跟著關慧卿下了樓,看到客廳裡端坐在沙發上的爺爺奶奶、大爺大媽、劉思,還有曾喬生父子,低著頭走了過去。
“爸,媽......好像也不應該再這麼稱呼您二老了。”關慧卿習慣性的稱呼完後,苦笑了一下,“今天我就把念念帶回去了。謝謝您二老,還有大哥大嫂最近對念念的照顧。以後,我還會帶她回來看您的。”
爺爺擺了擺手:“叫爸媽沒錯,不管怎樣,我和你媽都隻認你這個小兒媳。帶念念回去也好,畢竟高考還要在北都。跟著媽媽,對念念也好。”
奶奶在邊上忍不住的抹著眼淚,站起來拉著劉念的手,不舍的說道:“以後,要常常回來看奶奶。”
劉念也哭著點頭說:“您放心,我一定常回來看您。您和爺爺平時也一定要注意身體。”
奶奶點了點頭,看向關慧卿:“慧卿啊,你爸說的對,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你也要常來看看我們,啊?”
關慧卿點點頭,走上前抱了抱老人越發瘦弱的身軀,淚水也溢滿了眼眶。
曾喬生站起身對關慧卿說:“走吧,這樣午飯前還能到北都。”
劉念戀戀不舍的跟著關慧卿走了出去,和爺爺奶奶道完彆,忽然想起床頭的畫,丟下一句:“我有東西落下了。”就急忙跑了回去。
取下掛在床頭的兩幅畫,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和辰響當麵告彆了,就拿起電話撥了過去。可沒想到的是,電話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怎麼不在家啊?”劉念不死心的又打了一遍。
“念念,你怎麼這麼慢?關阿姨讓你快點兒,走吧!”曾佳言跑上了樓,看見還在打電話的劉念,催促著,邊說還邊拿起了劉念放在邊上的畫。
劉念歎了口氣,隻能放下電話下了樓。準備上車時,又跑到劉思麵前小聲說道:“辰響剛才沒接我電話,你明天到了學校和他說一聲,也把我家電話告訴他。”
“好。”劉思點了點頭,“我讓他聯係你。”
“也幫我和妙妙他們告彆。”
“知道了。”
最終,即便有再多的不舍,劉念還是坐上了車,離開了這個自己住了三個月的小院兒,也離開了這個讓她無比眷戀的小城,和小城裡麵的人。
此時的劉念並不知道,這一次的離開會是那麼久。有時候,“巧合”真的是件很讓人惱火的事情。那些碰巧發生在一起的事情,就讓彼此,走失了那麼久。
此時的辰響確實不在家,而是在醫院。昨天回到家的他,發現奶奶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廚房忙著做晚飯,而是躺在沙發上,剛進門時,他還以為奶奶是睡著了,可走過去想叫醒老人時,卻怎麼也搖不醒。最終,醫院也沒能挽回奶奶逝去的生命。
在醫院冰涼的長椅上坐了一夜,辰響振作了一下精神,作為老人唯一的親人,他要做的還有很多。
劉思是周二上午才知道了辰響家裡的事情,他找了辰響一天,隻知道他請假了。直到周二,才終於在學校見到了來辦理轉學的辰響。
劉思看著明顯瘦了一圈的辰響,歎了口氣:“念念回北都了,你也要轉學?”
“舅舅來接我了,讓我去杭城和他們一起生活,下午就走了。”辰響笑了笑說,“我還不滿18,法律也不允許我自立門戶啊。”
劉思聞言不禁輕笑了一聲:“倒是沒想到,連你都會開玩笑了!喏,這是念念家裡的電話,她讓我交給你。”劉思遞給辰響一張紙條,“她離開的也挺匆忙,沒想到,哎,反正不管怎樣,我們永遠是朋友,你到了那邊,彆忘了給我打電話。”
“好。”辰響微笑著點頭。
是啊,他還有她,還有他們。
“什麼?我們也要走?”剛進家門的劉思,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在了原地。
“一驚一乍的乾嘛?”劉立斌白了一眼正發呆的兒子,“我剛接到調令,要調到省城了,你們當然是都和我走。”
“那我也要轉學?我媽怎麼辦?”
“還用你操心,都辦好了,你媽也調到省城的高中了,你也一樣。”劉立斌好笑的看了眼兒子,“而且,你媽這次正好教你。”
“啊!”一聲哀嚎,響徹雲霄。
回到北都的劉念同樣也不太開心,劉立新一直想要見女兒,關慧卿當然也沒攔著,奈何女兒根本不想見他。
“念念,他是你爸爸,媽媽和他的事情畢竟是我們兩人的事情,和你無關,你不能這麼對你爸爸的。”關慧卿開導著女兒,“從小到大,他可是最疼你的。”
“反正我現在不想見他。”劉念撇著嘴說,“我還沒想好要怎麼麵對他,畢竟他可不止有我這一個女兒。”
關慧卿搖了搖頭,繼續收拾著手邊的行李。
“媽,我們真要搬家嗎?”
關慧卿笑著看向了女兒,摸了摸她的頭發:“媽媽現在確實不想住在這裡,你需要時間,也給媽媽點兒時間吧。”
劉念點了點頭。
“慧慧,東西基本都搬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你這邊收拾好了嗎?”曾喬生邊拍著手上的灰塵,邊走過來問道。
“好了。念念,走吧。”關慧卿拎起最後一個行李,對著賴在她身邊的女兒說道。
“我來拿。”曾喬生將關慧卿手裡的行李箱提了過去,轉身拎出了門。
“呀!我包沒拿。”正準備出發時,曾佳言忽然想起剛才搬東西時把背包放在劉念臥室了,趕緊叫停了車,“你們等下我,我馬上。”
找到了放在書桌上的背包,還沒出門,房間裡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喂?”順手接起電話,曾佳言問道,“哪位?”
“曾佳言?我是辰響。劉念在嗎?”
“哦,她不在,你怎麼一直不在家啊?她找了你好幾次。”
“我家裡出了點事兒,現在我在杭城,這是我的新電話,你幫我告訴劉念吧。”
“好,我記下來。”曾佳言拿著紙筆記下了電話號碼,聽見門口汽車鳴笛的催促聲,急忙說,“我要出門了,咱們回頭再聊啊。”
剛掛掉電話,劉念正好跑了進來:“曾佳言,你墨跡什麼呢?”
“啊?哦,沒事兒,走吧。”
“真是的,還讓我又跑上來一趟!”
“哎呀,我又上了個廁所嘛!走啦走啦。”
走在劉念身後的曾佳言猶豫了幾次,最終,還是沒把那張紙條遞給劉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