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街市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煙火氣息十足，很是熱鬨。

侯府馬車內，含雨抱著箱子，不解地問：“姑娘，咱們不是去流雲樓嘛？怎麼人家都是去買衣服，咱們是去送衣服不成？”

阿桃眼神一亮，“你說的對，咱們就上去送衣服的！”

“不過，可不是白送。”

“啊？”含雨聽得一愣一愣。

主仆三人很快到達流雲樓，含雲含雨扶著她下了馬車。

抬眼望去，眼前是一座六層高，裝橫豪華的大樓。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而且還是如此繁華的地段擁有這麼大的店麵，可見流雲樓的實力。

在這開店一定很賺錢吧……

阿桃出一會兒神的功夫，就有樓內小廝熱情地迎上來。

這小廝態度極為熱情，“小姐，裡麵請，裡麵請！”

她們剛走進樓內，就有衣著得體的管事上來迎接。

雖然她們不曾來過，但無論衣著氣質，皆是上品，管事看一眼便知。

“歡迎光臨流雲樓，請問這位小姐想要看點什麼呢？”管事笑著問。

阿桃笑，“看看時興的衣裙吧，不知芸娘今日可在樓中？”

“啊，在的在的。”

“小六！快去請芸大管事，說是客人來了！”管事一陣吆喝。

“哎——”小六說罷便急匆匆往樓上去了。

“嗯，小姐看著有些麵生呢，可是第一次來我們店裡？”

阿桃答：“正是呢。”

兩人聊了沒幾句的功夫，芸娘也下樓來了。

見到是阿桃，她也頗為驚喜，“江小姐，你來了！”

阿桃頷首應是。

一旁的管事喃喃道：“江小姐？”

含雲解釋：“我們是平南侯府大小姐。”

“啊，在下失禮了，原是平南侯府小姐，還望小姐莫怪。”管事趕緊道。

阿桃搖搖頭，“無事。”說罷便跟著芸娘去專門的房間。

這裡的每一個高級繡娘，都有專屬於自己的辦公區域，並且手下會有自己的人手、有自己的專屬顧客。

待她們走後，管事自言自語道：“從來都隻知道這平南侯府有三位姑娘，這大姑娘卻還是頭一次見。”

*

芸娘給她倒了茶水，笑問：“不知江小姐今日前來所謂何事？可是還需要看看衣服首飾？”

“含雨，把東西拿過來。”

木箱被擺在了桌上，阿桃示意，“芸娘不如先打開看看？”

芸娘有些摸不著頭腦，依言打開了箱子，隻見裡麵是一堆精美的繡品。

她拿起一張手絹細細觀摩，繡的是月桂圖案，旁邊還有一隻活靈活現的小兔子，看上去十分靈動，且針法與她那天在侯府所見一致。

芸娘欣賞了許久，才終於回過神，抬起頭問：“不知江小姐這是何意？”

“這些繡品，芸娘可還滿意？”

“自是滿意的。”

阿桃笑，“既然如此，我們來做筆互惠互利的交易如何？”

“交易？”

此話一出，不僅芸娘愣住了，就連一旁的含雲含雨都顯得頗為震驚。

“你彆急，且聽我慢慢說。你既說了這些繡品好，那我們之前自然有交易可談了。”

“由我提供繡法技巧和圖樣，我教你手下的繡娘技法，並且每月按時送來圖樣，你們負責製作與銷售。凡是有我出力的商品，無論東西賣的好壞，盈利所得咱們共分，我三成，你們六成，你看如何？”

“這…這怕是不合規矩吧。”芸娘有些為難。

“要不是芸娘誇我的繡活好，我也就不來這一趟了。你是爽快人，你就說這錢，你願不願意掙？”阿桃笑道。

“掙錢我自是願意的，隻是江小姐非流雲樓樓中之人，我怕……”

“我們白紙黑字在契書上寫了清楚，又不是背著朝廷乾黑心買賣，你怕什麼？再者，我們是分你手下這部分所得，也不乾樓裡其他人的事，芸娘意下如何？”

芸娘看了眼桌上的繡品，咬咬嘴唇，拿定主意，“這買賣，我乾。”

阿桃笑，“我就知道芸大管事不會讓我失望，既如此，便去取紙筆來吧。”

兩人很快完成了契書，阿桃指著箱子，“這些就給你當作樣品吧，我每隔三五日來一次，指定你繡法。再帶圖樣過來，可以用在扇麵、裙擺、手絹……這些圖樣你們看得上就用，就是不用也無事。”

芸娘想到以後銷路，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阿桃又道：“隻是還有一事，不可讓旁人知曉你是和我在合作，還請幫我保守身份。”

芸娘笑，“那是自然，江小姐交代的事，芸娘定當謹記。”

“那就多謝芸大管事了。”

把事情辦完，走出流雲樓的那一刻，阿桃隻覺得渾身暢快，心中好像被什麼填的滿滿的。

“姑娘，你為什麼要和流雲樓的人做生意啊？”含雨問。

阿桃理所當然答：“傻瓜，沒看出來嗎？當q然是為了賺錢啊。”

含雨眉心皺眉，更不解了，“姑娘你是平南侯嫡長女，當朝太傅外孫女，身份何等尊貴？擁有的錢財隻怕普通人十輩子也花不完，你又何必自己去賺錢呢？”

阿桃聞言一頓，抬眸凝視前方。

“不管侯府，太傅府再如何尊貴，如何顯赫，與我也沒有太大乾係，那始終都是彆人的東西。”

“今天彆人若是高興了，千金萬金都給你，明個若是不高興了，揮揮手便叫你一無所有。人活在這個世上，始終要依靠自己，不要把縹緲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自己得來的，無論多與少，心裡踏實，才能把日子過得好。”

含雨雖然不理解，但也表示絕對支持，“姑娘說得好！不管你乾什麼，含雨都陪你。”

一旁聆聽的含雲卻心下震驚，姑娘小小年紀，一開口卻把這世道講得透徹，在被找回來之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

平南侯府，霽月閣。

含雨站在院子裡，頗為生氣的叉著腰，“你們這幫好吃懶做的懶貨啊，天天就知道偷懶！”

掃地的幾個小丫鬟一聽也不樂意了，把掃帚杵在一邊，“含雨姐姐，話可不能這麼說！淺香姐姐交代我們的事，我們早做完了，可是你非要讓大夥午間休息的時間來打掃，這會兒子又說起我們的不是了？”

“淺香交代的事？她交代你們什麼事了？可要我找她過來問問？從上午開始就沒見著你們幾個人影，掃個地一上午了也不見掃了個什麼名堂！”

為首的小丫鬟冷哼一聲，彆過臉，“到底含雨姐姐是從太傅府出來的，瞧不上咱們侯府，我們呀，自然是比不得！”

“你！”含雨氣得臉通紅，一時連辯解的話說不出來。

“吵什麼呢？再大聲點姑娘都被吵醒了！”含雲走過來。

“她們！”含雨怒氣衝衝，含雲把手搭上她的肩，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兩人進了屋子，才發現阿桃已經醒了。

“外麵怎麼了？”阿桃揉揉眼睛。

含雨委屈道：“雙兒那幾個丫頭乾活偷懶，我說她們幾句，她們就拿什麼我是什麼太傅府出來的說事，說我瞧不上侯府！”

“哼。”阿桃冷笑，“不急，自有收拾他們的人。”

“對了姑娘，剛剛丹華居的吳嬤嬤派人來傳話，說十五要去肖尚書府上參加肖夫人壽辰，讓知會小姐一聲。”含雲道。

“壽宴？”阿桃若有所思，“含雲，取紙筆來。”

“哎。”含雲應。

不一會兒的功夫，阿桃就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把紙折了遞給含雲，“把這個和這個月的圖樣一起送去流雲樓，就說請芸娘儘量快些。”

“是，奴婢這就去。”含雲答。

“對了，哥哥和外祖父也會去嗎？”阿桃問。

“嗯…受邀參加的官宦人家一般都會去，太傅年紀大了，但姑娘要去，公子十有八九是要去的呀！”含雨應道。

“含雨，那，你可認識越淩？”

含雨可見地變得興奮起來，“滿京城誰不認識小越世子呀？家世又好，十幾歲就跟著周大將軍征戰沙場，大敗北狄。”

“最重要的是，小越世子還那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這京中啊，無論是貴族小姐亦或民間少女，怕是沒幾個不喜歡的吧？”

阿桃一愣，“他竟這麼受歡迎？”

“那可不是！不過姑娘，你問這個做什麼？是不是……哎呀我知道，越世子一向同咱們公子交好的，說不準也要去呢！”

“做你的事去吧！”阿桃佯裝生氣。

*

丹華居內，江知禾正興致衝衝地在自己身上比劃著衣服。

“母親，這件可好看？還是剛才那件更好？”

郭氏看著她十分滿意，“我女兒自是穿什麼都好看。”

江知禾開心地欣賞許久，突然萎了起來，“明日就是肖府壽宴，那人也去，我再打扮又有什麼用？還不是給人家做陪襯？”

“胡說，在母親心裡，你永遠是最美的。”郭氏一臉肯定。

“還有，母親的話，你要記住。世家貴族，有什麼不爽利都要藏在心裡，可千萬彆搬到台麵上，給彆人瞧見。”

“任她麵皮生得再好，也終究隻是表麵貨，在這大宅院裡，又有什麼用呢？”郭氏笑。

另一邊，霽月閣內，阿桃也同樣在試穿自己的新衣服。

這是一襲淺碧色的紗裙，裙擺上錯落有致地繡著活靈活現的梨花和枝條，分外清新飄逸。

“原來那天姑娘讓芸娘做的是參加壽宴要穿的裙子呀！”含雲道。

阿桃摸著衣服，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咱們姑娘也太厲害了，什麼都會呀！我都想象不到，明日姑娘穿上這條裙子有多好看！”含雨癡癡地笑著。

阿桃笑，“自然是越好看越好。”

不然她還怎麼賺錢呀？

*

今日是尚書夫人舉辦壽宴的日子，平南侯府門口的馬車早已等候好。

郭氏和江知禾一輛車，徐氏和她兒子江宥寬一輛，三房鄭氏與其兒女三人一輛，二阿桃則是被安排和徐氏的女兒江知遙一起。

正是她初次回府時那個被徐氏拿來與自己比較的小姑娘。

江知遙微低著頭，“大姐姐好。”

阿桃微笑著回禮。

二人同乘一輛馬車，誰也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阿桃率先開口，“妹妹這蝴蝶簪甚是好看，很適合你呢。”

江知遙聞言眼神一亮，嘴角微微上揚，“謝謝，謝謝大姐姐。”

阿桃笑的明媚，“你看你抬起頭多好看啊。”

江知遙的臉卻一下漲紅了，眼神從她身上移開，“大姐姐好看！”

見她害羞的模樣，阿桃捂嘴輕笑，不再逗她。

一行人很快到了尚書府，門口早就已經是門庭若市，來往勳貴不絕。

“哎呀，江夫人來啦，快些裡麵請，裡麵請！”一位美婦人熱情地招呼為首的郭氏，這位便是尚書夫人的兒媳柳氏了。

“咦？這是哪家姑娘？生的跟朵花似的！”柳氏瞥見郭氏身後的阿桃。

阿桃：“知意見過夫人。”

“喔！這是我家大姑娘，從小身子不好在郊外養病，前些日子剛接回家中呢。”郭氏解釋。

“原來如此，貴府真是好福氣呢，姑娘一個賽一個的標誌！快快裡麵請！”

尚書府的侍女很快將她們引到女席，尚書夫人馮氏笑盈盈地坐在主位，看上去精神氣很足。

郭氏領著她們上前行禮。

“好好，快些坐快些坐，江老太太最近可好？可幫我問聲好呀。”馮氏道。

郭氏：“勞煩夫人掛念，母親一切都好呢。”

“嗯……喲，幾日不見，知禾怎麼又漂亮了？哈哈。”

江知禾：“知禾多謝夫人掛念，還望夫人福壽安康。”

“好好好，大家都好。呦，我真是老了，竟才瞧見，好標誌的小娘子，這是誰家的姑娘？跟天上的小仙女似的！”馮氏道。

郭氏有些尷尬開口，“奧，夫人。這是我家大姑娘，自小身體不好在郊外養病，前些日才接回來的。”

阿桃甜甜笑，“知意給夫人請安。”

“哎呦，好孩子，快來我這，我一見就喜歡得不行。”

阿桃上前與其同坐，馮氏拉著她的手，臉上的笑就沒有停過。

旁坐的夫人：“夫人好眼光啊，這小娘子一進來我就瞧見了，哎呦呦，我隻恨自己沒多生個兒子了！”

瞬間引得席間哄堂大笑，大家都對這個頭次見的貌美小娘子十分好奇，好幾位夫人拉著她誇個不停。

在無人注意的一邊，江知禾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知意呐，你這裙子甚是特彆呢，穿在你身上真是好看！”

阿桃會心一笑，“裙子好看罷了，知意不過沾這衣裙的光。”

“這繡花真好看呢，不知是哪家做的，回頭給我女兒也去做一身。”紫衣夫人道。

阿桃：“是找流雲閣芸大管事定製的呢。”

“我竟不知流雲閣有這樣的款式，我改日也去！”另一位夫人驚喜道。

阿桃笑，“各位夫人穿上定比知意好看上百倍千倍呢！”

買吧，都去買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