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故意挑刺(1 / 1)

“知意…我苦命的兒,我是母親呀!”

女人抽泣著,一雙眼殷殷望著她,全然一副擔心女兒的母親形象。

一旁的吳嬤嬤趕緊幫腔,“大小姐,您看夫人多關心你啊,特地等在門口,就想早點見著你!”

阿桃拿起繡帕去擦擠出的幾滴眼淚,怯生生的模樣,低聲喊:“母親……”

女人麵露欣慰之態,捂住心口道:“好孩子,我們終於找到你了,是母親對不起你啊!這些年,你一個人,有沒有受罪,有沒有吃苦……”

“夫人,裡頭老太太和侯爺還等著呢。”吳嬤嬤提醒。

郭氏這才停下關切,笑道:“瞧我,一見著知意,高興的什麼都忘了。走,知意,大家都等著你呢。”

由郭氏親昵地牽著,她們一路來到正堂。

最前方端坐著一位已經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與一位中年男子,二人皆是衣著精致華麗,身上的威嚴之感如出一轍。其餘兩側也站了數人,皆不住打量著她。

“知意,快見過你祖母與父親。”郭氏溫柔提醒。

“平南侯府江知意,流離數載,今日歸家,給祖母、父親母親、各位親長問安。”

端坐上位的老婦人終於舒展眉眼,連聲道好。

“好孩子,快上前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阿桃緩步上前,立在江老太太身側,被她拉著坐在身旁。

“逸卓,你瞧瞧,知意生的多好,多像你年輕的時候呀!”

江逸卓捋捋胡子,點頭道:“知意是我的女兒,自然像我。這些年,委屈這孩子了……”

“是呀,我方才一見這孩子,就心疼的不得了,瞧她,這麼瘦,定是在外吃了不少苦!”郭氏說著就要抹眼淚。

“好了,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可不許哭了。”江老太太道,“知意啊,你母親也是關心你。”

阿桃笑,輕輕搖搖頭,“父親母親和各位親長如此關心知意,知意不苦,倒是我讓大家傷神,是我的不是。”

江老太太聞言,流露出欣喜之色,把她攬進懷裡。

二房太太徐氏,此刻更是眉飛色舞。

“知意真不愧是老太太的嫡長孫女呀,比我家這丫頭可強了不少呢,瞧瞧這樣貌品性,就說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我也信呀!”

她身側與阿桃差不多年紀的女孩,一張圓圓的臉,生得很白,聽了母親的話,正不好意思地抬眼看阿桃,頗有些局促的模樣。

“三弟妹,你說是吧?”徐氏笑。

“啊,是,是。大小姐自是蕙質蘭心,風姿綽約。”鄭氏趕緊道。

徐氏哼一聲,轉而又繼續誇起了阿桃,一會兒說起郭氏賢良,一會兒又誇起老太太有福。

屋內氣氛很是活絡,人們喜笑顏開,無論發自內心還是虛情假意,似乎所有人都在為她的回歸感到高興。

郭氏牽了一個女孩到她麵前,笑意盈盈,“知意,這是你嫡親的妹妹呀,江知禾。”

“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呀,你有什麼不明白隻管去找她,你們小女孩總歸玩的到一起的,知禾知道你回來,高興的不得了呢!”

“知禾見過姐姐。”女孩生得與郭氏很像,一雙長而媚的丹鳳眼,瘦削的下巴線條明晰,身形嫵媚,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

“妹妹安好。”阿桃也起身回了一禮。

“我今日一見姐姐,才知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姐姐自小流落在外,而我縱閨中鑽研插畫品茶,琴棋書畫多年,一到姐姐麵前,倒也是自愧不如呀。”江知禾似有些傷感。

這話看似恭維阿桃,實則提醒眾人她是鄉下來的的事實。

“知禾呀,你就彆自謙了,你素有美名才女之稱,這京中誰人不知呀?”徐氏趕緊道。

眾人聞言也紛紛安慰,畢竟江知禾一向是品南侯府最受寵愛的姑娘,侯爺侯夫人得掌上明珠。

至於阿桃嘛,人走茶涼,現在侯府的當家主母,畢竟是郭氏。

阿桃低頭,“知意自知疏淺粗陋,養家為生計發愁,知意隻會做些農家活,琴棋書畫,更是見都沒見過,怎配與妹妹相提並論?妹妹心善,好心安慰我……”

美人輕輕啜泣,眼角微紅,纖長濃密的睫毛沾了晶瑩的淚珠,好不可憐,隻叫人想把心都挖出來給她。

江逸卓皺眉,語氣有些不耐,“你姐姐才剛剛回家,你說這些做什麼。”

“父親不要錯怪妹妹,都是知意的不是,妹妹隻是想安慰安慰為。”阿桃道。

一旁沉默許久的江老太太見狀也趕緊開口,“行了,大喜的日子,你說孩子做什麼,知意好不容易回來,知禾也是高興。”

她又轉而對阿桃和藹地笑,“知意真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

“知意能回到家中與親人團聚,便是上天眷顧,不敢再奢求其他。”

大家族的人最會見風使舵,又一股腦的誇起她知事明禮。

阿桃聽著滿堂稱頌,麵上一派羞怯,心中卻不禁冷笑。

*

阿桃安置的宅院名為霽月閣,名字雅致,閣內裝橫也精致典雅,倒是個不錯的住處。

郭氏拉著她來到梳妝台前,拉開雕花匣子,裡麵儘是各色各樣的首飾,閃著耀眼的光芒。

“知意,母親不知你喜歡什麼,但小女孩家的,總是喜歡首飾的,這些都是母親給你挑選的,你看看可還喜歡?”

阿桃拿起一支累絲金簪,打量片刻,笑道:“母親的眼光自然是好的,知意隻有感謝母親的份兒。”

“知意,今日之事,你妹妹年紀小不懂事,母親替她給你道個不是,我回去定然狠狠責罰她,你切莫放在心上,傷了姐妹情分。”郭氏一臉為難。

阿桃輕握她的手,笑道:“母親說的哪裡話,知意心裡不知多喜歡妹妹,哪來怪罪一說。”

郭氏這才放下心,揮揮手,招進來兩個年輕侍女。

“知意呀,你初來,身邊除了太傅府上帶來的兩個丫頭,外頭灑掃的丫鬟婆子雖夠,但身邊也沒幾個知心的。”

“這兩個,淺香、茶白。原是我屋裡伺候的,平日最是伶俐懂事,你看她們如何?”

阿桃笑應,“知意謝過母親。”

兩人又寒暄一陣,郭氏才讓她好好休息,然後戀戀不舍地離去。

*

丹華居內,郭氏正閉目養神,吳嬤嬤在後麵給她捏著肩膀。

“淺香性子急躁,怕會讓那位找到說法,夫人為何派她去?”

郭氏緩緩睜開眼睛,“我豈能讓那丫頭舒舒服服地回來?淺香性急,定能給她找不痛快,長輩送去的丫鬟,她初來乍到,就算有什麼,也不好開口。而茶白一向沉穩,從中斡旋提醒,她又能怎麼辦?”

吳嬤嬤一聽,頓時喜笑顏開,“還是夫人想得周全,您給她送使喚的人手,外頭隻會誇您愛女心切,她要是抱怨,倒是不知好歹了!”

郭氏輕撫額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外頭丫鬟進來通傳,說是二小姐來了。

“母親!”江知禾衝進來。

“大呼小叫的,成什麼樣子。”郭氏嗬斥道。

江知禾撇撇嘴,“您還說我呢,女兒今日被父親訓斥,母親也不幫著說說情。”

“你這丫頭,教訓起你母親來了。我還沒說你呢,今日怎地這般沉不住氣,我平日是怎麼教你的,都忘了?”

江知禾趕緊坐到郭氏旁邊,挽著她的胳膊撒嬌,“母親,人家隻是想試試她什麼反應嘛,還以為是個粗鄙丫頭呢。”

郭氏歎口氣,“現在知道厲害了吧。一切有母親給你解決呢,你怕什麼?隻是現在不可做的太過,她背後畢竟還有個太傅外祖呢。”

“可是話又說回來,她終究還是平南侯府的姑娘呀。”說到此處,郭氏輕笑,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夜深,含雲含雨伺候阿桃洗漱完,含雨滿麵愁容,向外張望兩下,苦口婆心對她說:“姑娘,今日夫人送來的兩個丫鬟,可千萬要當心些。”

“不,不止是那兩個,這院子裡的人,除了我和含雲,都不能全信,可要留著些心眼。”

她神秘兮兮的模樣讓阿桃忍俊不禁。

旁邊的含雲也笑,“連你都看出來了,姑娘難道看不出來?”

含雨扁嘴,有些委屈,“我這也是擔心姑娘啊。”

“不過姑娘,含雨說的確實不錯。您這位繼母,在京中可是素有賢惠溫良,端莊大度的美名,在世家夫人中頗受讚譽呢。出去說她什麼不好,怕是都沒有人信的,咱們確實該格外小心才是。”

含雲含雨原都是太傅府中一等侍女,宋太傅和宋潮生怕她受欺負,給了她帶過來。

阿桃笑,“我又不是軟柿子,一捏就破,你們放心罷。”

若是大家都安安份份過日子,是最好不過,人生不過幾十載,她也不想整日把時間花在與誰做對上。但若是彆人不肯相安無事,那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呀,姑娘這手絹真好看,看著不像太傅府的東西呢。”含雨驚喜道。

阿桃看著膝上手絹,“不過是我自己繡著玩玩的。”

含雨湊近觀望,“姑娘女紅竟這般好!瞧這海棠圖樣,跟真的一樣,不愧是咱們大小姐的女兒!”

含雲聞言,狠狠瞥含雨一眼,含雨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住嘴。

“你們以後都是跟著我的,以後在我麵前,不必這般拘謹。”阿桃安慰道。

含雲含雨聞言才放鬆起來,含雨表情頗有些抱歉。

阿桃長舒一口氣,“我還沒見過母親呢,不如你們跟我說說,我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

含雲表情變得凝重,似陷入回憶,“大小姐是個極好極好的人,那時我也還小,是聽我娘說起,大小姐風姿絕倫,才貌皆是上品,心地又善,常常布粥救濟窮人,待人極和善,京中無人不稱頌,就連我家,也受過大小姐的恩惠。”

“大小姐還未及笄,世家子弟說親的人就踏破了門檻,然而太傅並不看重門第,隻希望大小姐找一個真心相待之人。”

“那為何母親最終還是嫁到平南侯府這等勳爵人家?”

“唉,都是造化弄人啊,那年大小姐外出禮佛,誰知路上突然遭遇一夥沒了活路的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