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梭在繁華的街上，以他們的步調，應是路上的行人穿梭過他們身旁，不遠處的大樹下，朗朗說書聲起勁有味，厚實的嗓音中氣十足，蘭若好奇地向前湊去。
孤枒峰頂，睽違千年，人魔兩界又再次開戰了！天觀法儼聖尊對上六界神話靈王，這次天觀沒有九天玄女及應龍大帝兩大主力，還能戰勝靈王及魔界第一戰將月魔嗎？
就在天觀逐漸敗退之時，一道清麗的身影從天而降，伴隨龍嗷之聲，竟是九天玄女與龍神降臨，偕同法儼聖尊及三大仙君連袂出擊，加上十八道君，七十二真人力壓眾魔，魔族節節敗退，縮回舍衛城底……
蘭若聽得津津有味，樂道：“我就知道！九天娘娘一定會回來的！”
“倘若一語成讖，他可以去幫人算命了，比說書好賺錢。”
“滿腦子算東算西，比這比那，不累嗎？”
他沒有朝氣的語氣道：“習慣了。”
“對了老爺！為什麼你剛剛說要保全南湘鎮和白柳鎮的居民？發生什麼事了？”
“兩界即將開戰，而且天觀要提前開局，北方現在局勢動亂，大批人民南下避難，嘉豐郡位處東南雖是安全，但很快就會有北方人民湧入，物資供給有限，勢必物價上漲，就看聖上與地方官員如何穩定民心。”
微風吹拂著他的發絲，一如他一身飄然淡泊，他語氣平穩，仿若隻是在念著一段台詞，輕描淡寫。
什麼？？？聽在蘭若耳裡，簡直是天要塌下來的大事啊！
“你說……北方現在正在動亂？很快就會蔓延到南方了？你怎麼還這麼淡定？水柳村就在白柳鎮旁，那豈不……”
“所以我才讓公主儘快將密函交到皇上手中，他知道該如何安排，南方有禳王坐鎮，我已讓桑蒲通知禳王，消息有刻意壓下了，否則這裡不會到現在還這麼寧靜。”
“那你怎麼知道會遇上公主呢？”
怎麼感覺遇上公主是他意料中的事？若是這樣，老爺也能預測未來？那能不能預測兩界之戰哪方會贏呢？
“我本另有打算，遇上她隻是剛好，若能借助她的身份，會比我預期還快些。”
“我還是不放心，我想回水柳村……”蘭若掛念著村民，也開始想念他們了。
“告知妳這些不是要讓妳掛心，隻是覺得妳心係天下，想讓妳知道一些事情。”渡槐衣攜她來到山水坊，“進來吧！”
山水坊是南方最大的翡翠交易所，價格不菲，口碑賣的是八個字：質量保證，絕無贗品。
嘉豐郡雖不是南方最大的郡縣，卻是政客的後花園，商人的天地，富庶程度高居南方之冠。
隻能說玄澄予太會挑地方了！根本是故意讓渡槐衣入坑！
“好多漂亮的玉石啊……”
踏進店鋪，琳琅滿目的樣式讓蘭若歎為觀止，除了頭飾、首飾、手飾，還有雕像，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了！
“更精確的說，是翡翠。”玉石一詞太過籠統，渡槐衣解釋道。
第一次麵對這些珍品，蘭若覺得一個哈氣都會臟了這些寶貝，竟恭敬的保持一尺距離，她怕要是不小心汙了它，一輩子做牛做馬也賠不起。
她環望周圍，隻有兩三組客人，都是些錦衣華服的人家，不禁生起卑心，拉了拉正在細凝一尊大佛頭的渡槐衣衣袖道：“我們去看看彆的吧！我想去河邊放蓮燈！”
“怎麼？這裡的東西妳看不上眼嗎？那麼我們換一處吧！”
渡槐衣這句話也沒刻意壓低音量，引來旁邊客人側目，蘭若一臉驚慌，正要解釋時，店夥計急忙過來招呼。
“大爺，這裡若是看不滿意，最近蔽店剛到一批新貨，不知有否興趣？”夥計嘴角揚起，眼神炯炯有光，“掌櫃剛從驃國批來的！”
“請！”渡槐衣伸掌示意，轉向蘭若道：“既然來了就看看吧！”
“我……”蘭若一臉僵硬，微微點頭，心裡磨蹭道：“老爺誤會我的意思了，算了……先陪他進去看吧……”
渡槐衣怎會沒看出她麵有難色，溫道：“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蘭若馬上搖頭響應。
“還在擔心水柳村的事？”
“嗯……”蘭若點了點頭，確實也是懸著心。
“傻丫頭！”渡槐衣摸了摸她的頭，“本爺做事就讓妳如此放不下心？”
“若兒絕無此意……”她趕緊否道。
“二位客官請！”夥計領他們來到一間廂房，“稍候將由蔽坊吳老板親自招呼！”
蘭若不安地開始揪著手指，看在渡槐衣眼裡甚至可愛，心道：“真是淳樸的小娃！”
這時結實的腳步聲越驅越近。
“久候了！久候了！”
來者是一位福氣滿麵的中年男子，挺了個啤酒肚像身懷六甲，“客官想看什麼樣的翡翠？”
“老坑玻璃種。”他回得無縫接軌，早有想法。
“好眼光！”吳老板樂道：“阿福，將老夫上個月帶回的那批老玻拿過來！”
“好勒！”
毫無頭緒的蘭若宛如鴨子聽雷，像個陪襯呆呆愣著，插話也不是，自顧兒喝茶也不是，隻覺渾身不自然，好有壓迫感，這些上流人家的嗜好她蹭不上。
阿福拿來了三隻木匣子，一一展開，剎那間蘭若覺得眼睛要被閃瞎了，不是耀眼的那種光芒，而是她從沒見過如此無瑕剔透的玉石，彷佛帶有生命與呼吸，還有一股冰涼的靈氣，令人舒暢寧靜，大概是極品翡翠的最高境界了。
“確實不錯。”能從渡槐衣口中說出不差的評價，那絕對是極品了，“若兒，有看上眼的嗎？”
“老板，方才便是這位姑娘不滿意外麵展示的翡翠，這才推薦了這批新貨給他們參考！”阿福解釋道。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姑娘如此年輕就懂翡翠，必是出身名門！不知如何稱呼？”吳老板恭道。
“稱呼就免了，若兒，如何？”渡槐衣懶得捧場他的恭維話，他隻在意現在蘭若的想法。
“這……”蘭若緊張起來縮著眉頭，心道：“慘了……這誤會可大了……我要怎麼向老爺解釋……”
見她躊躇不答，麵色凝重還皺著黛眉，這表情可將吳老板給逼急了，這也不滿意？
隨著氣氛越來越僵，渡槐衣開口道：“蘭姑娘看不上，還有其他的嗎？”
不……不是啊……
蘭若在心中大喊，雙眼瞠得圓鼓鼓的望向渡槐衣，將他的手腕抓得好緊，卻又不知如何在這樣的場麵開口說，我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差彆……
吳老板暗暗一驚，一般大戶人家以外麵展示的中高階翡翠就能打發了，少數家財萬貫的官商或收藏家才會動到這裡的主意，沒想到這丫頭胃口可不小，他瞇起雙眼認真道：“把老夫的壓箱寶帶上來！”
“如何？”吳老板親自開箱，“這壓箱寶原本隻留給皇室，要不是這些年皇室鮮少來看玉，這寶貝擱著也是擱著，不如就讓有緣人帶走。”
“觀此色澤純淨細膩宛如深洋，實屬難得。”渡槐衣端詳道。
“不錯！這三隻翡翠是驃國最古老的礦坑挖出的最後一塊玉，要不是老夫在這行乾了這麼久有點後台，靠點關係才拿到這塊珍寶！當初一批波斯人可喊上天價要定了這塊……”
“哦？可有留活口？”渡槐衣對這些商賈背後手段瞭若指掌，談起來稀鬆尋常，作是閒話家常。
“作得乾乾淨淨！大爺放心，這翡翠絕對安全，保證無跡可尋！”
內行人當然知道這種肮臟手段得來的東西，如果沒處理乾淨，容易節外生枝，更使顧客招來橫禍，山水坊的東西不便宜，但售後服務毋庸置疑。
可這番話卻將蘭若給嚇僵了，她把手縮進懷裡，一對杏瞳瞪著木匣子繃著臉。
“若兒，可有中意的？”
“我……”蘭若生怕老爺又要再讓人換一批更高檔的，憑直覺選了一個帶有花的樣式，“左邊那個……很漂亮……”
“姑娘好眼光！這隻叫花水月，這顆月亮沒有繁雜的雕刻，更能突顯它清澈如水，而這朵月下芙蓉淨透出塵，唯有這種極致的玉種才能展現花水月的純潔，與姑娘甚是匹配！”吳老板介紹得頭頭是道。
“夥計，本爺進門時看見一尊大佛刻工精致，麻煩你帶蘭姑娘去看看。”
“當然沒問題！蘭姑娘請！”阿福樂道。
蘭若以為老爺要談什麼重要事情要自己回避，也就聽話地隨夥計離開。
關上門後，渡槐衣換了個坐姿看向吳老板，“開個價吧！”
他瞇起細長的雙眼，拇指跟食指相互搓揉著，似乎還在盤算，“老夫看姑娘與這花水月也算有緣，不如就一百二十萬兩。”
“成！”渡槐衣爽快答應，連眉頭也沒抽動半分，隨即在桌上壓下一疊銀票，挪到他麵前，“做成釵，明日送到水榭三樓。”
“好！極好！老夫就欣賞像閣下這樣大氣的人！”吳老板案上一拍，猶如定局，他舔了下食指數著銀鈔，嘖嘖著：“不簡單啊……敢問閣下大名？”
“都是同道人。”渡槐衣站起身，緩緩走到門口，“接下來幾日，本爺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
一些無良商家會將個資賣給地下組織，好讓他們擄人勒索，尤其那些坐擁金山銀山的巨賈是他們最愛下手的目標，渡槐衣本是孑然一身，而今身邊多了個丫頭，對外不免上了一點心防。
“這點大爺絕對放一千萬個心！山水坊講求的是信用！”吳老板笑咪咪地恭送他出去，隻差沒鋪上紅毯讓他踏。
渡槐衣見蘭若獨自在大門外候著，問道：“不是讓妳待在店裡？”
“我衣服不乾淨，要是弄臟了翡翠，可賠不起……”她垂頭喃著。
他輕觸她的頭，這句話聽在他耳裡，竟讓他感到一絲心疼。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明白嗎？”
“老爺教誨，若兒自當受教！”她大力點了頭，笑道：“以後該叫你渡老師了！”
“荒唐！”渡槐衣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