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麵怎麼這麼吵?有什麼活動嗎?”
蘭若才納悶著正要開門出去察看,撞見上前敲門的青發,“今天可是什麼日子?好熱鬨!”
“來!”一身醉意的青發勾住她的肩膀,站都站不穩了,“下來喝酒!不醉不歸!閣主心情好,請大家喝酒!”
“喝酒?我……”
蘭若身子被她勾釘住,一時推不開,也不知怎麼婉拒,支支吾吾了幾聲,這時一把大手將青發用力支開,她腳步一晃撞上柱子。
“老子準妳碰她了嗎?”
“大予哥!她沒惡意!”
蘭若上前扶住青發,“妳沒事吧?我不會喝酒,妳就代我謝過閣主好意了!”
“沒事!乾杯……”
青發舉起空空的手,搖搖擺擺離去,拖著一條長長的蛇尾。
蘭若眼球順時間轉了一圈,身子一軟像融化的雪人,玄澄予從後方抱住她帶進房裡。
“喂……若兒……就跟妳說過了不聽!”
他把她放在床上,這時腦中傳來靈識之聲。
啟稟……
“直說。”
自魔城解封後,人魔互奪城池,已有七大城鎮引發大規模動亂,人魔雙方傷亡慘重!各派都已出手鎮壓,天觀乃仙派之首,法儼聖尊已下戰帖,七日後……
“七日後如何?”
七日後法儼聖尊將與靈王一會孤枒峰頂,怕是兩界要開戰了……
“他向靈王下戰帖?誰借他的膽子?”
聖尊礙於各派輿論施壓,也是不得已……
“天觀為仙派之首,也能被逼得不得已?”
這……
“回去轉告他,他敢出一兵一卒,後果自負。”
遵命!
靈識之聲褪去,他用手巾擦了擦蘭若額上冷汗,然後就一直坐在旁邊。
*
不知睡了多久,蘭若醒來的時候覺得很餓。
“大予哥……”
眼睛還沒睜開嘴巴就習慣先嚷起。
“妳可醒了!”
回話的速度很快又很近,她張開眼,玄澄予已經在旁邊盯著自己,她詫道:“你一直都在這?”
他點了點頭,“真是命苦!都什麼年紀了還得帶娃!”
她眨了眨眼,直勾勾打量他,“你年紀很大嗎?”
“大到妳都得喊我萬歲爺了!”
蘭若噴氣一笑,“你當自己是皇上啊?這話可說不得,要掉腦袋的!”
“皇權又管不到蘇宜城這種龍蛇之地。”
她懶得聽他胡謅,走到房門口,又縮回一步,“今天怎沒人送餐來,好餓啊……”
“樓下還鬨哄哄的!聽說今天起要歇業三天。”
“歇業三天?那我豈不要餓死了?我看……我們還是下樓找點吃的?”蘭若挨不起肚子叫。
“要不蒙起眼睛?”
“這次保證冷靜!”
“教妳個不害怕的方法!”玄澄予胳膊搭住她肩上,“妳想想,妳長得像父親還是像母親?”
“我沒見過爹娘,不知道!”蘭若頭一歪想了下,“應該各半吧!”
“那人跟動物生下的小孩像什麼?”
“人跟動物?”蘭若舉一反三道:“當然是一半像人一半像動物!”
等等?人跟動物?不就是人獸雜交……玄澄予你千萬彆亂教小孩啊……
“若兒果然聰明!妳看那些長得半人半妖的,就是人跟動物生的,沒什麼好害怕的!”
玄澄予的鬼話真的越唬越爛!
“聽你這一說,確實真沒那麼可怕了!”
一語突破盲點,阻塞的河渠忽然暢通似的,蘭若竟大力同意他的鬼道理。
這娃真的太好騙了!
玄澄予心裡不知已偷笑了多久。
“那就走吧!”
兩人沿著長廊,避開人多的大廳。
“廚房到底在哪……”
他們兜了一大圈,彷佛又繞回原地。
“廚房的位置通常在邊角,往這試試!”
玄澄予選了一條狹窄的小徑,繞出方格回廊。
越往深處走,竟有一座小花園,一門藤蔓半掩,有一種庭院深深的感覺將蘭若的目光吸引過去,她發現雜亂的藤蔓裡有字,但她不識字,認不得上麵刻著墮花廳殿。
走偏的她完全沒跟上玄澄予的步伐,很快的她嬌小的身影就埋進藤蔓中。
“娑婆閣裡竟然還有山洞!”
纖細的蘭若從石縫中鑽進去,隻見滿地碎花為毯,唯美卻又陰涼。
好奇心開始燃起,她繼續往前探入沒多久,遠遠瞧見渡槐衣與媚骨,彷佛比翼一對。
是老爺跟閣主……
蘭若心上一紮,沒見倒沒事,一見心裡就澆了一壇醋。
“先生酒水不沾,可惜了這壺花藤陰,這可是花釀千年的桃花酒!”
媚骨倚在渡槐衣精實的肩上,衣領半開滑到胳膊,彷佛才剛辦完正事還燥熱著。
“好酒無需口品,聞品亦仍醉人。”
兩人早已察覺有人進入墮花廳殿。
“其實要續上第十三弦也不是什麼難事……”
媚骨故意往前走了幾步,她這舉動與言詞,渡槐衣又怎會不知她安的是什麼樣的心思。
蘭若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見他們走來,趕緊用一旁藤蔓遮住身子,她儘可能放輕聲音呼吸,因為他們隻剩五步距離。
媚骨輕撫渡槐衣側臉,動人的雙唇嬌花欲滴,“你說在你眼裡隻有我的影子?花魁大典那天,我頭頂戴著的珠花是什麼顏色?”
這個距離的聲音,蘭若句句都能聽仔細了!她開始想抽離這個現場,但這時一動身肯定會被發現,隻能乖乖被強迫看一場虐心劇。
“青色,那珠花便是涴水琉璃,這是我贈妳的發簪,隻有妳配得起。”
“緋鳳都跟我說了,是她傳話給鬼魍獄,也是她故意讓蘭若在花魁大典上出糗,我這妹妹淘氣,先生彆跟她一般見識!”
“既然是緋鳳姑娘無意玩鬨,自己人便罷了!”
她婉婉一笑,“先生說得是,反正蘭姑娘也沒事了,何必為一點小誤會傷了和氣?媚骨就先代我這個淘氣妹妹謝過先生!”
“客氣。”他微微點頭。
媚骨露出害怕的神情,“可蘭姑娘畢竟是玄爺的女人,我知道你不會計較,但我怕他……”
“我會轉告玄兄,他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可以諒解的。”
蘭若眼眶裡泛著絕望,自己差點死了卻一句無意玩鬨交代?一次次被娑婆閣陷害,她從沒想計較什麼,她在意的,是老爺一句過問都毫無所謂。
當她在鬼魍獄受儘折磨,她想的是怎麼守住秘密,連娑婆閣三個字也不敢供出,隻為保護她最在乎的人。
原來,世間上最無情的不是背叛,而是無視。
“我再也不要一廂情願了!我再也不要愛上你了!”
蘭若心底吶喊著,將這份痛徹心扉的覺悟牢牢紮進骨子裡。
媚骨貼在他胸前嬌怯怯道:“可玄爺一掌殺了鬼魍獄之主,我還是怕他為了蘭姑娘要向媚骨出一口氣……”
他輕攬她腰身,“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
“真的嗎?”媚骨勾起他的發絲,媚眼望著他,“不如以吻證明你的承諾。”
“媚骨……”
在想如何推辭嗎?她轉了個臉色諷道:“看來還是……”
不等媚骨說完,一隻大手將她的背往前一攏,盈潤的瑪瑙朱唇被一層沁寒的雪唇覆上,宛如赤炎遇上冰霜,格格不入。
正當這違和的畫麵落在蘭若眼簾之際,一隻溫熱的掌心從她身後伸出,遮住她泄洪之前的水眸,蘭若眼前忽然一黑,像是上演一半的舞台劇被關了燈,暗了場。
“這種畫麵小孩子彆看。”
玄澄予一把將她摟進臂彎,讓她的額頭輕輕靠在自己胸膛上。
頓時傾盆如雨。
終究不是容得下萬丈之水的大海,狹小的眼眶就隻是條小溪流,再也無法承載多一毫米的淚滴。
玄澄予冷眼看著這出鬨劇,殺意在深鎖的眉間沸騰。
渾厚而壓抑的氣息竟逼得兩人內息翻滾,根基較淺的媚骨胸口一揪,咳了一聲,渡槐衣隨即送入真氣穩住她的內息。
“玄爺來此,不會是為了破壞媚骨與先生的良辰春宵吧?玄爺不是也有蘭若了,還見不得人親熱嗎?莫非……”媚骨一邊刻薄酸語,一邊撩開藤蔓在玄澄予麵前矯媚晃著,“玄爺愛上了媚骨?才如此怒氣蒸騰?”
“妳一根寒毛老子都沒興致。”
“那為何發這麼大的火?媚骨的胸口這會兒還疼著呢!”她按著還稍喘的胸脯,勾起媚眼,嬌柔一聲,“嗯?”
“自然是怕妳又給我丫頭怎了?”
“那玄爺能否證明,爺愛的是蘭若,不是媚骨,不然爺來我墮花廳殿發火,傳了出去還以為媚骨與爺有私情,不就汙了媚骨的清白了?”她裝出一副委屈,依偎在渡槐衣胸前,嬌道:“先生,你也不希望媚骨的清白被誤會了,對吧?”
渡槐衣靜默不語,第十三弦握在她手上,她說什麼都是對的,他隻能緘默。
“妳想如何?”
玄澄予知道她在借題發揮,她隻想知道渡槐衣對蘭若究竟有無一絲越線的情愫,這是場心理戰。
“在媚骨麵前吻了蘭若,便能證明爺愛的人是她,不是媚骨。”她妖嬈地望向渡槐衣,“先生可願作證人?”
這一子,直接王對王將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