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萬歲 “妳究竟要本爺容忍妳到何種……(1 / 1)

菩提不生花 宮城司 4033 字 7個月前

“本爺樂意。”

他迷離的眼神中沒半點猶豫。

你瘋了!?

玄澄予狠狠瞪著渡槐衣,眼眶快要眥裂開來。

“我說閣主啊!妳這哪來的癖好喜歡看這種畫麵?娑婆閣裡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上次我才……那個過不是嗎?”他最後一句糊糊帶過去還加了點手勢。

媚骨明笑說:“上次玄爺是吻了蘭姑娘,但不代表蘭姑娘是欣然接受的,若要證明玄爺與蘭姑娘彼此真心相愛,那這回該由蘭姑娘主動求吻玄爺,如何?”

正當他打算擺爛,一直不敢麵對他們的蘭若,終於從藤蔓中走出來,淚痕已經乾了,但臃腫的雙眼還是很明顯。

她瞧了眼渡槐衣,他煊明的瞳色彷佛在告訴自己,順從媚骨所有條件,因為她手上有能彈出兮風之音的第十三弦。

蘭若向他掛著微笑,我成全你……

“大予哥隻是靦腆。”

她踩上玄澄予的鞋,雙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腳跟,下巴一抬,將這抹笑容印在他的唇上。

同時一股電流穿過渡槐衣心淵,這次他明顯感到一陣心悸久久未止,起初他以為隻是巧合,但對於一個能完全掌控自己心思及情緒的人來說,三番兩次發生這種超出控製的心緒已嚴重造成困擾,正當他開始正視這個離奇反應而開始仔細思考時,兩人已經抽開動作,玄澄予全程像尊被石化的活人像,不可思議的盯著她觸上自己。

“不知閣主還有疑問嗎?”蘭若掃視著他們二人,最後視線落在渡槐衣眼中,她臉上一抹笑意帶著幾分寒意,“先生可滿意?”

她這話一激,讓渡槐衣心中那股電流像把利鉤直接鑿進心窩之處,他為一剎那猝不及防的刺痛感到驚詫,為一時騰升的怒意感到匪解,轉瞬間,他的眼神又像一團黑洞,所有情緒都被吞食無聲。

也許,他不知如何處理此時雜亂如麻的場麵,或是說整理自己脫出控製的情緒,他走向蘭若,兩人互視著對方的瞳孔。

老爺要做什麼?難道生氣了……

蘭若左右兩邊手指又開始不安地纏繞,她有點害怕,肩膀不自覺縮了起來。

忽然渡槐衣抓住她的手腕,拉開她互扯的指頭,竟是把她拽到玄澄予身前,強迫似把她推進他的胳膊裡,“把你的女人帶走。”

他鬆開了手,生硬的收回袖裡。

“這娑婆閣大得像迷宮,廚房怎麼走?”

玄澄予一派若無其事的語氣,給彼此一個台階好走。

“出了墮花廳殿後,左拐右彎三次便是了。”

媚骨嫣然一笑,算是原諒二人誤闖廳殿的冒犯之舉。

兩人離開後,媚骨躺回軟綿綿的花榻上,高舉雲樽吟著:“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先生以茶代酒,與我乾了這杯!”

“讓渡某為閣主奏曲解憂。”

“好啊!”

媚骨雙唇微開,她素手遠遠端起樽,斜斜一傾,以口接著從高處瀉流而下的花藤陰。

聽曲使懷思,醉酒最銷魂,滾落了酒壇,垂下了纖腕,媚骨在琴聲與醉意中睡去,那剔透如鏡的麵容,像白月光灑在浴雪而出的芙蓉,唯美而純潔,臉龐上的殘雪,留下一道未乾的水痕。

渡槐衣來到榻邊,發現她手裡攛著一串佛珠,他伸手過去輕觸,一雙悲憫的眼神凝視著她熟睡的容顏,“此佛珠曆經萬年佛氣不減,妳身負純聖之氣而維持了佛珠正氣,其實妳從未墮仙,妳隻是自甘墮落,妳這是何苦?”

*

上廂房內,已彌漫整房的酒香,像進了酒窖,連呼吸都讓人醉。

“再一杯……”

蘭若歪斜著身子,玲瓏的小臉蛋紅比關公,一碗乾儘不餘。

“行了行了!再喝下去不怕尿床嗎?”

玄澄予拖住她的碗,一來一往像在拔河。

“才兩碗……大予哥就是小氣!”蘭若作勢再倒酒。

“一般酒需喝上一斤才會醉,我的酒幾口就夠讓人不醒人事,妳初次嘗酒扛不了這酒勁!”

“我不喝你的酒!我下樓要酒去……”蘭若拖著踉蹌的腳步往門口走去。

“喝酒壯了膽,不怕鬼了?”

“我告訴你!我蘭若……天不怕地不怕……”

她一下扶著欄杆一下撞向柱子,一條筆直的長廊被她走得像崎嶇山路。

“天不怕地不怕?”

玄澄予失聲一笑,隻是遠遠望著她,如果儘情的狂歡,放縱的大醉,能夠讓她逃離悲傷的漩渦,何不放手讓她瘋癲一場,去釋放椎心的難過,去放過矜持的心意。

他隻需要在她身後確認她的安全,此時就讓她享受隻屬於自己的獨角戲。

因為他知道,酒,是情傷的心藥。

所以他才戒不了酒。

“讓開……”

蘭若嬌小的身子擠進簇擁的人群,“給我酒!”

她不顧大家尋得正樂喝得正癮,她一把搶走青發手裡的銅樽,踩上凳子,再一腳攀到桌上,像聳立的柱子特彆突兀,她對天舉酒,高喊:“這一杯……敬失戀萬歲!”

“萬歲……”

大夥早已醉成一片,跟著起哄附和討酒,大多都不勝酒力現出原形,不論地上爬的蛇蠍蜘蛛,還是天上飛的蜂鳥蝴蝶,宛如動物派對,喝茫的蘭若此刻就像近視一千度加上散光的半瞎子,眼前的世界是朦朧一片的點點星光,而且還會暈開變成彩霞,自己彷佛走在雲端上,身子好輕好輕,隨時都要跌到一樣。

“今天我蘭若……要告訴大家……我很開心!”

蘭若拉高音量,伴隨著憨氣,半瞇的眼睛是條小船,在水麵上浮浮沉沉,帶動語氣的抑揚頓挫。

“妳們都聽好了!我……我蘭若……不愛他了!”

她吞了一口酒,“老爺是天底下,最……最……最無情的人!最小氣的人!最刻薄的人!”

“嘖嘖嘖!罵得比我還慘!”

玄澄予倚在三樓長廊上的柱子,從鏤空的中庭看下去,大廳上的一舉一動一覽無遺,從蘭若走出房間便不曾離開過他的視線,所以他才這麼放心讓她獨自到一樓大廳蹭酒。

“我巴不得想在他那張石頭臉上畫個王八烏龜!”

蘭若兩隻手臂在空中亂舞,正起勁的她突然暴衝似的,彷佛眼前就是渡槐衣的身影,她一腳跨去揮上一拳,不料踩在桌緣,重心一傾,從桌上摔了下去。

“啊——”

正當玄澄予欲動身搭救,一條模糊疾速的身形已從二樓躍下,淩空中接住蘭若。

掉進懷裡的那剎,她仰頭看見熟悉的下巴,吐了聲:“流星神……”

他腳步一躍,縱身騰起,飛越寬敞的中庭上了二樓。

“看來十裡夢紅涎今晚隻能獨享了!”

玄澄予瞅了瞅手中的酒壇子,聳個肩後就進房了,窗紙上一人獨飲的影子,是一場獨角皮影戲。

原來,獨角戲的主角,是自己啊!

“好帥的容貌……”

躺在他懷中的蘭若癡癡望著他。

她被帶進房裡,仍盯著那絕美如雕的下巴出神。

“不下來嗎?”

渡槐衣眼神往下淡淡看著胳膊上像顆蘋果的臉蛋。

“不要!”

蘭若搖了搖頭,傻笑著,“舍不得下來……”

“不是想在我臉上作畫?”

“你又不是那個天底下最無情的老爺!”

在她眼前是張俊美無瑕的麵容,視線再朦朧,都還能看出他五官挺如山棱,勾起她初遇流星神的畫麵,也許當時那一瞥太過驚豔與美好,使她深深記得視角中他的輪廓,並沒有將他的容貌與渡槐衣聯想在一起,癡道:“你是流星神!”

“醉得不輕!”

渡槐衣將她放在床上躺著。

孰料蘭若並沒打算放手,兩臂圍成一個圈繞住他的脖子,“我沒說你能放我下來!”

“放手!”

渡槐衣扣住她手腕,但不敢施上力,怕弄傷她。

“不放!”蘭若將他拽到眼前,“你太好看了!讓我多看幾眼嘛!”

身下蘭若那張醉臉惺忪的嘴眼在自己麵前隻剩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她鼻息間的酒氣濃鬱迷人,竟讓滴酒不沾的他有些暈惡。

“妳究竟要本爺容忍妳到何種程度?”他壓著低嗓。

“再讓我多看一眼就好……”蘭若撒嬌著,露出渴望被在乎的眼神,“他從不讓我多看他一眼,不讓我抱著他,不讓我黏著他,他就是冷冰冰一張臉,永遠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的身影離我好遠好遠,隻能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會轉過身發現我,可我就是死心塌地想著他,看見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就難過得不能呼吸,在鬼魍獄的時候,我明明很害怕,可當我想起他,就什麼都不怕了,隻要他開心,其實他跟閣主在一起也挺好的……”

“抱歉……”

他望向那張洚池旁自己曾輕拈的唇,他曾為這份歉疚耿耿於懷,可當想起這朵孟春初綻的緋紅也為他人盛放,即便酒後真言也無法再感動他絲毫,他決然扳開她的手,冷冷抽離她眷戀的懷抱,頭也不回跨步離開,他自認對這個人已仁至義儘,自己沒虧欠她什麼。

*

墮花廳殿上,媚骨站在那張缺了一弦的古琴前,凝視那處缺口良久,神情是那樣的憔悴,她指尖觸著琴弦,竟掉下了眼淚。

謝謝你告訴我,你多愛她。

媚骨微微一笑,帶著祝福。

她解開胸前對襟,伸出銳如針尖的狐爪,緩緩刺進胸口肌膚,鮮血一滴一滴滲出,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淒豔,舒展的黛眉漸漸緊縮起來,隨著指尖沒入,她的五官開始扭曲,再逆天的容顏也變得猙獰,櫻紅的唇褪色成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