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溪邊洗果子,準備等林玉竹回來了給他先吃,幫我試試毒。洗到第三十二個終於聽見了腳步聲從背後響起,我頭也不抬的把最後一個洗好,然後再遞到身旁,“喏,你嘗嘗。”
來人遲遲不接,我硬塞到他手裡,“這麼久才回來,等你等得腿都麻了。”
我甩著手上的水珠,故作輕鬆道:“給他下藥沒?要是再被找上門可就麻煩了。”
“你——”
失去意識前,我手裡的果子全掉了下來。
有些可惜了,還沒來得及嘗嘗。
熱氣氤氳開來,茶香飄渺在空氣中,我慢慢吞吞的喝完茶才開口說話:“我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一個鼎鼎有名的仇家。”
林玉竹沉吟片刻,又順勢接話,“司家滅門的事?我倒是也有所耳聞。”他手上動作不停,繼續研磨草藥。
我聽著旁邊規律的石杵敲擊聲,無聊地撥弄著杯底的茶葉,“你也聽說了,那你信嗎?”
我漫不經心地想,說不準林玉竹也會認為是我害了他們。
關於此事,對我而言當真是無妄之災。
林玉竹卻很難過似的,“你不會以為我要把你交出去吧,阮膧?”我聽見他的聲音從麵前傳來,才知道他正在近身。
我站起來,想躲開他,剛扶住桌角,他就將我的手捧起來,迫不及待地承諾道:“我不會讓他們再傷你,你就安心留在我身邊。”
“阮膧,信我好不好?”
我有點疑惑,“我隻是在利用你。”他為什麼作出一副想保護我的模樣?現在的我一無所有,他還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想要的東西呢,連我自己都好奇。
“我知道。”他一本正經地握緊了我的手。我推不動他,不禁埋怨起來,“嘶,輕點!你太用力了。”
真不明白林玉竹是怎麼想的。
我醒來後,他說要我做他的幫手還藥費,但其實是他一直在照顧我。
我看不透他的意圖。
這樣的人,很危險。
師父說,人和人之間隻有利益往來。
師父說,我應該不擇手段去做任務,隻要能夠達成目的,所有人都可以利用。
那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我抬起頭,臉朝著他麵龐大致的方向對準後認真地問他:“林玉竹,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眼前為數不多的光暈也黯淡下來,我的眼睛忍不住眨快了幾下,莫名感受到他掌心的顫抖,不過他的聲音依然平緩冷靜,“我想要你的真心。”
我歪了歪頭,思考半響卻仍然不解,隻好實話實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以前我聽過很多人對我說這句話。
他們都很想要我的真心。
我雖然不知道“真心”是什麼,但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這東西好像很重要。
既然如此,我就絕對不能交出去。
所以我拒絕了林玉竹,讓他換個條件。
他的反應不是很大,我覺得比上一個人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好多了,他隻是溫柔地說:“我想你對我說真話。”
這個要求……我謊話連篇的作風確實名聲在外,他不想被我騙也可以理解。
雖然一開始不知道大家為什麼討厭我,但是後來接觸的人多了,我才漸漸明白,世人對誠實的定義和我不一樣。
因為師父是這樣教導我的,他說,隻要是我認真思考後說的話,就是真話。
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這麼認為。
後來彆人罵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在說謊行騙。
我猜或許他也好奇那本功法的去處,可惜我沒見過幕後黑手,“如果你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我可以告訴你。”
“眾人都覺得是我下的手,但真的不是我。那一年我的確不在師門,然則也不在司家,隻是在遊曆罷了。”
“也不知司曄有沒有查清楚,若是他信謠言……如此說來,我們可真算是血海深仇了。”
“也許很快我就會被他找到。”我無所謂的笑笑,“畢竟武林盟主的位子坐穩後,該有不少人樂於為他效力吧。”
林玉竹突然俯臥在我的雙腿上,我被他冒犯的動作弄得有點癢,就扯了扯他的頭發,“你讓我說真話,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現在我可是眾矢之的的罪人,你還要包庇我嗎?彆死到臨頭了才後悔。”
他的雙臂摟緊了我的腰,鄭重地說:“能和你一起,我求之不得。”
我輕輕的撫著他的肩膀,“你是這樣想的嗎?真乖,我挺喜歡的。”任我操縱的工具,很好用。
我可能又在習慣性的說謊了。
但是應該沒關係,林玉竹不是很開心嗎?
和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