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悵然(1 / 1)

嫁給前任他哥 蘇幕幕 4996 字 10個月前

魏祁卻道:“不必,等一會兒再解。”

“是……”宋胭便縮回手,垂下頭去。

兩人一時無言,房中靜默得可怕,她很想說些什麼來打破這煎熬的沉默,卻又想不出能說什麼。

直到頭頂傳來他低醇的嗓音:“前兩夜為朝中事務繁忙,怠慢你了。”

宋胭連忙恭敬道:“大爺肩負重擔,自然不可在後院耽誤時間。”

房中又重回靜默。

她一下一下暗暗深呼吸。

然後他緩緩傾身過來,靠近她,她立刻閉上眼。

他碰了碰她的唇,穩重,而有條理。

宋胭在婚前學過知識,雖隻聽了寥寥數語,卻也大概知道這些流程。

隻是兩人這麼近的距離,呼吸緊密糾纏,實在難耐。

溫厚的親吻隻落了一會兒,隨後他便停下,看她一眼,伸手過來解她身側衣帶。

她心裡的緊張比之前更甚。

心跳太快,想起稍後的事就覺得難堪,實在承受不了,她開口道:“能,熄了燈麼?”

魏祁未回話,卻是起身將屋中兩盞燭台吹滅了。

屋中驟然暗下來,好長時間什麼也看不到,直到眼睛慢慢適應,能在月光照射下看到些許人形的輪廓。

於是她看到他再次回到床邊,想了想,在他過來時硬著頭皮將腿放上床,往裡挪,努力表現出乖巧與主動。

他過來,將她放下,再次親吻她的唇。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始以手試探,卻引得她“噝”的一聲痛呼。

他停下了,她則暗暗呼吸,很努力想緩解自己的緊繃,但實在太難太難。

丈夫耐心地等著她,沒有著急,沒有催促。

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快點準備好,甚至疑心母親給自己講的那些知識都是錯的。

當眼睛漸漸習慣房中的黑暗後,才發現今晚的月亮竟然很大,光亮照到房中,倒慢慢看得清一些人影。

太難為情了,她不敢看,緊緊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刻,也許是兩刻,也許還是半個時辰,好似硯台裡終於磨出了一點墨汁,漸漸潤澤,沒那麼艱難了。

然後她被輕輕抬起,下一刻,淚水迸出眼眶。

本以為已經適應,誰知這與剛才又完全不同。

最近的一次,是在她十五歲時在自家後院,因為才下完雨,地上石磚長了青苔,她不慎摔了一跤,那時還是夏季,身上穿得單薄,那一跤將膝蓋磨破了一大片皮,疼得她哭了半天,如今想來,也不過如此。

那疼,不及這一半。

他仍然表現出了很好的耐心,儘管她沒說,他卻也感覺到了,然後停下來等她,等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繼續。

後來,她覺得好了許多。

再後來,外麵傳來二更的鼓聲……竟然過去那麼久。

最後一陣湍急,亂石穿空,驚濤拍岸。

這時她才想到為什麼剛才不要解發髻,因為解了不方便如此大動乾戈……

胡思亂想又奇異難耐時,一切歸於平靜。

黑夜裡隻餘兩人的呼吸聲,都有些沉重和淩亂。

蓄了一會兒力,她從旁邊拉了被子將自己蓋住,而他理了理衣服,從床上起身,去重新點燃了蠟燭。

房中複見光明,他回到了床邊,寢衣仍穿得整齊,看著她道:“有些疼是不是?”

宋胭的臉紅得要滴血,撇開目光,點點頭。他溫聲道:“我讓人送水來。”

她無言,他起身去了明間,沒一會兒值夜的丫鬟就提了水去浴房,待她們下去,宋胭已經從床上坐起身,拿被子遮著匆匆係好了衣服。

“我替大爺擦洗。”說著她就要下床來,魏祁卻道:“不必了,稍後我自己來,你先去洗了好好休息。”

宋胭不想在這種事上糾纏,也著實害怕真給他擦洗那種地方,便依言自己去了浴房,隨後出來,他再進去。

他的時間比她久,再回來時,已經又換了件寢衣,似乎是又去沐浴了一番……她想起他身上流了汗。

看來,他倒是個愛乾淨的人。

宋胭看了看自己身上,其實也流了一些汗,但實在酸疼,她沒力氣再好好洗一回,姑且將就。

兩人重新躺下,帳外留了盞小燈,床上被蠟燭與喜帳照得一陣朦朧的紅,屋中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她睡在裡側,魏祁睡在外側,最初兩人都平躺著,後來他往那邊側身睡去,她便也側了過來,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他大概是睡著了,她能聽見男人沉穩均勻的呼吸聲,但自己卻睡不著。

這一夜,推遲了兩夜,終究是來了。

她不再是姑娘,真正的成了一個婦人,魏祁的妻子。

所有的少女夢,所有對未來的期冀,都在這一刻消失,從此她的命運不會有任何的意外,身旁的人是她一輩子的男人,她會在他的後院過一生。

如果運氣好,也許年底前她就能懷孕,再運氣好,會平安生下他的兒女,在那之後,她會一心撫育兒女,也許會在那前後給他找個自己過了眼的姨娘,也許也不……因為他似乎不是個好女色的人,總之那時候再看,總之……她終於也變成了個無趣又不起眼的婦人,和許許多多的少女一樣。

不知不覺,她半夜沒睡著,不知不覺,發現自己濕了眼眶。

可她明明早已接受,明明不會傷心的,也許不是傷心,隻是悵然。

一種,一眼能望到頭,人生似死水的悵然與失落。

第二日一早魏祁出門,宋胭也去向婆婆請安。

請完安,回來坐在屋中發了會兒呆,抽空睡了一會兒,到下午,秋月勸她,今日太陽好,讓她去外麵轉轉。

宋胭在屋中坐得也蔫蔫的,聽了這建議,去了花園中。

國公府前麵為廳堂、住宅,分了東西兩院,後麵為花園,是東西兩院一起的。

花園很大,裡麵修得大氣而敞亮,正是春光明媚的時候,園中許多花都盛開著。

宋胭轉了一會兒,聽到一陣嬌歡的少女笑聲,繞過假山一看,是曦姐兒在蕩秋千。

那秋千係在兩棵紫玉蘭間,此時紫玉蘭開得正盛,黃衣的少女和紫色的花瓣,交相輝映,比春光還美。

宋胭不由站在旁邊看,過了一會兒,便聽一人道:“喂,你好了沒有,我都等很久了!”

一聽這話,宋胭才注意到後邊不遠處,還有個十來歲的男孩,他這話是朝曦姐兒說的,顯然說的就是那秋千。

曦姐兒輕哼一聲,沒理他。

男孩上前幾步,到了秋千前麵,正色道:“魏曦,你不能霸著一個人玩,我都等大半個時辰了。”

“你樂意等你等啊,我先來的,還沒玩夠呢!”曦姐兒回道。

男孩被她氣到了,站在旁邊欲言又止,臉上滿是不服。顯然他覺得不管誰先來的,玩大半個時辰也該下來了。

宋胭看著男孩的樣子,猜測他是哪房的人,但之前沒見過,一時半會兒倒猜不到。

兩人身邊都沒有大人在,這場矛盾就這麼發酵著。

片刻,男孩忍不住了,又說:“秋千是大家的,應該輪流玩。”

“那也是我先輪完了才到你!”曦姐兒回。

男孩不服氣道:“你霸道,不講道理!”

“我霸道?我自己搶的秋千,哪裡霸道了?你想玩下次趕早啊!”

“上次我比你早,我玩了一會兒就下來了!”

“我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你爹上次犯宵禁還是我爹擺平的呢,不過是個庶出的,不知好歹!”曦姐兒輕嗤道。

男孩被說得漲紅了臉,“你”了半天,竟沒法回她。

一旁的宋胭吃了一驚,她萬萬沒想到堂堂國公府的嫡小姐,竟然說出這麼無禮的話!

大概是覺得魏祁是個寬厚的人,又大概是昨夜圓了房,讓她認清自己真正成了魏祁的妻子,這一刻她思慮了片刻,終究是走上前道:“曦姐兒,你這說的什麼話,庶出嫡出都是國公府的孩子,你霸著秋千不讓也就罷了,還要說出這等刻薄話來奚落弟弟,哪裡像個國公府的小姐?”

曦姐兒哈哈大笑,“他才不是我弟弟呢,他是你弟弟,人都認不全,還管起我來了!”

宋胭看看男孩,倒確實沒想到男孩是魏祁這一輩的,自己認錯了輩分,頓了頓她才又道:“不管我認不認得全,我也是你母親。”

曦姐兒嗤笑:“什麼母親,我母親是郭家小姐,是我爹的元配大夫人,你才不是我母親!”

“我現在是你爹的夫人,就是你母親。”宋胭回答。

曦姐兒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理她。

宋胭道:“他既是你爹的弟弟,那便是你長輩,你這樣更加不對。你下來,把秋千讓給他玩,再向他道歉,剛才說話無禮。”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呢!”曦姐兒譏諷,仍在上麵坐著。

如此僵持了片刻,宋胭也不好伸手去拉她,正想著是不是安慰麵前這男孩,隻見曦姐兒望向後麵,似乎有人過來,宋胭也回頭,便見個媽媽走過來。

那媽媽穿得體麵,頭上還戴著銀簪,見了宋胭,笑道:“到底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老遠我便看見這兒站著個仙女般的人兒,走近了看,才知是大奶奶,這新娘子就是與旁人不同,比花兒還嬌。”

說完她自報身份道:“我是二太太旁邊的打雜的,姓花,這幾日跟著太太在西院幫忙,也沒空拜見大奶奶。”

宋胭這才知她的身份,難怪氣度不凡,又能說會道,原來是當家主母旁邊的管事媽媽。

國公府東院這邊,她婆婆算是老大,但因身體不大好,人也少精力,便沒主持家事,由二太太,也就是魏祁的二嬸母掌著中饋,宋胭出嫁前家中就幫她打聽過,這二太太是個能乾的人物,年紀輕輕就打理著偌大的國公府,做事井井有條,人人稱道。

而這花媽媽就是她身旁的頭一號管事,自然也是厲害的人。

宋胭說道:“原來是花媽媽,媽媽能耐,是嬸母的左膀右臂,西院要辦喜事,哪裡少得了您,我能得閒,您可偷不了閒。”

花媽媽忙笑,謙虛了幾句,然後看向那男孩道:“陵哥兒,你個男孩搶什麼秋千玩,虧你還是長輩呢!前日你爹不是給你買了把木劍嗎?你去玩那個不好了?”

聽了這話,宋胭便猜測這男孩估計是二房的,再一想,回憶起來,這大概就是二房的次子。

二太太雖能乾,卻隻有個女兒,如今已經十多歲,二房的兒子都是庶出的,大的已經成婚了,小的便是這十來歲的男孩。

男孩低頭道:“我沒有搶,我等了好久……”

花媽媽還要再勸,秋千上的曦姐兒道:“玩累了,我不玩了,你們誰要玩誰玩去。”說著從秋千上下來,也不理這幾人,大搖大擺走了。

一時幾人都有些不自在,花媽媽朝離去的曦姐兒道:“曦丫頭彆生氣,回頭我去你三嬸那邊拿喜糖來給你們吃。”

曦姐兒沒回話,花媽媽朝宋胭道:“小丫頭氣性兒還挺大呢!”說著看向男孩,好了,現在你玩會兒秋千?”

男孩便沉默著上了秋千,隻是經過這事,整個人也沒精打采的,玩不起勁的樣子。

花媽媽看向宋胭:“我過來拿些東西,還得趕過去,奶奶好好在園子裡轉轉,我便先走了。”

“媽媽慢走。”宋胭道。

離了秋千架,春紅朝宋胭悄聲道:“奶奶今天說了曦姑娘,曦姑娘會不會去大爺那裡告狀?”

宋胭歎聲:“她告狀,我也不能當沒看見。”

秋月看得明白,說道:“是的,奶奶還真不能不管,她娘親過世了,如今奶奶是她的娘親,回頭說親少不了還是奶奶出麵,嫁出去是國公府的小姐,也是奶奶的女兒,她如此跋扈,名聲不好,將來萬一奶奶也有了女兒,豈不是也影響咱們姑娘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