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105 郝叔(1 / 1)

說起拜年, 趙禮輝回到堂屋,對正在查對去年年禮的葉歸冬說,“我初三值白班呀, 今年拜年我是去不了太多地方了。”

葉歸冬笑了笑,“我都跟爹娘商量過了, 明天咱們去舅舅那邊拜年, 後麵一些親朋就請爹娘去了。”

畢竟她初四也上班了, 但趙大根今年放假到初八,加上趙禮輝初三值班後還能在家待幾天, 所以拜年的事兒就落在他們三人身上多一些。

“也行, 我初三值班後就在家裡做飯,爹娘去拜年, 我在家守著等人過來拜年, ”趙禮輝感覺這話有點繞口, “感覺在家裡沒待多久, 怎麼又要上班了。”

“是啊,”葉歸冬垂頭繼續看去年親朋送來的年禮, 然後一一把今年他們要還回去的年禮檢查著,“我這周的稿子還沒寫呢。”

已經有兩個月存稿的趙禮輝湊過去,“沒有靈感?”

“確實沒什麼能寫的, ”葉歸冬歎氣,“我都怕這周寫不出東西。”

“那就休息休息,”趙禮輝走到她身後,力道適中地給他捏肩膀, “彆把自己逼得太緊。”

葉歸冬把冊子放好,雙手捧著臉看著電視機,“倒也沒有逼著自己, 我就覺得一旦我休息了,我後麵就不是那麼想寫東西了,人啊,就是不能停歇,不然就會懶。”

趙禮輝彎下腰親了她臉頰一下,“那就寫雪吧,隨處可見,到處看看,逛一逛,說不定就有靈感了。”

“你說得對,”葉歸冬把冊子給他,自己戴上圍巾和帽子出去了。

出去沒一個小時,葉歸冬就一臉激動地回來了,“我知道要寫什麼了!”

趙禮輝先一步打開房門,然後拖出凳子,請葉歸冬坐下,把紙筆放在她麵前,又去給她端來一杯已經可以入口的紅糖水,“慢慢寫,我去做午飯。”

“好。”

房門被拉上,葉歸冬喝了口溫甜的紅糖水後,便開始埋頭寫了起來。

初二一早,趙禮輝和葉歸冬提著東西來到成仁巷給兩個舅舅拜年。

去年在大舅家吃的飯,所以今年他們在二舅家吃。

兩位表哥表嫂都在,所以今年比去年要熱鬨些。

下午趙禮輝二人回到水井巷,提著東西去葉家拜年,晚上在葉家吃飯,葉媽媽悄聲跟他們說昨天初一葉爸爸去找葉三叔,葉三叔說自己忙,還是沒來吃飯。

葉爸爸總算明白了弟弟在疏遠自己,他便沒太貼上去了,今天心情有點低落,但是下午衛生所那邊送來一位病人,葉爸爸很快就忙碌起來,也就沒那個閒工夫去思考葉三叔到底怎麼了。

在葉家吃過晚飯後,趙禮輝和葉歸冬溜溜達達地往家裡走,然後趙禮輝就看見一個男人抱著一盆蘭草從街道口那邊過來。

趙禮輝盯著對方懷裡那盆蘭草盆看了看,有點眼熟啊,哦,想起來了,和三嬸家的蘭草盆一模一樣。

“郝叔,您這又是給誰送蘭草啊?”

葉歸冬跟對方打招呼道。

趙禮輝也跟著問了聲新年好。

郝叔正抱著東西悶頭往前走呢,聽到這兩聲問好立馬站定,看清楚對麵站著的是誰後,他揚起笑,“好好好,給反手張送過去。”

反手張是同心巷一個大叔,也很愛蘭草。

趙禮輝二人也沒和對方多聊,因為又飄雪了。

等回到家裡,趙禮輝才眯起眼,“三嬸他們家的蘭草也是郝叔送的嗎?”

“嗯,就連我爹養著的那幾盆蘭草,有一半也是從他那裡來的,他平日就喜歡城郊山上尋蘭草,”葉歸冬說。

趙禮輝摸了摸下巴,“這個郝叔,以前是不是和三叔在一個廠子裡啊?”

他聽陳翠芳提過兩嘴。

“是,”葉歸冬頓了頓,“說起來他被辭走,也是因為三叔。”

“怎麼說?”

趙禮輝抓起一把瓜子塞到葉歸冬手裡,接著自己也抓了一把在那嗑。

葉歸冬好笑地看了他兩眼,但身體卻很誠實,也跟著在那嗑瓜子,“其實那個時候我還小,後來聽我大姐說的,郝叔好像利用工作之便幫了一個人,然後被三叔逮住了,直接捅到領導麵前。”

“當時領導沒有說辭走郝叔的話,可沒過幾天,就逮住郝叔的工作說他這不行,那不能的,明眼人都知道在找郝叔的麻煩,一個月沒到,郝叔就被找借口辭回家去了。”

“回家沒多久,郝嬸子又重病,把家裡掏空了人也沒留住,當時兩人也沒孩子,後來郝叔也不願意再娶,就這麼守著老父親繼續過日子。”

到現在是他們同心巷出了名的老鰥夫一個。

但這老鰥夫一點都不邋遢,他愛蘭草,喜潔淨,家裡被收拾得乾淨整齊,沒去找蘭草的時候就去做雜工,這些年過得也不算差,加上他人長得也周正,想和他搭夥過日子的人不是沒有,但郝叔隻說自己過挺好的,硬是沒接受一個。

趙禮輝越聽越覺得哪裡怪怪的,他腦子裡閃過葉歸宗和葉歸祖的臉,然後再對比郝叔的模樣……咿,他好像發現了一個大瓜!

“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葉歸冬一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有什麼瓜。

“瓜還沒熟,不能保真,”趙禮輝搖頭,“等我把這個瓜摸透了,我再跟你分享。”

葉歸冬還挺喜歡他這一點的,不會空口給人按名頭,“那我就等你咯。”

二人相視一笑。

初三趙禮輝來到機械廠值班。

怎麼說呢,技術部就他一個人在,感覺還怪空虛,一點都不熱鬨。

好在這天沒出什麼亂子,聽說去年有人值班的時候,還出了大半天的外場了。

中午趙禮輝沒在食堂吃飯,而是去對麵國營店喊了一碗麵,下午一到點,值夜班的安常康來了後,趙禮輝就笑嘻嘻地回家了。

兩個表哥今天過來拜年,和趙禮紅夫婦撞上了,這會兒家裡正熱鬨呢。

見趙禮輝回來,柳向意笑問道,“明兒還值班嗎?”

“不了,今年我隻值一天白班,”趙禮輝看了眼他身上的新棉衣,“喲,穿著挺合身嘛。”

陳翠芳給孩子們做衣服,就沒有落到一個,趙禮生夫婦、趙禮紅夫婦還有趙禮輝夫婦人手一件。

“娘做的衣服就是暖和,”柳向意身上暖暖的,心裡也暖乎乎的,“剛才還在那說呢,她的眼睛就是一把尺,看了我們幾眼就知道做多大的衣服咯。”

“那是肯定的,”趙禮輝有些驕傲,“今年你們家的年過得怎麼樣?”

柳大嫂和柳二嫂後麵也生了,都沒滿月席,上次陳翠芳過去給趙禮紅夫婦送棉衣的時候,特意提著東西去柳家坐了坐,好家夥,和孫家一樣鬨騰得不行。

“亂得喲。”

柳向意已經用平常心去看柳家老房子裡發生的事兒了,“先是大嫂哭訴自己的孩子沒奶吃,想讓二嫂幫忙喂,然後二嫂抱著自己的孩子哭不夠吃,讓四弟妹幫忙喂,四弟妹就說,既然大嫂和二嫂都沒奶喂孩子,那不如過繼出去,反正我們老柳家還有幾人沒娃子養呢。”

然後一陣雞飛狗跳,趙禮紅非常果斷地拉著柳向意走了。

“確實亂,”趙禮輝嘖了一聲,“得虧你們搬出去了。”

“可不就是,”柳向意大力點頭。

熱熱鬨鬨一晚上後,第二天葉歸冬就去上班了,趙禮紅夫婦他們跟著陳家兩個表哥去舅舅家拜年也走了,家裡一下就安靜了許多。

趙禮輝在家把昨天晚上沒吃完的剩菜全部清點了一下,“娘啊,以後過年咱們的年菜少做點唄?這做一頓能吃好幾天,過年了還天天吃剩菜。”

“這不是少麻煩些嗎?”

陳翠芳衝他指指點點,“你在家做飯能做幾天啊?還是我做得多,這家裡要是來了親戚,那我三兩下就能把飯菜端上桌,人家老遠來一趟,不得熱乎飯菜趕緊上去啊,你啊就是太年輕,不懂這裡麵的門道。”

趙禮輝閉上嘴,點頭表示認同。

中午給葉歸冬送飯回來,看到站在自家院門口抽煙的容師傅,“師傅,大冷天的您站在這乾什麼?”

“透氣,”容師傅一臉憂愁,“你們家的剩菜吃完了嗎?”

“沒呢,”趙禮輝提著籃子走到他跟前,聲音小小的,“我方才還跟我娘提意見呢,被她痛斥了一頓。”

“嘖,”容師傅更惆悵了,“誰不是呢?你說這大過年的,還沒有平常吃的菜新鮮,就說那道酸菜魚吧,我都吃了三天了還沒吃完!”

三天?那不就是大年初一做的嗎?

“多少斤啊?”

趙禮輝好奇地問道。

“兩條魚,加起來快七斤了,”容師傅說道。

“……初一那天也沒客人來拜年啊,你們咋做這麼多魚?”

趙禮輝好奇。

容師傅又猛吸了一口煙,“我爹娘初一去我舅舅家了,怕我和你師娘沒菜吃,所以走的時候就煮了兩條魚,除夕那天那麼多菜還沒吃完呢,這魚咋吃得完啊?所以就成了剩菜,我都不敢放鍋裡熱了,隻敢蒸著吃。”

這一回鍋不知道魚肉得碎成啥樣子。

吃剩菜在過年已經成了很平常的事兒了。

初八上班時,趙禮輝就問起黃追嶽和安常康他們,家裡的剩菜吃完了沒。

黃追嶽得意叉腰,“我和我媳婦兒也受夠了以前在家裡吃剩菜的日子了,所以除夕年菜我們做得少,初一在家我們簡單吃了點,初二到初六都在外麵拜年,所以家裡沒開火,當然就沒剩菜吃咯。”

“我們家還沒吃完呢,”安常康想起食堂的白菜,“過個年還想食堂沒什麼油水的白菜了。”

“那你中午多吃點,”趙禮輝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起來今天怎麼沒開會啊?去年第一天上班可是開了的。”

還頂著風雪站在壩子上聽呢。

“廠長去開會了,”容師傅從外走進來,摘下帽子拍了拍上麵的雪花,“估計下午才輪到咱們廠裡自己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