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禮輝話是這麼說, 可還是覺得有點可惜,他跑到隔壁門口站了一會兒,看看這裡。摸摸那裡。
“乾什麼呢?”
跟過來的葉歸冬見此, 有些好笑地問道。
趙禮輝收回手,滿是遺憾地看著兩家的距離,“多好的位置啊,這要是買下來, 把牆敲了, 咱們家可就有一個大院子咯!”
“說明我們跟這個房子沒有緣分, ”葉歸冬上前拉住他的手捏了捏, “回家吧。”
趙禮輝又看了眼隔壁的院門, “也不知道師傅他們什麼時候搬過來, 我也好去幫忙。”
“剛才還遺憾沒買到房子, 現在就想著幫忙搬家了?”
“到底是我師傅,”趙禮輝嘿嘿一笑。餘光瞥見對門後, 忽然想起當年這個房子就是被那位嬸子賣掉的,他來到堂屋問陳翠芳夫婦。
“爹。娘。對門那個房子,當年嬸子賣成多少錢?”
趙大根和陳翠芳對視一眼後紛紛搖頭。
“不知道, 頭一天賣了房子,第二天就走了。”
“人家搬進來住的,我們也不好問買成多少錢, 但因為那姑娘自殺的關係,怎麼也比市價低。”
葉歸冬提起桌上的保溫壺往自己的搪瓷杯裡麵倒了點溫白開,“當年那個自殺的事兒, 鬨得大嗎?”
“不大,”陳翠芳搖頭,“而且現在住著的這一家人, 和你們嬸子是遠親,更重要的是,他們搬進來沒多久,家裡病重的老人就去世了。”
敢買這個房子,也是想著老人或許活不長久。老人去了後,可以壓住那自殺的姑娘不“鬨事。”
趙禮輝聞言又看向他們家隔壁另外一戶人家,“也不知道崔伯伯他們賣不賣房子。”
“你彆太著急,”趙大根笑罵著,“整天盯著人家賣不賣房子,老崔一家也是咱們水井巷的人,不大可能賣房子。”
“要我說啊,”陳翠芳指了指電視機裡麵的高樓畫麵,“現在到處都在建房子,而且多數是筒子樓和大樓房,咱們家也可以啊!”
“把房子推了,蓋兩層小樓,你們兄弟一人住一層,那也是一樣的,還不用去買新地皮。”
“要是真沒人賣房子,或許這個提議可以考慮,”趙禮輝含糊地應著。其實他更想要一個大院子和葉歸冬住一塊兒。
葉歸冬喝著溫白開,笑盈盈地看著趙禮輝。
“娘,咱們家的豬腳還沒燉呢,”想起還沒吃到嘴的海帶燉豬蹄,趙禮輝立馬道,“明兒可以燉不?”
“可以,我這就去把海帶泡上。”
“我去,”趙禮輝樂顛顛地去拿海帶泡水去了,他買的是那種大海帶,比較厚實,燉豬腳剛好。
“再泡點大芸豆吧,”趙大根說。
“家裡沒有大芸豆了,我明早去菜市場代銷點那邊瞧瞧有沒有賣的,”陳翠芳話音剛落,院門口就有幾個人提著小板凳過來看電視了。
葉歸冬起身,招呼他們進屋坐,然後捧著搪瓷杯進房間看書去了。
趙禮輝泡好海帶,進堂屋跟鄰居們聊了幾句,然後也進房間了。
第二天上班趙禮輝拉著容師傅問,“師傅,咱們以後可是鄰居了。”
“也是我爹娘覺得宿舍大樓住著窄了點,正好你們巷子有房子要賣,所以就買了,”容師傅撓了撓頭,“離我妹子家也近。”
“也是,”趙禮輝又問,“價錢不能再往下壓嗎?兩千左右拿不下?”
“兩千?如果沒人盯著買,可能還能壓到這個價錢,”容師傅笑他天真。
“社區辦那群人,把這房子出售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像我們這種家庭,壓根不怕裡麵有過什麼東西,同樣的家庭也不少,這狼多肉少,出手慢一點就沒咯。”
趙禮輝也覺得自己太天真了,“那你們什麼時候搬過來?”
“現在的房子格局不怎麼好,我們準備推了重建,等房子修好以後再搬過來,”容師傅道。
趙禮輝有點酸,師傅家確實有這個財力。
容父是郵政局大領導,容母是市醫院大領導,容師傅自己也是六級技術工。
趙禮輝跟打了雞血似的,又跑去找黃追嶽,“什麼時候考四級?我們一起去!”
黃追嶽:“你不是還要準備創意比賽的作品嗎?要不要等過了比賽再去考吧。”
“懂了,你準備三月中旬考,”趙禮輝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兒考去。”
拿到四級技術證書,提高工資和補貼票,存錢!存錢!
趙禮輝滿腦子都是這個。
黃追嶽看著他大步而去,抱著書愣了一會兒後,自言自語道,“……受什麼刺激了?”
不過既然趙禮輝要和自己一起去考級,黃追嶽有壓力的同時,也更努力了。
得知容家不是立馬搬過來,葉歸冬戳了戳趙禮輝的胳膊,“和我們的想法一樣耶。”
趙禮輝點頭,“我眼下就想努力搞錢,存錢,等再有房子出售的時候,咱們能拿出錢來買!”
“好,”葉歸冬親了他一口,“你最厲害了!”
“這是當然咯,”趙禮輝毫不客氣地接下她對自己的誇讚。
水井巷的人得知買下房子的是容麗的娘家人後,在容麗和楊六嬸到趙家看電視時,就會拉著她追問一些事。
“你爹娘他們準備什麼時候搬過來啊?”
“我瞧著今兒下午怎麼有人過來量尺寸,是要改造哪個房間嗎?”
容麗笑著說爹娘想把房子推了重建,搬過來可能要明年去咯。
大夥兒也知道容麗娘家就在對街的郵政宿舍大樓裡住著,得知他們要重建房屋,也不覺得是什麼難事。
“那宿舍的房子怎麼處理呢?要租出去嗎?”
又有人問了。
“這個我還不清楚,”容麗搖頭。
見他們還想追問些細枝末節,楊六嬸直接阻止道,“看電視吧,這些事兒以後早晚都會知道的。”
不想有個大嫂忽然問道,“你嫂子今年有四十了吧?和你哥哥還沒孩子,有沒有考慮過收養幾個?”
趙禮輝出來倒水喝,正好聽到這話,他看向說話的大嫂,是安家挨著的一一戶人家,也姓趙,是他們趙家一房的親戚,這大嫂嫁給他們家大兒子趙禮天。
趙禮輝他們這一輩的人是禮子輩,所以取名大多數都是禮什麼,不過趙禮天雖然和趙禮輝是同輩人,但是年紀卻和容師傅差不多大了。
禮天嫂這話讓容麗和楊六嬸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禮天嫂,這麼關心我大哥大嫂呢?也是,畢竟你和我大嫂娘家就住在一條巷子,從小到大都認識,難怪你這麼關心他們。”
容麗話裡有話,禮天嫂暗暗磨牙,她和容大嫂不對付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二人從小就不對付。
“我說禮天家的,”楊六嬸嘖了一聲,臉上帶著幾分關懷,“禮天前兩天是不是喝了酒又揍你了?你手腕上的青紫還沒消下去呢。”
禮天嫂將袖子拉下來蓋住那塊青紫,“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
“哦?禮天哥又打人?這次是因為什麼?”
趙禮輝故意湊過去問,居然八卦他師傅師娘,這可不行,他也八卦八卦這兩口子的生活。
容麗笑看了他一眼,“我記得上次是因為禮天嫂偷偷給她娘家弟弟拿錢,是不是啊禮天嫂?就是不知道這次是因為什麼事兒了。”
趙禮天脾氣暴躁,和他媳婦兒那是三天兩頭的乾架。
偏偏先動手的往往是禮天嫂,她又打不過,嘴又賤,還每次去招惹本就生氣的趙禮天,二人打架是常有的事兒。
據陳翠芳說,有次兩口子打得太厲害了,趙禮天的娘就哭著來找趙大根夫婦,請他們去拉架。
然後趙大根把人拉開後,訓斥了趙禮天,男人怎麼能動手打媳婦兒!
結果第二天兩個人就和好了,禮天嫂子還覺得趙大根多管閒事,把她男人罵得太過分之類的。
自那以後,水井巷誰也不去拉架了,這兩個人絕配。
“你又給娘家錢了?”
楊六嬸和容麗一唱一和。
“禮天一個人上班賺錢養家也不容易,你家還有個未出嫁的女兒,你也得為她想想啊,多給孩子備點嫁妝,彆老給娘家送錢了,你娘家那邊的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
“沒有,不是因為這個,”禮天嫂否認。
“我記得禮天嫂的弟弟因為跟人賭錢,還被斷了一根手指,也被拘留過多次,怎麼,現在還沒戒賭呢?”
趙禮輝驚呼。
禮天嫂隻覺得滿堂屋的人都看過來了,她唰地站起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們繼續看電視。”
她到底是個愛看電視的,於是又加了一句,“我明天再來。”
說完就提著小凳子大步走了。
容麗低聲哼了兩下,楊六嬸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這種人就是嫉妒彆人家的日子過得好,說話帶刺,懶得理她。”
“那等我師傅師娘一家人搬過來,烙印他們吃好的還住新房,禮天嫂不得眼紅死?”
趙禮輝嘖了一聲。
“她在我大嫂麵前的時候,那是一個不好的字都不敢說,”容麗冷笑,“也就背地裡說幾句咯。”
趙禮輝端著水回到房間,葉歸冬好奇他怎麼出去這麼久。
趙禮輝就把禮天嫂說的那些話講給她聽。
葉歸冬嘴角一抽,“她平日裡也愛說些閒話,就比如我嫁給你,肚子一直沒動靜,她就在娘麵前提過,說我身體是不是有毛病,被娘罵回去了。”
“在這方麵,她和孫嬸子很有共同語言,”趙禮輝翻了個白眼,“我就納悶了,我去市醫院領取計生工具的時候,也遇到過咱們巷子的男人,怎麼有些人還覺得是我們身子不行呢?特彆是孫大江,就差把我不行三個字刻在我腦門上了!”
“哦對了,還有陳萬生,孫大江覺得陳萬生他們身體也不行。”
“巧了,因為我和孫寶珠是同一天結的婚,所以還真有幾個好事兒的一直盯著我們的肚子,”葉歸冬小聲道,“還有人賭我和孫寶珠誰先懷上呢!”
“這個我們不比,我們認輸!”
趙禮輝擺手,“讓他們先懷先生,我們不著急。”
“那就安心組裝你的灑藥器,彆想那些了,”葉歸冬笑著拉住他的手,“日子是我們自己過的,幸不幸福我們自己還不清楚?外人說兩句咱們也不掉塊肉,隨他們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