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有道理, ”趙禮輝溫聲點頭,把還差最後一點的就組裝好的灑藥器拿出來繼續,“今晚把它組裝好,明天一早我就試試效果, 哪裡有問題, 我就馬上調整。”
“到時候我幫你記錄。”
葉歸冬輕輕頷首道。
翌日早上, 趙禮輝和葉歸冬就在院子裡試飛灑藥器。
趙禮輝把內箱裝滿水裝進灑藥器中,然後拿起有線遙控開始操控灑藥器。
看著扭扭歪歪飛起來的灑藥器, 葉歸冬驚呼不已, “真的飛起來了!”
“就是不能飛太高,”趙禮輝一邊操控著灑藥器往桂花樹上灑水,一邊不是很滿意地看著遙控上麵的連著灑藥器的線, “要是能搞成無線的就好了。”
可依照現在的硬件條件, 趙禮輝想搞也搞不出來。
而且創意大賽的初衷,也是為了收納人才貢獻的思路和發明方向, 看的也是作品在未來能升級得更便用, 方向更廣泛。
陳翠芳和趙大根從灶房出來,在看到給桂花樹灑水的東西後,也是滿臉驚歎。
趙大根樂滋滋地叉著腰, “禮輝這腦瓜子真行啊!”
“隨我,隨我,”陳翠芳含笑道。
趙大根也不跟她爭,“就這東西, 要是能更大,線更長一些,就能在平原糧食地上灑藥灑水,這夏天乾旱的時候, 這玩意兒就是個人工降雨器啊!”
“那得多長的線啊,”陳翠芳想象了一下,“就算是幾畝地,這線也要老長了才行。”
趙大根聽到這話也覺得有道理,“但還是很厲害,現在大家都是用氣壓灑藥器比較多,人工打,費時又費力,要是禮輝這個能被改造得更好,那作用可大咯!”
趙禮輝一邊操控著灑藥器,一邊跟身旁拿著紙筆記錄的葉歸冬說需要調整的地方。
葉歸冬快速記下。
陳翠芳兩口子沒看多久便回灶房繼續做早飯了。
趙禮輝吃過早飯,又看了看葉歸冬記下來的那些,“需要調改的地方還有點多,還差些主要零件,用廢棄的組裝的確不是那麼好,看來得花點錢買咯。”
“之前你裝電視信號線的時候,我爹找的那個朋友,給你送線那個江叔叔你還記得吧?要不問問他那邊有沒有你需要的零件?”
葉歸冬想起這麼一個人。
“行,”趙禮輝一聽也想起這個人了,“江叔叔那邊能有就方便多了。”
“我能幫什麼忙不?”
趙大根湊過來,滿眼期待。
“暫時還沒有彆的需要,要是有,我一定跟您說。”
趙禮輝溫聲道。
“好好好,”趙大根喜滋滋地點頭。
“另外,爹娘先彆往外說我這東西,我想搞點神秘感,到時候去比賽現場也好一鳴驚人,”趙禮輝又道。
“這個你放心,我們都知道的,”陳翠芳應著,“下午我就把臘豬蹄給燉了。”
“要是有大芸豆,千萬彆忘記一起燉,”趙大根聞言連忙叮囑。
“知道了,你怎麼那麼愛吃大芸豆啊,”陳翠芳哭笑不得。
“你做得好吃啊,”趙大根誇讚。
陳翠芳雙手叉腰,“這話我愛聽,放心,就算沒有,我去彆的地方換也給你換點回來燉進去!”
趙大根感動壞了,作怪地擦了擦不存在眼淚,“這輩子能娶到你,我真是祖墳冒青煙咯。”
趙禮輝和葉歸冬就當沒聽見,一個回房換衣服,一個在院子裡伸展了一下四肢,簡單地熱身後,便出門上班了。
入春後,這天也沒有那麼冷了,趙禮輝決定從今天開始上下班繼續跑步。
安常康和往日一樣上班車後打量周圍,結果卻沒看到趙禮輝的身影,“這小子今天不上班?”
結果餘光瞥見人行道上跑著的趙禮輝,而且班車時不時停下來等乘客上下車,安常康眼睜睜地看著趙禮輝越跑越遠。
等到了機械廠進了技術部的時候,安常康來到趙禮輝身旁,“好家夥,我在班車上看著你越跑越遠,怎麼現在又開始跑著上班了?”
“天氣暖和了,僵了一冬天的身體也該運動運動,平日裡我們不是站著就是蹲著,手和腦子倒是挺忙,其餘部分就不行了,安哥,我看你的肚子都比去年大了,要不要跟著我和師傅一起跑步啊?”
趙禮輝輕輕拍了一下安常康的肚子,笑眯眯地建議道。
安常康還故意挺了挺自己日益圓潤的肚子,“你懂什麼?這叫富態!有家底的人家才能養出一身膘呢。”
這倒是,在這個物資比較匱乏的年代,確實很少有大胖子,這還是城裡,如果在趙禮生所在的生產隊,壯實的可能有,胖的幾乎看不到。
“你看看老張師傅,”黃追嶽一手搭在安常康的肩膀上,示意他看禿頂麵肥,肚子挺著像婦人懷胎八月似的老張師傅,“以後你要是成了那模樣,我可不會找你喝酒吃飯。”
安康常倒吸一口涼氣,然後一臉正氣地拍開黃追嶽的爪子,“怎麼說話的?心裡明白就是了,怎麼還公雞人家的外貌呢!小心挨揍。”
接著轉頭對趙禮輝燦爛一笑,“早上我和你出門時間門不一樣,也不好碰到你,這樣,咱們下班後你帶著我一起跑。”
有人陪著他的乾勁兒就大,要是沒人,安常康還是想偷懶。
“行,下班後喊你,”趙禮輝應著,和黃追嶽去車間門上班了。
報紙上登了那對兄弟的惡行後,大夥兒也知道原來他們兄弟之前還是趙禮輝隔壁的鄰居,所以這幾天趙禮輝被抓住問了好幾次細節。
還是老大最後罵他們沒事兒乾就去幫著清洗茅廁後,才漸漸退去。
趙禮輝湊到老大身旁,低聲問道,“廖哥還在咱們市嗎?”
老大笑了笑,“除非他主動上門找我,不然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蹤,放心吧,如果他出了意外,報紙上會登的。”
趙禮輝:......這是親舅舅。
“參加比賽的作品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需要調整一下。”
趙禮輝道。
“我看好你,”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技術部的大天才。”
聽到大天才這個稱呼,趙禮輝就想起他們部門的小天才汪時,於是中午趙禮輝特意跑過去挨著汪時乾飯,“家裡的事兒都處理好了吧?”
汪時淺淺一笑,“嗯,都處理好了。”
“看你這兩天上班都那麼有乾勁兒,我就知道你家沒什麼事了。”
趙禮輝擰開辣椒醬的罐子,“來來來,嘗嘗我家的辣椒醬。”
“謝謝,”汪時把碗推過去,“我現在一心想考級的事兒,聽說你和黃哥準備一起去考四級證?你可真厲害啊,進廠還沒有一年,就成四級技術工了。”
“還沒考呢,我也是吹牛皮,加上想更上一層樓,能不能過還不知道呢,希望能過吧,”趙禮輝一邊乾飯一邊道。
“我覺得你行,”汪時吃了口拌著辣椒醬的飯菜,哈斯哈斯地對趙禮輝誇了幾句。
“那就借你吉言,”趙禮輝笑眯了眼,又是一個不能吃辣的。
下午劉耀祖溜溜達達來到技術部。
“車壞了?”
老大問。
“壞了三輛,”劉耀祖伸出三根手指,“上午停在那邊都好好的,下午我們幾個洗車的時候,發現三輛都壞了,所以過來求您給點人過去瞅瞅,四點鐘領導要用車,挺急的。”
“看你這樣子一點都不急,”老大輕哼一聲,點了幾個人,其中就有汪時,“早去早回。”
劉耀祖往三級技術工的車間門探頭,然後被眼疾手快的趙禮輝推了下腦袋,“就知道你鬼鬼祟祟要過來偷窺我們車間門。”
“什麼叫偷窺?”
劉耀祖跳腳,“我這叫探望好兄弟有沒有認真上班。”
“我可認真了,快走快走,”趙禮輝趕蒼蠅似的讓他乾自己的事兒去。
“我才從省城回來,就聽到你隔壁住著噶人兄弟,晚上一起吃飯啊,跟我仔細講講唄。”
“今晚不行,我得回去調整參加作品,這樣,過兩天我確定好時間門找你。”
趙禮輝說。
“行,”見技術部的老大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看,劉耀祖不敢打攪趙禮輝太久,迅速溜了。
“上班時間門不要閒聊,否則我扣你們工資!”
老大的經典語錄又來了。
趙禮輝和黃追嶽對視一眼,然後繼續乾活。
“好像每個部門的老大都喜歡這麼說。”
“采購部的老大就不會這麼說,他喜歡說,你們要是不認真乾活兒,我就給你們買最不喜歡吃的菜!”
“好惡毒!”
“采購部部長恐怖如斯!”
老大聽到還有人在閒聊,立馬重重咳了一聲,一時間門車間門安靜如雞。
下班後趙禮輝和容師傅還有安常康一塊兒跑步回家,五分鐘不到,安常康就氣喘如牛。
“我、我不行了。”
“是男人,就不能說自己不行!快點!”
容師傅黑著臉訓斥著。
“我真、真不行了,哎喲,我覺得、覺得我這岔氣了,”安常康一臉痛苦地蹲下身,趙禮輝趕緊上前給他揉了幾下,在安常康沒什麼事後,他搖了搖頭。
“你就是不經常運動,而且剛才我和師傅拉伸的時候,你也沒跟著一起,行了,你慢慢走回家吧,我們先走了。”
安常康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
“真沒事兒了?要不要我背你回家?”
容師傅挑眉問道。
“可彆調侃我咯,我明天一定跟上你們!”
安常康拒絕多說話,衝他們揮了揮手。
趙禮輝二人笑了笑,繼續往前跑。
到供銷社接上葉歸冬後,二人一狗回到家,趙大根指了指堂屋桌上的東西,“你要的那些零件,你江叔叔剛才都送過來了,本來要請他一起吃晚飯的,結果他有急事,隻能等下一次了。”
趙禮輝寫了一張條子,條子上麵是他需要的零件,中午葉歸冬回去交給葉媽媽,葉媽媽下午得空的時候去江叔叔那邊請對方幫忙找的。
“很齊全,”趙禮輝看完後高興點頭,得知給了多少錢後,他更覺得下次一定要請江叔叔來家裡吃頓飯。
晚上的海帶大芸豆燉臘豬腳,配上陳翠芳調的辣椒蘸水,吃得一家人抬不起頭。
趙大根尤愛大芸豆,一邊吃一邊誇陳翠芳的廚藝好,聽得陳翠芳都煩了才繼續乾芸豆。
接下來的兩天,趙禮輝一直在調整灑藥器,他還把無線製作的設想寫到作品介紹中,沒辦法,沒有那個條件製作,有個理論加上去也不錯啊。
在灑藥器確定沒有彆的問題後,趙禮輝便找了個時間門和劉耀祖來到他們常去的國營飯店喝酒吃飯。
劉耀祖特意叫了一盤椒鹽花生,一邊吃一邊聽趙禮輝說那個案子,聽到那個弟弟男扮女裝多年時,劉耀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到他們把養父母的心醃製後一直裝在鐵盒裡帶在身邊,到水井巷安家後,便埋在床下時,看著剛端上來的泡椒豬肝,劉耀祖咽了咽口水。
又聽那對兄弟還帶走了手表和金條時,劉耀祖表情複雜,“這可是有力的證物啊!”
“可不,”趙禮輝往嘴裡丟了顆花生,嚼得噴香,然後壓低嗓音跟他小小八卦,“而且聽說啊,那個弟弟,為了扮女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嘰嘰都快縮沒了。”
“咿,”劉耀祖聽到這種八卦,小眼神立馬一亮,他快速挪了一下屁股下麵的椅子,靠近趙禮輝也小聲問道,“不是,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吧,頭發留長了就是了,咋還縮那玩意兒呢?又沒人脫衣服查看他。”
“嘖,劉哥你這就不知道了吧?當年啊,還真是這麼查的,不過對女性隻是要求穿緊一點的衣服,顯露出身形大概就行了。”
趙禮輝也是後麵才知道有這個事兒的。
“原來如此,”劉耀祖倒吸一口涼氣,“這哥哥也狠啊,他咋不自己縮呢?讓弟弟縮。”
“弟弟笨一點,而且很聽他哥哥的話,”趙禮輝想到那對兄弟的性子,“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人也伏法,那對夫婦也能瞑目了,來,喝酒。”
他們要的米酒,不醉人,吃過飯後,趙禮輝就回家了。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提起爐子上的水去洗頭洗澡,然後把衣服洗好晾上,這才進房間門,開始構思自己的小說。
葉歸冬也在寫稿,二人都很安靜,誰也沒打攪對方。
快到九點的時候,熟悉的敲門提醒聲響起。
二人同時放下筆,抬起頭慢慢轉動著有些僵硬的脖子。
“我的初稿出來了,幫我看看有沒有需要改的地方,”葉歸冬把稿子遞過去。
“我的大綱出來了,幫我瞅瞅有沒有吸引力。”趙禮輝也把自己的大綱遞過去。
二人交換著看。
葉歸冬的稿子中規中矩,是目前文學社比較喜歡收的稿子類型,趙禮輝主要查看有沒有禁忌的詞句。
趙禮輝的小說大綱,講的是一位城市青年下鄉後和生產隊隊員們齊心協力共創生產隊高產的故事。
“茶葉?讓我想起大哥他們生產隊,”葉歸冬笑道。
“大哥就是這本書男主的原型,”趙禮輝嘿嘿一笑,“隻不過比起大哥,男主對茶樹和炒茶都非常有心得。”
“歸冬,禮輝,該睡覺咯。”
洗漱完了進堂屋的陳翠芳提醒道。
“好,”二人應著。
各自收拾好便躺下了。
容師傅他們家很快就找了人,把隔壁原來的房屋給推掉了。
陳翠芳等人站在大門口圍觀。
“其實這房子也不算舊,住人是沒問題的,拆了重修,加上買地皮的錢,”吳嬸子倒吸一口涼氣,“你兒媳婦這娘家人真有實力啊。”
楊六嬸聞言笑了笑,“你是不知道,他們家的人都節儉得很,一大家子擠在郵政宿舍大樓那麼多年,我看著都覺得心疼。”
“是啊,郵政宿舍大樓說白了也是筒子樓,再寬敞能寬敞到哪裡去?家裡四口人,來回轉身都要側身,”陳翠芳想起趙禮輝提過容師傅家那些描述,也覺得他們家不容易。
“現在好了,你親家他們也住到咱們水井巷,以後往來方便得很,”吳嬸子有些羨慕。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楊六嬸眉開眼笑。
等趙禮輝夫婦下班回家時,隔壁屋子已經拆完了,那些木料全部被整齊地堆在院角處,大門敞開著,裡麵還有人在忙活。
“速度可真快,”趙禮輝說。
“早點拆了早點建,也好早點搬過來,”葉歸冬說。
“也是,”趙禮輝點頭,二人站在門口看了看後,便回家了。
月底趙禮輝休息日的時候,他和葉歸冬提著東西去看趙禮紅夫婦。
到了筒子樓家裡隻有柳向意在,趙禮紅在裁縫鋪上班去了。
“快進屋坐,”柳向意熱情招呼著二人。
趙禮輝夫婦看了眼屋子裡多出來的東西,比起他們上一次來,現在趙禮紅他們家更溫馨了些。
“我還想著等禮紅休息日的時候,和她一起回家看看呢,”柳向意給他們兌了糖水,“報紙上的事我們都看了,說起來那件案子,離開我們家還不遠呢,現在總算結了案。”
“禮紅和我,硬是想不起住在你們隔壁鞏家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子,可以說是沒什麼印象。”
“他們也不串門,在外麵遇見了也不會主動和人打招呼,不記得也正常,”趙禮輝笑看著春風得意的柳向意,“姐夫,看你這樣子,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兒啊?”
正在喝糖水的葉歸冬看了過來。
柳向意嘿嘿一笑,“領導給我提了一級,雖然還是在鍋爐房,可我現在也算是小領導一個了,這心裡可不就正美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