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那段時間好多被領養的孩子都沒了家,”趙大根臉皺成一團。
“而且影響了還不是一兩年,眼看著那麼多孩子沒人領養, 長久下去也不是事,最後還是市長帶頭領養了兩個孩子, 這才讓那件事帶來的恐懼消散了很多。”
“禮輝, 你的直覺是不是和這個案子有關係啊?”
葉歸冬低聲問道。
趙禮輝和陳翠芳也緊張地看著他。
趙禮輝微微一笑,“那倒沒有, 畢竟那個案子裡是兩個小少年,這隔壁是一對夫婦, 他們的兩個兒子也對不上年紀啊, 但這家人我們還是遠著點好, 這就是我的直覺。”
“有道理,”趙大根點頭, “遠著點好,翠芳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把院門關好。”
“我曉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們放心吧, ”陳翠芳本來就和鞏嬸子的關係一般,今天又吵了一架, 那肯定關係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鞏叔下班回來, 就看到晚飯有燉雞, 他問, “怎麼把雞宰了?”
“不聽話,老去隔壁兩家拉屎,今天她們上門找我理論, 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把它宰了。”
鞏嬸子給兩個兒子夾雞肉,“就是沒放血,可能味道不是那麼好,將就著吃吧,我也是太生氣了,所以忘記放血。”
“以後少跟人發生爭吵,甭管是誰的錯,咱們都讓一步,”鞏叔看著鞏嬸子提醒著。
鞏嬸子心裡不快,“那欺負到我們頭上了也不管?”
“沒有到那一步,這巷子裡的人還是挺和氣的,”鞏叔再次叮囑,“彆惹事。”
鞏雪蕾埋頭扒飯,一筷子雞肉都沒夾,她兩個哥哥想給她夾菜,卻在接觸到鞏嬸子的眼神後,紛紛收回了筷子。
吃過晚飯收拾好以後,趙禮輝提起爐子上的熱水去洗了澡,進房間時頭頂著毛巾在那擦,“我剛才仔細想了想,歸冬,你有沒有覺得,隔壁鞏家五口人,隻有鞏叔兩口子像一家,他們那三個孩子更像是……怎麼說呢。”
“更像是湊在一起過日子的,”葉歸冬接他的話,“鞏雪風和鞏雪雨兄弟每天隻知道出門接雜活,就算沒活兒做,也在家裡做這個,乾那個,鞏雪蕾年紀最小,但瞧著是家裡過得最不好的那個。”
“要說虐待吧,”趙禮輝坐在她身旁,“沒聽到隔壁打罵過兒女,但也沒聽到他們歡聲笑語過,這一家子都很安靜。”
“安靜過頭了。”
葉歸冬指了指他們隔壁另一戶人家,“和咱們家一樣,有說有笑的,那婆婆和嬸子還會吵嘴,和彆人一樣,天氣好的時候,都喜歡搬一根凳子放在院門口坐著,和兩邊的鄰居談笑。”
“但是隔壁鞏家卻從來沒有這麼乾過,”趙禮輝眯起眼,“不對勁,越想越不對勁兒,這家人太怪異了,歸冬,咱們得留個心眼。”
“這樣,”葉歸冬想了想,“把點點放在家裡跟著娘,我那邊現在多了一位男同事,加上現在天氣暖和起來了,供銷社門口談笑的老人也多,不會有什麼大事。”
“暫時隻能這樣了,畢竟今天的事算不上愉快,”趙禮輝握住她的手,“但願是我想多了。”
可第二天早上他出門準備去上班的時候,看到隔壁鞏嬸子挑水回來,他們家沒有水井,所以得天天去公用的水井處挑水回家用。
趙禮輝仔細打量了一下鞏嬸子,發現鞏嬸子長得挺高,同時身板也有點壯實,不是婦人那種壯,而是一種……從背影上看,如果忽略對方的頭發,瞧著就和男人的骨骼背影似的。
想到鞏嬸子的聲音也略有些粗獷,看過不少刑偵劇的趙禮輝眯起眼:這鞏嬸子不會是男扮女裝吧?
他上了班車後還在那思索,如果是男扮女裝,可他曾經路過鞏家院門口的時候,也瞅到過鞏嬸子洗頭,那頭發的確是真的。
“在想什麼呢?叫了你好幾聲也沒聽到。”
安常康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禮輝回過神,往旁邊移了移,“坐。”
安常康疑惑地坐下,“怎麼了?家裡出事了?”
“不是,”趙禮輝雙手環臂,“你說一個男人,留頭發留多少年,才會和女人一樣長?就是到屁股那個位置的長度。”
聽到這個問題的安常康臉色略有幾分怪異。
“你要留長發啊?”
“不是,我就是這麼想,所以就這麼問了。”
“那得留好幾年吧,”安常康摸了摸自己的腦瓜子,“反正我一個月不剃頭,就長得快要遮住我眼睛了,但我弟弟三個月不剃頭,他也才冒出一茬,所以這也跟人的體質有關係吧。”
“也是,”趙禮輝嘿嘿一笑,“我師傅四十多了吧?頭發茂盛得很,可老張師傅就不行了,他和我師傅一樣的年紀,卻已經禿頂咯。”
“你以為你師傅沒禿頂啊?他每天早上都洗頭,就是為了讓頭發瞧著多一點,這要是膩了,那就顯得頭發很少,他禿頂的秘密就保不住咯!”
安常康嘖嘖兩聲,跟趙禮輝爆了個猛料。
坐在他們後麵,錯開兩個位置的容師傅和老張師傅露出獰笑。
“真的假的?”
“真的!我和他有一次去省城比賽,住了三天,我每天都看見他洗頭的。”
安常康保證自己說的是實話。
“咿,”趙禮輝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瓜,“我應該不會吧。”
“你禿不禿頭,就看你爹禿不,如果你爹不禿,你多半就不會,反之,你就要注意咯,”安常康給他傳授經驗,“就比如老張師傅的爹,就是一個大禿頭。”
老張師傅嘎吱嘎吱地磨牙。
“我師傅的爹,我倒是沒有認真觀察過他的腦袋,”趙禮輝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麼值得參考的,“到站了,走,下車。”
二人剛下車,趙禮輝就被容師傅麵無表情地揪住耳朵往廠裡走。
“嘶!是誰?啊,師傅啊,您都聽到了?”
趙禮輝尬笑,快步跟上容師傅的腳步,這樣耳朵不會那麼疼。
安常康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就被老張師傅一臉獰笑地掐住了臉,“我爹禿?我也禿?”
“啊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
四個人以很不雅的姿勢進了技術部。
老大看到後訓斥道,“多大的人了!要鬨也在咱們技術部裡麵鬨,這一路過來讓彆的部門看笑話,多不好!”
容師傅和老張師傅同時鬆開手。
趙禮輝和安常康兔子似地跑掉了。
老大看了眼趙禮輝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容師傅瞅見他這神情就知道老大心懷鬼胎,他想提醒一下趙禮輝,可又想起對方在班車上說自己禿不禿的事,那一點仁慈的師心一下就消散了。
徒弟,自求多福吧。
當天下班的時候,趙禮輝剛要和安常康提著布包下班走人,就被老大叫住了,“小趙,我有點事找你,你去跟你師傅說一聲,讓他給你家裡人帶個話,晚飯就不回去吃了。”
趙禮輝一愣,“啊?哦哦,好的。”
容師傅和趙禮輝家隻隔了一條馬路的事,技術部的人都知道。
趙禮輝帶著老大會找自己說什麼事的疑惑,去六級工車間找容師傅,得虧容師傅還沒走。
得知老大找他,還要約飯後,容師傅摸了摸下巴,“我就說他有事吧,行,我會跟你家人說的,你去吧。”
說完就揮了揮手,提著自己的東西快步離開了車間。
趙禮輝回到老大身邊,老大正在批請假條,他示意趙禮輝等自己一會兒。
“老秦,你請假三天,乾什麼?”
秦老師傅咧嘴一笑,“我女兒生了,我得過去看看啊。”
他女兒嫁到隔壁省,要見一麵請假三天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老大點了點頭,“這個月沒全勤了哈。”
“明白。”
秦老師傅拿著請假條走了,他還要去會計部那邊,把請假條遞過去,這樣才好算工資。
趙禮輝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背影,大師傅就是好啊,還算全勤,他們這些小囉囉可沒這玩意兒。
“小汪你為什麼要請假?咿,還五天。”
老大眉頭緊皺。
汪時苦著臉,“我大哥辦殘疾證不是很順利,還有傷補貼也沒下來,另外他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鬨著要把自己分出去過,我爹娘都被氣病了,我想把家裡的事安排妥當後,才好安心上班。”
簡直是聞者落淚的情況。
趙禮輝滿是同情地看著他。
老大也歎了口氣,“你這五天就屬於長假了,超過三天都是要扣工資的,這個規定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汪時點頭,可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他就是請假扣工資也要請啊。
“行吧,儘量在這五天內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彆客氣,”老大雙眼柔和地看著汪時,“今年的創意比賽你也沒報名,明年我希望你能去試試,就當是開眼界了。”
“嗯,謝謝老大。”
汪時眼眶有些泛紅,接過簽了字的請假條離開了。
“可以了,走吧。”
老大把桌上散亂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又擦了擦桌子後,便招呼趙禮輝跟上。
趙禮輝應著,乖乖跟上。
出了機械廠大門後,老大帶著趙禮輝坐上班車,到趙禮輝和劉耀祖常約飯的那家國營飯店,進去後,店主就迎上來了,“嶽老先生,包間裡已經有人等著了,飯菜現在就能上。”
“好,謝謝了。”
老大笑著點頭,帶著趙禮輝往包間走去。
趙禮輝乖巧無比,他在容師傅跟前亂幾把皮,但是在這位老大麵前還是很知道分寸的。
到了包間門口,趙禮輝看了眼包間大門上掛著的牌子,是一個【花】字。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往旁邊移,果然,剩下幾個包間門上,分彆掛著【好】、【月】、【圓】。
進了包間,趙禮輝和一個和容師傅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對上視線。
對方很清瘦,瞧著文文弱弱的,說話也很斯文。
“舅舅,趙同誌。”
“這是我的外甥廖國光,你就叫他一聲廖哥吧,國光,這就是我們部門的小同誌,天才趙禮輝。”
老大笑著介紹道。
趙禮輝隻覺得腳趾能扣出一座城堡了,“廖哥好。”
“你好,”廖國光笑著跟他打招呼,“早就聽我舅舅提起過你,說你年紀輕輕就是三級技術工了。”
趙禮輝順著他拉好的椅子坐下,“一般一般,部門裡比我厲害的多了去了,我不值得一提。”
“小趙,你彆太拘謹,也彆太謙虛,我今天找你也是我自己有私事求你,”老大笑著給他倒了杯溫茶,廖國光也笑盈盈地看著他。
“的確是有求於你。”
趙禮輝渾身都緊繃了,麵上還算比較平靜,“有什麼事兒你們儘管說,隻要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
廖國光?這人沒在原文中出現過。
至於他們老大,在書裡也是個正派人物,應該不會乾違法犯罪的事兒吧?
廖國光二人對視一眼。
剛好有人上菜,他們就先沒談,見此趙禮輝更覺得要說的事不簡單。
結果老大拜托他,租一間屋子給廖國光。
“每個月五塊錢,跟著你們吃喝的錢另算,我家裡孩子多,實在是住不下,我外甥呢剛離婚,房子留給他兒子去了,沒有住處隻能來投奔我。”
廖國光笑著點頭。
趙禮輝掃了一眼廖國光左下腹的位置,又看了眼他右手虎口位置的厚繭沒說話。
廖國光見此哈哈大笑,“舅舅,這小子的確聰明。”
老大也笑,他拍了拍趙禮輝的肩膀,“彆緊張,接下來你仔細聽我們細說。”
廖國光是一名警員,(原文中把警察叫作警員,好像是因為這個年代的警察沒有後世那麼分工明確,所以沒有統稱為警察。)
他在查三十二前年那件收養孤兒卻被反殺夫婦的案子。
廖國光那個時候其實還是個孩子,但他當了警員後,他的師傅一直在查那個案子,在他師傅殉職後,他就開始順著師傅留下的線索繼續查。
然後就查到了趙禮輝隔壁,新搬來兩年的鄰居鞏先陽夫婦。
廖國光本想在水井巷租房,暗地裡觀察鞏家尋找更好的證據,但不想水井巷如今沒有出租的屋子。
正好趙禮輝是他舅舅部門的工人,又是鞏先陽夫婦的鄰居,再也沒有比他們家更好的觀察位置了。
加上昨天有線人混在人群中,看到了陳翠芳和鞏嬸子發生衝突,怕刺激到鞏先陽夫婦又犯案。
“怎麼樣,你也可以拒絕,”老大問道。
趙禮輝扒了口飯,“我覺得這個忙可以幫,其實我早就覺得隔壁那家人不對勁兒了,那個鞏嬸子,她的身形像個男人,聲音也雄雌難辨,我懷疑他男扮女裝。”
“他的確是男扮女裝,”廖國光眼帶欣賞地看著他,“你觀察得很仔細,當年那對夫婦收養的是一對同胞兄弟,為了躲避追查,他們東躲西藏到成年後,其中一人就扮作女子,在外麵看來就是一對夫妻。”
“那三個孩子是被他們拐來的還是?”
“我師傅查到的證據表明,這三個孩子是他們裝扮成夫妻後,故意收養的孩子,”廖國光神情嚴肅,“我們可以完全確定他們就是當年那對行凶的兄弟,隻是證據鏈還不足以讓他們認下當年的凶殺案。”
“趙禮輝同誌,我需要你的幫助,你能答應我的請求,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廖國光又給趙禮輝倒了杯茶,“以茶代酒,我向你保證,你的家人絕對不會出事!”
“除了他以外,周圍還布控了其餘線人,”老大小聲道,“所以你儘管放心,鞏先陽一家都被他們監控著。”
“我相信老大,也相信廖哥,”趙禮輝舉起茶杯和他們碰了一下,“那原本住在我們家的隔壁的婆婆他們,是被害了還是?”
“他們冒頂了那對老夫妻的侄兒,原本的鞏先陽早就病死了,他父母和那對老夫妻早年就斷了親,所以多年沒有往來。”
“那人為了有個固定的住所,才冒名去照看那對老夫妻好幾年,等他們去世後,才搬到水井巷這邊,成了鞏先陽,他們的三個兒女至今沒有上戶口。”
“也從未念過書,所以三個大男人才一直做的雜工,沒有個好工作。”
聽廖國光這麼說,趙禮輝心裡那些疑團算是解開了。
“我不想讓我的家人擔驚受怕,”趙禮輝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爹娘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他們要是知道隔壁住著當年凶殺案的兩個凶手,怕是晚上都不好睡,至於我媳婦兒,這件事我不會瞞著她,夫妻同心,才能更好地為你打掩護。”
“你考慮得很周到。”
廖國光有些羨慕地看著他。
老大輕咳一聲,“他的確是我的外甥,也的確離了婚。”
趙禮輝咧嘴一笑,和廖國光碰了一下茶杯,“會再遇良緣的。”
“另外我昨天聽人說到這個案子,是老大讓人說給我聽的?”
趙禮輝又問。
“咳咳,這不是想看你怕不怕嗎?”
老大尷尬轉移視線。
“我不怕,還是那句話,我很樂意幫到廖哥的忙,希望早日把他們抓捕歸案,讓那對夫婦也能瞑目。
經過他們商量,廖國光明天等趙禮輝下班後再一起回趙家住下。
今晚趙禮輝回去先跟家裡人通個氣。
畢竟家裡明天就要忽然住進來一個大男人了。
趙禮輝回到家還不到七點半。
家裡有鄰居在看電視,所以趙禮輝沒有提廖國光的事,他安安靜靜地進房間搞自己的灑藥器。
葉歸冬在外麵坐了一會兒後也進來了。
她看向忙碌的趙禮輝,想了想後還是沒有開口打攪對方。
等趙禮輝搞完一個小地方,在草稿紙上打勾的時候,葉歸冬知道他完成了今日的目標,於是放下書盯著對方,“有事跟我說沒?”
“怎麼看出來的?”
趙禮輝好奇地追問。
他把東西收好,坐在葉歸冬身旁。
“你可能沒有發現自己有個小習慣,”葉歸冬笑盈盈地伸出手點了點他的臉頰,“你特彆安靜的時候,心裡就一定裝著事。”
“是嗎?”
趙禮輝有些意外,想了想自己有事瞞著葉歸冬的時候,好像的確有點安靜,比如他第一次在外麵接私活兒賺外快的時候。
“你觀察很細致,”趙禮輝對她豎起大拇指,我的確有事跟你說,而且還是大事。”
“你說。”
葉歸冬聞言立馬把書收好,正襟危坐,示意他快說。
趙禮輝便把今天和老大和廖國光一起乾飯的事兒說了,包括廖國光的身份,以及隔壁鞏先陽夫婦一家的身份。
聽得葉歸冬目瞪口呆。
“怕嗎?”
趙禮輝握住她的手,發現她手有些涼後,便索性挪動凳子坐在她身旁,將人攬入懷中。
“……有點,畢竟他們是那種身份的人,不過我更覺得驚訝的是,”葉歸冬抬起頭盯著趙禮輝看了看,“你的直覺太準了!”
昨天趙禮輝雖然否認了自覺和當年那個案子有關,但葉歸冬總覺得他沒說實話,今天這事兒一出,她就更家肯定自己沒猜錯了。
趙禮輝微微一笑,“大概是我的……金手指?”
“就你之前說的那種小說主角的設定?”
葉歸冬挑眉。
“嗯哼,”趙禮輝親了她一口,“關於廖哥的身份我們倒是不用瞞著爹娘,但是隔壁人的身份得瞞一瞞。”
“我明白,”葉歸冬點頭,重新趴在他懷裡,“今早娘還說呢,說昨晚夢到當年那件事鬨大後,有人來回查找人,可見她當年也被嚇住了。”
“都是平凡的老百姓,哪裡見過那麼凶的案子,”趙禮輝輕拍著她的背,“隻希望廖哥他們早點找到有用的證據,把他們抓去伏法!”
“對,”葉歸冬使勁兒點頭。
等家裡看電視的鄰居走完後,趙禮輝去把院門閂上,然後等一家人洗漱好進堂屋時,他又把堂屋門閂上,“爹,娘,我有事跟你們說。”
剛準備回房睡覺的陳翠芳夫婦聞言坐下來。
“什麼事兒?”
“是工作上的事還是彆的?”
趙禮輝把他和廖國光商量好的話說給陳翠芳二人聽。
“我們部門老大的外甥,是個警員,他因為離婚沒地方住,加上要查一個案子,所以想在咱們家租住一些日子,爹,娘,他的身份你們一定要保密,除了咱們四個,不能讓彆人知道。”
陳翠芳和趙大根對視一眼。
“查的是我們水井巷的人嗎?”
“是、是隔壁鞏先陽夫婦嗎?”
“是,至於他們犯了什麼案子,我不知道,廖哥的意思是我們知道得越少,對我們來說越安全。”
趙禮輝點頭。
“說什麼租住的話,直接過來住就是了!”
陳翠芳手一揮,很是豪氣道,“我們能幫上忙,早點把人抓住,我們心裡也高興啊!”
“說得有道理,不過,”趙大根猶猶豫豫地看了看趙禮輝,問出和葉歸冬一樣的話來,“那什麼,你昨天的直覺,和三十幾年前那個案子有關係嗎?”
“沒有吧,我覺得沒有,”趙禮輝麵不改色,“當年那是兩個同胞兄弟,這隔壁是一對夫婦啊,這怎麼可能是那兩個凶手呢。”
他昨天就這麼說過,但趙大根好像忘記了。
“也是,”趙大根後怕地拍了拍胸口,“那兩個人簡直不能叫人,就是畜生啊!你們年紀小不知道,他們不是簡單的殺人,而是虐殺!”
“你跟孩子們說這些乾什麼?嚇著他們了怎麼辦!”
陳翠芳不悅地看向趙大根。
“娘,沒事的,”葉歸冬抿了抿唇,“我們也想聽聽,以後對著陌生人,也有警惕之心。”
“是啊娘,”趙禮輝見葉歸冬不怕,便順著她的話點頭,“那個案子我也是剛聽人提起,這麼多年來,還真沒聽彆人說過。”
“就是因為太可怕了,所以才沒人提起,”趙大根見陳翠芳沒阻止自己,便低聲說起當年那個案子有多可怕,“那對夫婦被活生生捏斷了脖子,屎尿失禁不說,還被開腸破肚了,據說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那對夫妻的心。”
葉歸冬隻覺得渾身發涼。
趙禮輝輕輕擁住她。
“有人猜測他們把心吃掉了,不然怎麼會找不到呢?”
“他們被收養的時候那麼小,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趙禮輝覺得奇怪。
“據說他們在孤兒院的時候,力氣就非常大,和彆的小朋友打架,輕輕鬆鬆就把人胳膊打斷了,”趙大根搖頭,“有這麼一把好力氣,長大了多好找活兒做啊,那日子不得越過越好?真是想不開。”
葉歸冬被他這話聽得忽然覺得不是那麼可怕了,“是啊,這麼好的力氣,真是沒走對路。”
“那對夫婦……有虐待過他們嗎?”
趙禮輝好奇地問了一句。
“當年查的時候也有人這麼想過,可住在他們附近的鄰居說,沒有聽到過打罵孩子的聲音,”陳翠芳搖頭,“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這裡麵有什麼事,能讓十歲出頭的孩子,對兩個成年人下手。”
還挖走了心。
趙禮輝想到鞏雪蕾拔毛的那隻公雞,沒有見血,雞極可能是被擰斷了脖子而死的。
“我們家有什麼遠房親戚嗎?很多年沒見的那種,和廖哥年紀差不多。”
趙禮輝又問。
“倒是有這麼一個人比較適合,”趙大根和陳翠芳對視一眼,“你們有一個表叔,要是還活著,今年剛好四十三歲,他從小身體就不好,還帶有喘病,命也苦呢。”
“是啊,還不到十歲,父母就離開了人世,他是被他舅舅接走的,他舅舅長住在北方,所以就跟著去那邊了,”趙大根歎了口氣,“前幾年我收到信,你們表叔已經去世了,他無兒無女,還是他臨終前請他舅舅的女兒寫信過來告訴我的。”
“我們的關係一直不錯,他小時候常跟在我屁股後麵跑呢,”趙大根想到那個人,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假扮他的話,絕對不會有人懷疑的。”
“表叔叫什麼名字?”
“易長生。”
趙禮輝和葉歸冬聽到這個名字,心裡都有些難過,可見那位表叔的家人,是多想讓表叔和名字一樣,長壽安康啊。
“禮輝啊,那位廖同誌,他既然是咱們市的人,那要是有人認出他來怎麼辦?”
陳翠芳有點擔心這個。
“廖哥說他們是暗警,時常修麵掩容,而且幾乎沒在同一個地方長住過,所以讓我們不用擔心。”
這還是廖國光為了讓趙禮輝安心,自己說的。
“那就好,”趙大根夫婦聞言確實安心了不少。
他們倒不是怕事,隻是擔心廖同誌被認出來,那就不好抓人了。
睡覺的時候,葉歸冬縮在趙禮輝懷裡,緊緊地抱著他。
“嚇到了?”
趙禮輝將人抱緊。
“有一點,你說,那兩顆心被他們藏到哪裡去了?難不成真的吃了?”
葉歸冬咬了咬唇。
“真要是吃掉了或者是藏起來了,那我覺得他們身邊肯定跟著那對夫婦的鬼魂,”趙禮輝輕拍著她的後背,“有些禁書上不是寫過嗎?這人死後身體殘缺不全,他們就不會去投胎。”
“誰害得他們身體不全,就會一直跟著對方,一直到他們交出那些東西,才會放過他們,你說他們躲藏了那麼多年,要是身邊真跟著那對夫婦,我們和他們還都看不見……”
葉歸冬眨了眨眼,“可這心裡有鬼的人,應該有所感覺吧?”
“不能再說了,再說就犯了現在的禁約條令咯,”趙禮輝抱著她,“睡吧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好。”
葉歸冬在他懷裡蹭了蹭。
第二天早上趙大根出門上班時滿臉是笑,看起來很是高興的樣子。
有人就問了,“大根,你今天撿到錢了?這麼高興。”
孫記文提著包,正在家門口擺弄自己的自行車,又沒氣了,得打氣,聽到這話後,微微側耳。
“我表弟長生今天回來!多年不見了,我當然高興!”
“長生?易長生?”
“對啊!你說多少年了,他這家夥總算想著回來看看了,”趙大根很是欣慰的樣子,眼眶都發紅了,“多少年了啊。”
“那的確有些年頭了,他成家了嗎?他家老宅當年跟著他舅舅走的時候就賣了吧?回來住你們家?”
“當然住我們家了,”趙大根點頭,“還沒成家呢,你也知道他的身體。”
“也是,不過隻要人好好的,那就是大好事!”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等他們騎著自行車出了巷子,孫記文才從腦子裡扒拉出那個模糊瘦弱的小男孩,“易長生?我還以為他死了呢。”
“誰死了?”
胡二娘拿來給自行車打氣的工具,聽他說什麼死的,便問了一句,
“易長生,趙大根的表弟,一出生身體就不好,”孫記文輕哼一聲,“小時候經常來這邊住著,說是趙大根的命格旺他的身體。”
“易長生?沒聽你提過。”
“一個病秧子,他父母去世後就跟著他舅舅去北方住著了,好些年了,我還以為他死了,結果還在呢,說今天到這邊。”
孫記文把氣打好,騎上自行車便走了。
胡二娘拿著工具進院子。
同樣到供銷社的葉歸冬,在客人來得多的時候,也主動跟林姐提起易長生今天到他們家來,“出發的時候就跟我們拍了電報,估摸著今天傍晚能到。”
“這麼多年沒見的表叔,那這一見麵,你公公不得哭啊?”
林姐說。
“很有可能,聽我公公說他們的感情很好,這麼多年沒見,肯定會想對方。”
蔣婆婆聽到裡麵二人的話後,扭頭對坐在自己一旁的老姐妹道,“易長生啊,那孩子我記得,小時候瘦巴巴的,說話還大喘氣。”
“我也記得,身體那麼差的孩子,名字又叫長生的,我就記得這麼一個,回來好啊,這麼多年沒回來了,回來看看也好。”
老姐妹看了看天,“我們這些老骨頭,活一天算一天咯。”
“是啊,”蔣婆婆點頭。
陳翠芳一直在院子裡聽著隔壁的動靜,等聽到鞏嬸子跟女兒說自己要出門買菜,讓她在家好好看家時,陳翠芳趕緊提上買菜的竹籃,不緊不慢地鎖上院門,帶著點點往外走。
“買菜去啊?”
她主動跟鞏嬸子打招呼。
鞏嬸子也知道陳翠芳這人性子不錯,要不是他們家的雞太過分,她也不會上門說那事,“嗯。”
見她沒多餘的話,陳翠芳也沒再主動搭話,見楊六嬸提著籃子出來,她高聲跟對方打招呼,“他六嬸子,待會兒幫我提點菜唄!”
“咋地啦,要買很多菜嗎?家裡要來人?”
楊六嬸好奇地問。
“可不就是要來人,大根多年不見的那個表弟,就是身體不好,小時候跟著他舅舅去北方住著的那個表弟啊,長生,他要回來住些日子,我可不得多買點東西……”
看著陳翠芳二人咋咋呼呼地挽著胳膊快步離去,鞏嬸子垂下眼。
多年不見的表弟能有什麼感情在?這麼熱情,還要買那麼多菜,也不知道是不是喂給狗吃了。
她露出滿是惡意的笑,在聽到有人往這邊走來時,她又拉下嘴角,垂著頭和平常一樣,隻要彆人不跟她打招呼,她就不抬頭。
自打她成年後,身板越來越寬,哥哥就叮囑她在外麵行走的時候,少說話,少抬頭,以免被人發現異常。
誰能想到當年的凶手之一成了一個“女人,”還有三個孩子呢?
鞏嬸子覺得哥哥太過謹慎了,但她向來聽哥哥的話,所以即便覺得對方小題大做,也依舊按照對方說的去做。
等她到菜市場的時候,就看到陳翠芳提著的籃子已經裝滿了,有魚,有肉。
日子過得可真滋潤啊。
鞏嬸子舔了舔嘴角,眼裡滿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