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民女五十(1 / 1)

楊先生他們都在算計自己的小九九, 這邊,薑薄拉著朱露白進房,朱露白道, “天還沒黑呢,你想乾嘛?”

薑薄無奈白了她一眼, “給你看東西!”

臥房的衣架上一套翟衣熠熠生輝,一頂晶光燦爛的鳳冠擺在一邊, 黃金製作,嵌寶鑲翠的鳳翼栩栩如生。

朱露白呆住了。

薑薄獻寶一樣,“好看嗎,哪裡不喜歡就讓他們去改。”

朱露白深吸了一口氣, 看向薑薄, “海平, 我能和你談談嗎?”

兩人私下相處,朱露白還是叫薑薄海平,薑薄也很喜歡。

朱露白拉著他坐下,“你真的想讓我當皇後?”

以往薑薄這麼說, 朱露白也就是一聽。

薑薄反問, “你不當誰當, 你是我的夫人啊。”

朱露白笑了笑,拉過薑薄的手, 玩他的手指,“海平, 我不知道怎麼當好一個皇後。”

薑薄笑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當一個皇帝,那不是正好。”

朱露白含笑,“我怕你將來會把我從皇後的位子上趕下來。”

薑薄皺眉, “你為什麼要這麼想,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朱露白道,“誰知道以後的事呢,當初我招贅你我也沒想到你是攝政王啊,以後你是皇帝了,不喜歡皇後,那就換一個也正常啊。”

薑波看著朱露白,“你若是擔心這個,我現在就是給你保證都沒用。”

朱露白道,“我其實很貪心的,我想當皇後,可又有些無法接受你擁有彆的女人,但你以後是皇帝了,三宮六院都是應該的,我就成了妒婦,嫉妒的女人很難看,你肯定不會喜歡,到時候我要是忍不住陷害你的妃子,你肯定要生氣的,那麼你就不會願意讓我當皇後了。”

還有殘害你的子嗣,我都沒敢說。

薑薄,“……”你真敢說,他想了想,“你不會的,你隻會不理我,不讓我進你的房門。”

朱露白,“……我說會就會!”

薑薄無奈地閉嘴了。

朱露白繼續,“所以你看,我們乾什麼要走到怨偶這一步呢,我其實不介意當你的外室,而且百工坊我也不準備交出來,不是我自己誇自己,百工坊現在離開我你派誰都接不起來。”

我的情人是皇帝,聽起來也很帶感,到時候我不用在宮裡和你的女人玩宮鬥,我還有工作,完美的生活。

薑薄看著朱露白,倒也沒生氣,他們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朱露白是個什麼樣的人薑薄也知道。

他的妻子非常出色,是個超水平的賢內助,這不是指朱露白幫他把後宅打理的多好,薑薄不需要這種妻子,或是有這種妻子也無所謂,因為後宅並不是薑薄關注的重點。

打點他的吃喝拉撒睡和穿戴,下人乾的也不錯,這都是小事。

之前,朱露白給了他家庭的溫暖,讓他不至於回到家也是孤零零一個人,這個孤零零是指心態上。

後來,朱露白讓他有底氣開戰,縮短了他登基的時間,這才是大事,而且是換個人都辦不到的大事。

但一個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完美無缺。

朱露白做了那些事,對薑薄本人的照顧肯定就少了,頂多也是吩咐下人,或是聽一聽下人的彙報,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

薑薄知道朱露白的心思放在百工坊為多,旁人覺得她這樣是不安於室不守婦道。

但若朱露白沒有這樣做,薑薄現在還在蟄伏等待中。

你不能享受了她給你的天大好處,卻又從細小的地方責怪她,這是不要臉了。

薑薄明白朱露白為什麼這麼提議,她是寧可不當皇後也要把百工坊抓在手裡的,就像他抓著兵權不放一樣。

他們夫妻都知道什麼對自己最重要。

薑薄自然也能把百工坊從她手裡奪下,然後酬以皇後之位,任誰也不能說他對朱露白不好。

但這樣做,薑薄就知道,他會永遠失去朱露白。

他休想再從朱露白這裡得到任何一點的關心和溫柔以對。

朱露白不是個心機深沉的人,相反,她其實喜怒形於色,愛憎分明。

她沒有時下人們推崇的女子具備的美好品質,什麼柔順敬慎屈從和順,她統統沒有,她都不願裝,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設計離開鄭家。

薑薄清楚他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不是攀附男人的女人,她是可以和他肩並肩的。

你非要把她按到身後,那結果就是失去她。

薑薄看著朱露白,“百工坊是你的,我不會奪走,但皇後你也得當,你不當皇後,百工坊就不能給你。你要想想,當了皇後,你才有權勢地位壓那些想要奪你百工坊的人,你不當,那就隻能靠我幫你護住百工坊,我要是不想護了呢?”

朱露白,“……”竟也無法反駁。

她也不能預料將來薑薄會變成什麼樣,但此時此刻,薑薄待她的心還是真誠的。

那就趁熱打鐵,讓他以後不要娶小老婆!

朱露白又不傻,自然不會做這種毫無約束力的要求,即便現在薑薄答應了,以後他還是納了妃子,難道朱露白真的把人家給肉身毀滅了?

這不也不可能。

薑薄還沒孩子呢,以後朱露白就算生,要是她生的是女孩怎麼辦,外邦獻女以示兩國邦交,朱露白把人家送來的美女打成爛羊頭可以嗎?肯定不行啦。

現階段,她當皇後還掌著百工坊,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不要去強求那些虛無縹緲的事。

朱露白終於點頭應下了,薑薄把她拉到了懷裡,“這世上,也隻有你,為著當不當皇後和我討價還價,我還拿你沒辦法。”

朱露白笑得有些得意,“哪天我要是不和你討價還價了,那就說明我不要你了!”

薑薄道,“那可不行,我是你自己從大街上找回來的贅婿,你不要我我就去衙門告你。”

朱露白道,“你還要不要臉!”

……

門外的下人打著手勢,紛紛撤退。

朱露白現在和薑薄相處已經很自然了,薑薄不用隱藏身份,她也不用顧忌贅婿脆弱的心靈,兩人倒是有了幾分老夫老妻的默契。

這一切不是因為薑薄對朱露白縱容,而是因為朱露白有底氣,薑薄的事業,不能說一半是朱露白撐起來的,三分之一肯定是,能自立的人肯定比隻能依靠旁人的人來的有底氣。

薑薄和朱露白都很忙,薑薄要做的事有很多很多,朱露白解開心結後要把停掉的項目開起來,需要推廣的農作物也得多多備種。

他們忙的幾天都見不了麵也正常。

然後楊先生他們也開始動作了。

挑撥一對夫妻要做些什麼?

簡單點,就是給男人送女人,那作為妻子肯定心裡不爽,彆的女人還罷了,都習慣了,再不想忍也得吞下去,朱露白不是,楊先生很有把握朱露白知道了會生氣。

因為她這幾年被薑薄寵得太過,習慣吃獨食,現在知道薑薄有了女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隻要她去找薑薄吵架,這第一道裂痕就算有了。

如果陰險一點,那就是誣陷朱露白偷人,這個做成了,朱露白就會煙消雲散。

但楊先生沒選擇這一點,一來是不好栽贓陷害,二來,薑薄知道了絕不會善罷甘休,這是極容易出紕漏的。

朱露白身邊人太多了,她又馬上要跟著薑薄騰飛,這時候偷人,她是腦子壞了嗎?用腳趾頭想都可能,動機立不住。

那就給薑薄送女人,同時把薑薄要立貴女為後的謠言傳播到朱露白耳朵裡。

還要安排朱露白偶遇一下那些皇後人選的貴女們,讓她看看那些女孩子有多年輕美麗高貴,朱露白再如何,也是二十七八快三十的人了,還沒有孩子,她拿什麼和鮮嫩的小姑娘們比?

隻要激起朱露白的嫉妒之心,就有了操作空間,皇後需要母儀天下,需要有慈愛之心,朱露白如此小獨雞腸,可堪為後?

再添一步,給朱家送消息。

可憐朱家到現在都不知道朱露白和攝政王的關係。

朱家全都是名利熏心鼠目寸光之輩,若知道朱露白是攝政王的女人,他們一家子不巴上來,不狐假虎威,不仗勢欺人都不可能。

那時候又是朱露白身上的一個劣勢。

還有,朱露白是再嫁女,她有前夫啊,這種女人能當皇後嗎?

幾板斧下來,言官會上奏,楊先生相信薑薄會考慮一下的,而朱露白的性子也不是會等待薑薄考慮的人,她會破罐子破摔。

那皇後之位就離她更遠了,隻要做到這一步,楊先生就達到了目的。

為了加深這對夫妻間的矛盾,還要阻止朱露白見到薑薄。

一見麵一交談,就怕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這一步步的,比王婆設計潘金蓮和西門慶都陰險。

計劃開始,美女進了攝政王府。

這些年薑薄收的女人沒有成百也有好幾打,但薑薄從不要,都是收了之後隨手賞下去,朱露白也不問。

薑薄現在非常忙,自然也沒工夫去處理這些女人,到底也是送給他的,大管事不敢自己做主。

實在是這兩個女人太美了,作為男人沒有不心動了,薑薄不發話,大管事是不敢把人送走的。

再安排朱露白見到這兩個女人。

計劃有條不紊,但朱露白不安常理出牌,她見到了人,自己都看得兩眼發光,問大管事,“攝政王見到了嗎?要嗎?”

大管事,“……將軍還沒見過她們。”

朱露白就吩咐,“那你好好照顧她們,若是攝政王不要,我要!”

多好的形象代言人,廣告品牌啊!

大管事,“……好的夫人。”

計劃不是太順利,那就下一步,傳流言。

曾參殺人,三人成虎,都證明了流言有多厲害。

薑薄有了新歡,他要立貴女為後,他要奪走百工坊等等。

這些流言有理有據,因為攝政王府確實進了美人,而且美人一直在府裡住著。

立貴女為後當然也是對的,哪個男人不想要妻子出身高貴,美麗柔順呢?

京城幾家公府和候府都在頻繁招繡娘進府裁衣,做首飾買賣的店鋪也是拿著店裡的壓箱底貨去這些人家給女主人挑選。

待他們離開,人們圍上去問,那就是人家的女孩子都在準備產選皇後。

滿京城都在宣揚這些女孩子有多高貴美麗,才華橫溢,個個都能當皇後。

朱露白身邊的下人們越發不安了,史嬤嬤睡覺都睡不好,但她是宮裡出來的,個人素質在,力壓眾人,不得在朱露白麵前提這些。

好在朱露白一直泡在百工坊,兩耳不聞窗外事。

但這天她離開百工坊,前麵的官道卻被很多馬車堵住了。

自有人去交涉詢問,原來是三家公侯府的小姐們出來遊玩,誰知道半路馬車壞了,因此堵了路。

人家還派來人過來道歉,說是正在處理,請朱露白去小姐們的帳篷裡暫時休息一會兒,待路清理出來就能走了。

朱露白也沒多想,她的車雖好,老待著也氣悶,人家邀請地誠懇,陸鷲檢查過沒危險,她就帶著人去了那處華麗的休息帳篷。

說是帳篷,其實就是打了帷幕,把一塊場地圈起來,地上還鋪著厚厚的地毯。

外頭下人們在清路,裡麵小姐們在烹茶吃點心。

三個小姐都長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氣質有溫婉的,有活潑的,還有一個天鵝頸姑娘看起來很優雅。

朱露白進來後,三個人都看向她,目光裡帶著審視打量,然後不約而同心想,“不過如此,老女人了!”

但麵上,三個女孩子都很有禮貌,向朱露白致歉,請她坐下喝茶吃點心。

那個氣質優雅的女孩親自泡茶,一舉一動都像畫兒一樣美。

泡好了茶,她還親自端了一杯給朱露白,朱露白喝了一口,活潑那個就道,“夫人覺得這茶怎麼樣?”

朱露白,“……”對她來講茶就是解渴的玩意,她又不會品,於是道,“很香。”

三個姑娘互相不動聲色互傳了一下眼神,活潑的就笑,“這茶葉是好的,就是水不好,有點澀,在家,我都喝早上從花瓣上收的露珠泡的茶。”

朱露白,“……”吃飽了撐的吧,反正也不是你去收花瓣上的露珠,肯定是下人,你就是折騰下人唄。

從科學角度講,露珠也不乾淨,就和雨水一樣,都是裹著灰塵的,想要喝雨水,也得沉澱燒開。

朱露白誠懇道,“那要是夏日沒露水呢?”你就不喝茶了?

露水也不是一年到頭都有啊。

活潑姑娘,“……”我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嗎?我說的是我在家有多風雅!

溫婉姑娘救場,“就你喜歡折騰,泡茶,泉水也很好了,西山的泉水就很甘甜。”

又讓朱露白吃點心,“夫人莫怪,她年紀小,家裡人都寵著,我們也都讓著她呢。”

朱露白微笑,心想,“關我屁事。”

喝了茶吃了點心,活潑姑娘不甘心,笑道,“慧姐姐,貞姐姐,閒著無聊,我們作詩吧。”

溫婉姑娘道,“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好冷落客人的。”

活潑姑娘瞪大了她的眼睛,笑的十分嬌俏可愛,“哎呀,夫人,不好意思,你會作詩嗎,會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啊。”

朱露白,“……”我不會做,但我會背,我背出來會嚇死你們,但我不做這沒品的事。

於是她乾脆道,“我不會,你們做吧,我可以聽。”

活潑姑娘就有些遺憾道,“人生有許多風雅事,琴棋書畫詩酒茶,不會作詩,可就少了趣味。”

她突然捂著嘴笑,“夫人怕是不能和夫婿紅袖添香夜讀詩了。”

朱露白,“……”好像有點不對。

但她也還是笑著回答了,“我和我那夫婿都是俗人,平時喜歡算賬數錢,不搞什麼乾的濕的。”

她還給薑薄算過軍備開支,兩人聊得很多,薑薄很願意和她談這些。

仨姑娘集體,“……”

耀武揚威碾壓了個寂寞。

這時候路也清好了,朱露白笑眯眯告辭。

三個姑娘待朱露白走了,都不由得放下了肩膀,從頭到尾沒怎麼說話的優雅姑娘道,“不是好相與的。”

即便皇後從她們三個裡出,朱露白卻是內定的妃子,將來肯定要接觸,今天這一見,她們三個聯合都沒壓下朱露白。

活潑姑娘氣的臉都紅了,“就是個粗俗女人,什麼都不懂,有何可懼!”

優雅的道,“但她是攝政王喜歡的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

這一點就碾壓了她們。

小姑娘們的心思朱露白當然不知道,她上了車,還在想剛才的事,活潑姑娘一再挑釁,朱露白當然知道,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

她第一次見這幾個姑娘吧?

朱露白一回頭就見身邊的丫頭一臉忿忿,就道,“怎麼了?”

丫頭趕緊低頭。

朱露白淡淡道,“來我身邊的時候就和你們說了,有事彆瞞著我,你這是想走嗎?”

丫頭撲通跪下了,“奴婢不敢,是嬤嬤不讓說的,怕夫人知道了心下不喜。”

朱露白道,“喜不喜我自己會判斷,有事說事。”

丫頭就把外頭的流言告訴了朱露白。

朱露白,“……”

這些流言確實厲害啊,換個人此刻怕是已經六神無主了。

即便朱露白知道這是流言,她都無法反駁。

她剛才還見了三個皇後預備役呢。

朱露白歎氣,“起來吧,以後這種事不要瞞我,我知道了也能及時應對,就不用傻乎乎進人家的地盤了。”

丫頭趕忙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