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民女二十四(1 / 1)

鄭家的一切對朱露白來講早就是過眼雲煙, 鄭欽再輾轉反側也和她無關,朱露白正忙著做春裳,現在又是吃薺菜的好時候, 鄉下人拎了薺菜來賣, 一大籃子也才十幾個錢,又鮮又好吃。

吃食上不是朱露白吹噓,她是真的很拿得出手, 就是因為原材料和烹飪器材受限,影響了她的發揮。

就這,她指導段玉生做出來的飯菜都讓史嬤嬤驚豔。

另一邊,太孫和二皇子的爭鬥也白熱化了, 二皇子實在是身子不爭氣, 但他依舊有一顆火熱地想當皇帝的心。

太孫原本想走討好康明帝上位的路, 但他知道了父親的死因。

太孫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塌了,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沒人給他這個答案,幕僚告訴他, “陛下拿您給二皇子磨刀呢, 他依然是想把那個位子傳給二皇子的。”

未儘之意就是要不然乾什麼乾掉你爹,你也不過是磨刀石罷了。

太孫枯坐自己的書房一夜,書房裡還有太子看過的書,寫下的筆墨。

待天亮, 太孫出來了, 也下了決定。

立夏過後不久,這天晚上, 朱露白剛剛就寢,就聽到外頭傳來喊殺聲,她嚇了一跳, 趕忙穿衣出來。

大家都起來了,桂花槐子更是非常惶恐,小菊瞪大眼睛。

史嬤嬤還好,段玉生和陸鷲最沉著,朱露白是強製平靜,“把門關好,找東西把門堵住,誰叫都不要開門!”

“我們屋子不大,可以守在一起,若有人強闖,都彆客氣!”

於是大家把門關了,找了沉重的家具過來堵了門,陸鷲拿了一把柴刀守在門邊,剩下的人就都聚在廚房。

朱露白給三個男的排了班,三班輪換守門。

吃喝家裡都有,現在就簡單些了,麵條餅子雞蛋,能吃飽就行。

除了喊殺聲,朱露白還聽到喊救命的,也不知道哪家進了人。

廚房裡燒著開水,朱露白道,“若是有人進來,咱們就拿熱水潑,千萬彆心軟!”

士兵們闖百姓家的不多,他們都有任務要聽命令,怕的就是稱火打劫的強人。

也確實有人架了梯子想往朱露白院子裡跳,陸鷲這回就不客氣了,一刀下去,那人脖子裡血線就飆了出來。

他拎起屍首甩了出去。

然後朱露白院子裡就安靜了,再無人過來試探。

喊殺聲持續了四天,朱露白如同定海神針一樣定住了眾人的情緒,大家除了守門也還平靜。

反正吃喝足夠的,所以也不用挨餓。

陸鷲特彆警醒,還不願休息,還是朱露白按著讓他休息,“你不能一直不睡覺,若有事我們會叫你!”

這個屋子裡能保護大家的隻有陸鷲和半個槐子,段玉書也不行。

陸鷲殺過人,又受過訓,不懼匪徒強人,槐子隻有一把子力氣,但他的心性和膽子並不大,他是個順民,他會聽朱露白的命令,但讓他主動禦敵是不可能的,他看到強人也會害怕發抖。

所以朱露白一定要陸鷲休息好。

這種日子過了八天,第九天,外麵有人敲鑼,告訴大家平安了,可以開門了。

朱露白不缺吃的,因此依舊關門閉戶,那些家中已經沒了吃食的百姓膽戰心驚地打開了門。

朱露白是直到小郡主派人來問她是否安全才開的門,那時候她已經關了十二天的門了。

朱露白去看望小郡主,發現小郡主眼睛都紅腫了。

她這才知道事情大體原委。

太孫逼宮,二皇子勤王,最後太孫和二皇子都沒了。

朱露白,“……”

皇帝呢,皇帝怎麼樣?

小郡主,“皇爺爺還好,我娘進宮了。”

朱露白,“……一切都會過去的。”

小郡主知道的並不多,實際上太孫不光逼宮,他還對二皇子下了手,但薑薄這攪屎棍可不是浪得虛名,二皇子當然有準備。

他想將計就計乾掉太孫,自己就能獨占鼇頭。

康明帝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位子連太子都乾掉了,怎麼都不會容忍其他人的覬覦,在他看來,就是太孫和二皇子都想把他趕下皇位。

於是他下手也是毫不猶豫。

隻是待事情平息,看著兒子孫子的屍體,康明帝一頭栽倒了。

皇帝倒了,繼承人還未確認,大臣們自然不敢說出來,現在整個太醫院都在康明帝身邊。

京城的消息薑薄全都洞悉,他摸著下巴笑了笑,準備帶兵進京。

朝廷早就腐朽不堪,康明帝即便有百般手段,但他老了,已經做不到任何事都掌控在手裡。

太子隻會嘴上叫囂,康明帝是想了好多辦法要謀奪薑家軍,邊疆抵禦外敵,康明帝派了不少人過去,美其名曰協助薑薄禦敵。

其實不外乎就是用計離間或是收買,使得薑薄對薑家軍的掌控力下降。

這個舉動在薑薄眼裡就像個笑話,看看他都派了些什麼玩意過來。

都是些一門心思隻想著鍍了金,回頭換取榮華富貴的人,這種人能替皇帝掌握薑家軍?簡直就是個笑話。

得知皇帝躺到了,薑薄要回去收獲勝利果實。

邊疆戰事怎麼辦?

嗨,邊疆哪年不打仗?

也就是大摩擦和小摩擦的區彆,薑薄以往都是守城居多,基本不會出兵挑釁,待他在京城布置好後一改往日風格,他開始鐵腕對敵。

那些蠻人習慣了薑薄當烏龜縮在殼子裡的,見他居然露了頭,還敢揮爪,於是氣勢洶洶反撲。

他們不知道薑薄以往不大動是養著他們震懾朝廷的,養寇自重呀。

反正隻要不讓蠻子進城擄掠就行了。

然後才有朝廷派人過來協同禦敵。

來的人基本毫無用處,有的惹了薑薄已經為國捐軀,有的倒向了薑薄,而鄭伯爺屬於騎牆派。

騎牆派就混不到多少軍功,鄭伯爺能做的就是帶兵巡邏。

這兩年薑薄帶兵已經把蠻子部落揍翻了,原本靠近邊城的蠻人牧民都往後退了數百裡。

薑薄在邊城的威望已經到了嶄新的高度。

他也不會把邊軍都帶走,隻帶一萬人就夠了。

用一萬人奪京城是笑話,但這一萬人若是潛進京城奪宮,那是足夠了的。

薑薄這些年都把京城鑽成了篩子,潛進一萬人,輕輕鬆鬆。

從邊疆到京城這一段路怎麼遮掩行蹤?

賄賂啊,朝廷腐朽不堪,地方官員難道就清廉了,大荊就像一駕快要掉下懸崖的馬車,全靠著邊軍擋住外敵才能喘息,內裡早就不成體統了。

康明帝不說整頓朝堂,治理民生,隻一心想著奪薑薄的兵權。

沒有外敵,荊國看起來也是驢糞蛋表麵光,其實底層百姓們已經快喘不過氣了。

天災帶來人禍,各地匪徒強人如雨後春筍。

這種情況下,薑薄帶一萬人進京還真不是什麼大問題,一路上還能順便剿個匪。

京中,康明帝終於醒了,但他現在已經不止蒼老,而是正真半截身子進了棺材,大臣們也顧不得什麼,追問立何人為太子。

國朝無繼,就會亂,到時候會一發不可收拾。

康明帝許是回光返照,這一刻他腦子一片清醒,他知道無論立誰,宋家的皇位也坐不久了,薑薄這狼崽子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其他人也會乘亂分一杯羹,到時候荊國就會陷入戰亂分崩離散。

而他,史書上會記下他亡國之君的名號。

康明帝叫來太監,“擬旨,……著,薑薄,薑大將軍為攝政王……”

然後康明帝立了三皇子的小兒子為太子,因為這個孩子最小,他希望薑薄看在小皇帝不懂事的份上,不至於立馬奪了宋家江山。

這份聖旨快馬加鞭送了出去。

薑薄在半路上接到了這份聖旨,饒是他完全掌握事態,看到聖旨也是一副,“……”

康明帝不愧是老狐狸,知道自己已經阻擋不了宋家下台之勢,乾脆把薑薄往上再捧了一下。

攝政王呢,你差不多就是皇帝了,如此情形下你非要對宋家人趕儘殺絕,你就是當了皇帝也是個暴君,其他人誰會服你,史書上你的名聲也不會好聽。

至於以後,康明帝也管不到了,若是子孫爭氣,那還能延續宋家江山,若薑薄不顧體麵,最起碼康明帝穩住了他手裡的江山。

薑薄身邊的人個個高興非常。

隻薑薄的幕僚楊先生搖了搖頭,“皇帝老兒這一手倒是厲害,將軍還真被他將了一下。”

有名望的人都要臉麵,哪怕私底下不要臉,公開場合,臉皮是一定要的。

皇帝都讓你做攝政王了,你不乾,非得把皇帝一家老小全都給乾了,你這種心狠手辣的人,誰以後敢聽命與你?

甚至其他將軍也就有理由拉起反對薑薄的旗幟,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薑薄笑了笑,無所謂道,“無妨,攝政王就攝政王,最起碼小皇帝見了我也得客客氣氣。”

小皇帝長不長得大還兩說呢。

有了聖旨,薑薄進京就名正言順了。

他帶著自己的人大搖大擺向京城進發。

還沒到京城,康明帝駕崩的消息就傳來了。

繼位的是他最小的孫子,年方八歲。

薑薄趕到京郊時,小皇帝率領大臣們出城相迎,給足了攝政王麵子。

朱露白在薑薄進京那天正窩在家裡試新做的夏衫,上好的葛布也不比綢緞差,透氣輕薄。

聽聞小皇帝去迎攝政王,她道,“早知道我們去茶樓包一個房間,就能看到皇帝和攝政王了。”

史嬤嬤笑道,“娘子想的美呢,淨街的,兩旁商戶都不能開門,不能停留。”

朱露白笑了笑,這倒是古往今來從未變過的做法,大領導要經過的地方,要走的路,都會提前檢查封堵,有的還會臨時修路。

自從太子亡了,朱露白也開始習慣京城的風起雲湧。

反正是關起門過自己日子就是,老皇帝沒了,那就關上門吃香喝辣的,綢緞不穿了,看,我都穿葛布了。

夏日炎炎,誰管你誰當皇帝,誰當攝政王,還不如自己吃井水裡涼過的西瓜舒服。

薑薄有了自己的攝政王府邸,小皇帝還在宮裡給他留了院子。

薑薄也不負眾望,上台後第一件事,居然是清差買官賣官之事,他說的自然冠冕堂皇,什麼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等等。

實際上是因為薑薄沒撈到這筆錢,既然他沒錢拿,那他就不承認買來的官是官,而且薑薄也要養兵,也要錢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攝政王要查賣官鬻爵,怎麼的都得給他個結果。

那就是弄些小蝦米交差。

很不巧,朱家就是小蝦米。

朱老太爺被一棍子打回了原型,他還被勒令交了不少罰款。

擾攘到了入秋,薑薄看到了結果,然後被氣笑了,京城這些當官的,真當他是吃素的。

他不是名義上有了攝政王的官位就滿足了,他一直在收攏京城兵力,這些老爺兵少爺兵是看不入眼,但也是兵。

既然當官的糊弄他,那他就不客氣了。

薑薄揮起了屠刀。

一時間京城風聲鶴唳。

不過這和老百姓的關係不大,京城百姓們很熱衷於去街市口看砍頭。

史嬤嬤很有經營頭腦,對朱露白道,“娘子,此時買房買地當是容易了!”

倒了這麼多官,除了殺頭的,還有流放的,最不濟也有關在牢裡等家人贖買的。

這可不是一點半點銀子,很多人家都要變賣家產的。

當供大於求,價格自然也就低了。

不過升鬥小民就彆想這種事,比如三千兩的宅子,再便宜也得數千銀,小老百姓家無論如何都拿不出的。

果然,兩三個經濟牙人就來找朱露白了,問她可要房要地。

當然要了。

朱露白買了一套三進宅子,還帶一個小花園,隻花了一千六百兩,原來這房子低於三千是看都彆想看的,這下子近乎腰斬。

裡頭的家具也不錯,主家說朱露白若是要,再添些銀子打包。

朱露白去看了看,點頭要了,若不然她還得購置家具。

房產經紀道,“我就知道娘子是個爽快人,這才介紹給你,其他人這個價格還在扭扭捏捏,我可就不伺候了!”

朱露白爽快地付了錢。

然後又有牙人找來問她可要地。

一戶人家要脫手數千畝地,價格絕對實惠,隻人家要現銀。

這個朱露白就吞不下了,就算一畝地十兩,一千畝也就要一萬兩,朱露白買了房子,剩下的錢全買地也剛夠買一千畝的,可她還要吃喝呢,不可能一點銀子都不留。

牙人笑道,“沒說讓您都吃下,就問問您想要多少,人家願意拆開賣的。”

這倒是可以商量。

為此朱露白還出城去看了地。

那最好的上上等田,她也沒要,這個要到手裡也怕保不住。

她看中了一處七百多畝地的中等田,佃戶也就七八十戶。

朱露白對牙人道,“我隻要佃戶,莊頭不要。”

牙人笑道,“莊頭跟著主人走了,不留下。”

朱露白咬咬牙,花七千兩買下了這裡的地,然後她身邊就沒多少銀子了,好在人家賣地賣的急,田裡的莊稼一並給了朱露白,秋收還能貼補一下,不算多,一百左右收益還是有的。

這樣一來,以後朱露白就有莫約五百兩一年的收益,房租也不用負擔了,隻有吃喝賦稅開銷,算來一年也能結餘兩百左右,很可以了。

這七百多畝地她準備劃個二三十畝養雞鴨羊,以後吃喝都是自己田地供應,想想都美。

朱露白在這裡美滋滋地計劃自己的日子,她已經開始打掃新宅,要準備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