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道:“李通衝動,李軼心思較多,這種時候,心思多的人,反倒膽大!而且他要是不敢出來和我們談,其他李家族人都會罵他膽小,日後他又怎麼管得了眾人?!我們且看動靜。”
那老頭飛快跑回去,對李軼李通說了一氣。
李軼李通在那裡說了許久,突然李軼轉身,上了一匹馬來,李通跟在後麵,仍然高聲說著什麼,似乎在反對,但也聽不太清楚。
李軼也回頭說了幾句,一踹馬刺,馬快步衝出陣中。
後麵眾人跟著李通,擔憂喊了幾句。
李軼自己騎著馬,向劉秀他們慢慢走來。
劉秀想了想,突然對樊曄道:“你們都不要跟隨!”
樊曄和幾個劉氏宗親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看到劉秀已經翻身上馬,騎著馬向前去迎李軼了!
殺人誅心!劉秀這是擺明要現出誠意!樊曄心中讚服。
但轉念一想,樊曄突然出了一身冷汗!這李軼要是帶了兵刃,看準機會,突然刺殺劉秀怎辦?!
樊曄立即也想要追去。但這時劉秀騎馬已經走遠,已經快和李軼碰上!
李軼看到劉秀突然騎馬自陣中出來迎自己,也是吃了一驚!
待到劉秀到了近前,對李軼道:“李兄。”
李軼道:“你自己出來迎我,不怕我暗藏兵器,刺殺你嗎?”
劉秀笑道:“那李兄可藏了兵刃?”
李軼突然一伸手,從腰間抽出佩刀,然後對劉秀道:“劉大哥!你帶了兵刃沒有?!”
劉秀道:“哎呀不巧,我佩刀忘記了!”
這時兩邊陣中,都看出李軼抽出刀來。
樊曄最擔心事情發生!立即高喊:“壞了!”說罷,轉身就向後麵馬匹跑去,翻身上馬,就要去救劉秀。
李通道:“李軼大哥要殺了劉秀,我們就一鼓作氣衝殺上去!李家兄弟們!他們雖然人多,但也是剛湊起來烏合之眾!大家敢不敢先乾他一場!”
眾人立即血氣都給激起來,高喊道:“殺!”
李軼拿著刀,冷眼看著劉秀,道:“現在,我要砍了你,你可跑不掉了!你也還看到了,我那兄弟,在那邊已經摩拳擦掌,要和你們拚命!你們雖然人多!誰能贏,還未可知!”
劉秀道:“就算你們能贏……你們真出了死傷,你怎辦?明日官兵到了,你又怎辦?!我和你帶的義軍有一處不同,就因為這一處不同,我才不怕你現在殺我!我才敢不帶兵器,就來迎你!”
李軼臉上青筋暴起,問道:“有何不同?!”
“我帶的隊伍,裡麵隻有一些人是我劉氏子弟親族。其他人是死是活,在我眼中,就如看彆人家事情一樣,並不會如何傷心。而你帶的人,都是你李家至親!死一個!你李家力量,便削弱一分。這些人都死光了!你李家,在這附近幾個郡縣,便要滅種。我用我那些人,隻是工具而已。而你用你那些人,都是十指連心!所以我不怕和你打上一場!你,卻要投鼠忌器!這種情況!你殺我!就等於你李家死傷無算!你敢嗎?!”
“……”李軼看著劉秀,不發一言。
“李兄,如若我說的有些道理,你還是把你拿出來的佩刀趕快收起來吧!”
李軼看著劉秀,想了一陣,慢慢把佩刀放下。
劉秀哈哈笑了一下,牽馬近前,親熱拍了拍李軼肩膀,道:“我們親熱些,也能安撫兩邊隊伍!不要劍拔弩張!”
李軼隻感覺自己和這劉秀說話,處處處於下風!昨日這人還隻是自己借用一個活人招牌!今日卻地位翻轉,處處壓自己一頭!心中氣苦!
李軼放刀,劉秀拍李軼肩膀動作,兩邊都看得清楚,都大吃一驚!
樊曄立即牽動韁繩,拽住馬匹。
李通目瞪口呆看著前麵,高喊道:“李軼大哥!為何浪費這天賜良機!唉!”
不一刻劉秀與李軼到了劉秀陣裡,劉秀下馬後,仍然親熱拉住李軼的手,與李軼道:“李兄,我們這邊說話!”
劉秀拉著李軼,到了後麵一棵樹後,樊曄要跟來,劉秀也對樊曄道:“我和李兄單獨說幾句!”讓樊曄不要跟來。
到了樹後,李軼陰沉臉色問:“你要說什麼?!”
劉秀道:“我說你聽便是!”
李軼點頭。
劉秀道:“我給你半個時辰!回去陣中,說服你那兄弟,之後你和你兄弟過來,要當著眾人的麵,向我跪拜,承諾日後尊我我大哥!你們李家族人,也要聽我調遣,再不可有二心!”
“向你跪拜?!”
“對!而且日後你李家隊伍,我給你和李通各五十人,其他人歸樊曄管束。還有你們李家家眷,也要我派人照看!”
“如若我不從呢?”
“現在距天明還有不到四個時辰!你不從,我先命人將你城內那一百個還沒跑出來的李家子弟全部殺掉!然後再派人堵住這個城門,天亮後,你就自己在這裡對付官軍!”
“……”
“你隻剩下這兩個選擇!以後受我管束!或者明日和官軍拚命!“
“劉秀!我可以投降你,可以說服李通,向你跪拜!但你這麼分派我們李家子弟,還有家眷!我怕李通不服!李通那人衝動!非要鬨事怎麼辦?!”
“李通要就是不能為我所用,那就不可再留!隻是我不能殺他!那你為了你李家子弟……“
“為了我李家子弟……你要我……對他……”
“就由你來殺他……”
李軼呆立當場……看著劉秀。
劉秀道:“你們和我幾番較量,謀略遠不如我。現在天下群狼逐鹿,你不跟隨我,隻憑你自己?李家遭受滅頂之災隻是時間問題!我隻給你半個時辰!莫要讓我失望!你走吧!”
李軼道:“我可殺李通,可跪拜降你,但李家子弟你不要拆散!”
劉秀道:“不可!”
李軼看著劉秀,想了想,突然一抱拳道:“告辭!”
說罷,轉身走了!
李軼一走,樊曄立即過來,問:“大哥!你和他們說了什麼?!他們可願歸降?!”
劉秀道:“還不知道。你去傳話,半個時辰後,關城門!”
半個時辰後,李軼李通他們仍無動靜。
劉秀正忙著清點搶來的糧食金銀。城內大戶哭爹喊娘,跪地求饒。縣令和衙役都跑了,讓劉秀害怕的是,城內跟著自己造反的這些人,自己大都認識,本來都是老實百姓。
縣衙空了,這些人突然間,發現可以在劉秀命令下,名正言順搶奪富戶財務,好多人凶殘一麵立即顯露出來!
七八個店鋪老板被活活打死,十幾家被燒。
眾人去搶奪財物時掙先恐後。本來樊曄還按照劉秀命令彈壓眾人,讓他們一家一家有秩序抄家。但很快眾人都怕延後吃了虧,城內秩序失控,眾富戶家家被人破門而入,甚至隻是普通人家,也無幸免。
城內亂成一團。劉秀找來樊曄,樊曄勸劉秀道:“眾人在你手下有這快樂,你彈壓的緊了,眾人再反怎辦?!”
“就算是窮戶富戶,舊日天下太平時候,大家哪有這大矛盾?!濟陽城這裡我住了二十年!眾人還算和睦!現在怎麼突然就變成這般光景!大家對平日鄰居熟人,就能砍殺得下呢?!”
樊曄道:“不是眾人變了!而是世道變了!人在太平時是人,禮義廉恥,自己尚能約束。放入山林,求生都成問題時,人就是獸!甚至連獸都不如!”
劉秀歎口氣說:“我讀史書,高祖開創大漢時,天下大亂,死傷無算,十戶九空!到天下平定時,高祖點算天下人口,竟然連秦末戶籍總數十之一也不到!看史書,十戶九空,就是四個字罷了!今日看人人變成野獸豺狼,才知這四字後麵,何等血腥!”
樊曄道:“大哥!天下如今才開始動亂,就是今天城內殺的興起這幫人,日後能有多少人能得善終?人之將死,其行也惡。此惡如上古大禹治水,隻能疏,不能堵。日後你帶著他們四處搶掠攻占,這種事情少不了!”
劉秀歎氣道:“一會你帶著人,去各處節製他們,隻要不激起嘩變,莫要讓他們鬨得太過分!”
樊曄道:“大哥!這都是小事。隻是現在城外李軼李通他們,還未有動靜!既不投降,也不來攻打我們!人心難測,久拖生變。他們不會出了什麼情況吧?!”
劉秀皺眉頭,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突然外麵有人慌張張跑進來,推開房門顫聲喊道:“大……大哥!外麵出!出大事了!”
劉秀和樊曄都吃了一驚,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是不是城外李家有情況了?!”
那人氣喘不勻,焦急說道:“大哥!確實是城外李家!”
樊曄道:“哦?他們是來攻打我們,還是來投降?!”
那人道:“回樊大哥的話,他們還在原地集結,沒有動靜!”
樊曄怒道:“沒有動靜!沒有動靜你這麼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