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息在元赫旁邊坐下，垂眼沒再看對麵的寧雨行。

元赫：“鬆息跟我在ETZ一個專業的，我PHD的研究課題她參與了一大半，我們在瑞士也經常去滑雪。”

“長總監跟元哥一樣玩單板？”

寧雨行的領口敞開了兩顆扣子，鬆息盯著他若隱若現的鎖骨，隻輕輕應了一聲。

元赫以為她是有些緊張，“雨行和投資人是朋友，也是我回國後認識的雪友。他原來是職業單板選手，後來因為受傷就退役了。現在在做自媒體，主要做雪場和雪具測評，之後我們賽博係列產品的測試也是跟他合作。”

鬆息沒有接話，全程安安靜靜地吃飯，聽兩人聊天。

“我接個電話，順便把單買了。”

元赫拿著手機走了。

“長總監身體不舒服？”

鬆息咬了下唇，抬眼看著對麵的人笑了笑，“沒有。”

寧雨行盯著她沒再說話，她不自在地把眼睛挪開了。

元赫回來看到兩人異常安靜，想緩和下氣氛，“這附近有個酒吧還不錯，要不要再去喝兩杯？”

鬆息：“我不喝酒就不去了，還要回去遛狗。”

元赫知道她每天行程雷打不動，沒有勉強。

“那我先回去了。”她拿上包，“寧顧問，期待之後跟你的合作。”

“再見。”

元赫怕寧雨行誤會，解釋道：“Kie其實很隨和很好相處的。”

寧雨行的目光一直追隨她到門口，“Kie？”

“哦，鬆息的德語綽號是Kiefer。”元赫拿起外套，“我倆去喝兩杯？”

“我也不了，下次再約。”

“也行，你剛從澳洲回來，好好休息。”

-

嗶——

一聲喇叭長鳴，鬆息回過神來，趕緊踩了油門。

她當年強迫自己去了個說鳥語的國家，累死累活拿下雙碩，本以為高強度的生活下自己已經快忘了穿越的事情，五年過去了，看到寧雨行的瞬間還是破防了。

世上能有這麼巧的事嗎？

寧雨行和寧擎除了姓名一樣，還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她穿越回來後長時間失眠，噩夢，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分不清古代和現代。

她查過很多資料，看了很多案例，也沒找到能解釋穿越的說法。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大腦出了什麼問題，幻想出了整整七年的記憶。

可每到晚上，這段記憶就時刻提醒著她，一切都是真實經曆過的。

她就算哭乾了，也再也見不到寧擎了。

心理治療，運動，旅行，閱讀，各種方式都嘗試過了，但最終還是得靠最墮落的方式才能熬過一個又一個夜晚。

用酒精麻痹自己。

-

寧雨行回家換了身舒服的衣服，躺上沙發給元赫發了條消息：長總監的微信推給我。

鬆息的頭像是張狗頭，朋友圈裡什麼也沒有。

蘇墨啟彈來了一個語音電話，“來喝酒。”

“不去。”

“很近，就在你家附近，合作商要見你。”

蘇墨啟說完就掛了電話，給他發送了定位。

雪林音樂酒吧。

“帥哥，一起喝兩杯？”

“帥哥你一個人嗎？”

“帥哥……”

寧雨行冷著一張臉，卻還是擋不住一個又一個上來搭訕的人。

蘇墨啟向他招了招手。

“你穿這樣就來了？”蘇墨啟伸手在他胸口摸了一把，“你他媽是不是又壯了。”

寧雨行穿著衛衣和運動褲就出來了，但寬鬆的衣褲還是遮不住他優秀的肌肉線條。

他打開蘇墨啟的手，掃了眼卡座上的男女，“合作商呢？”

“介紹一下，斯山滑雪度假村酒水讚助商林總家的千金林憶，還有……”

寧雨行不耐煩，不等蘇墨啟介紹完，端起一杯酒扭頭坐到了一角。

林憶帶頭坐到了他身邊，不等他挪開，另外幾個美女已經把他身邊的位置占滿了。

“蘇總，你把寧哥叫來，我們還泡什麼妞啊？”

“林小姐拜托我給她介紹嘛。”

耳邊嘰嘰喳喳的，寧雨行隻覺得煩躁，他喝了口酒，正想離開，忽的被吧台邊的人勾住了眼。

皮衣馬丁靴，跟穿襯衣時的感覺很不一樣。

鬆息晃著半杯威士忌，覺得實在難以下咽，卻又逼著自己喝了一口。

“美女，一個人嗎？請你喝一杯。”

鬆息歪頭對身旁的人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她已經快兩年沒喝酒了。

腦子裡一團亂麻。

寧雨行，寧擎，到底誰是誰？

“美女，加個微信可以嗎？”

鬆息仍舊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寧雨行看她笑著拒絕了一個又一個人，第五個人來時，她終於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放下杯子，起身出了酒吧。

他也放下酒杯，“蘇墨啟，我走了。”

他徑直回了家。

電梯門剛要關上又被按開，一個帶鴨舌帽的男生背著吉他走了進來。

電梯再次要關上時，一個人跑過來，鴨舌帽男趕緊按下開門按鈕。

“Danke！”鬆息一步跨進電梯，對鴨舌帽男笑了笑，抬手按了28樓，沒注意到28樓已經被摁亮了。

鴨舌帽男生退後一步站在寧雨行身邊，眼睛卻一直放在她身上，旁邊的寧雨行也不例外。

鬆息喝著醒酒飲料，沒注意到背後的目光。

鴨舌帽男在10樓下了電梯，鬆息對他揮了揮手，“拜拜！”

寧雨行嘴角一勾。

鴨舌帽男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寧雨行，握緊手上的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

電梯門關上，鬆息瞬間撐不下去了，把頭靠在了電梯上。

28樓，電梯門打開又要關上她才反應過來，抬腳出了電梯。

泰山哼哼唧唧，她輸了兩遍密碼也沒把門打開。

“0！8！1！9！”

她身體一歪，手指還是沒按對最後一位數。

寧雨行兩步上前一把扶住她，鬆息緩緩回頭看他，眼睛眨得很慢，臉頰一片紅。

“長總監不是不喝酒……”

他話沒說完，鬆息環上他腰靠著他胸口道：“寧擎，我已經很久沒喝酒了。今天太想你了，就喝了一點點。”

寧雨行歪頭皺了皺眉。

“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鬆息抬頭看了眼他衛衣的領口，鼻尖貼在他頸上嗅了嗅，“連氣味也跟平時不太一樣。”

她埋在他肩上抱了他好久。

“寧擎，我走了。”

她鬆開他轉身輸起密碼。

門鎖嘀地一響。

泰山竄了出來，鬆息抱住它，嘴裡念叨：“泰山……彆亂跑……”

寧雨行立在門外，看了半天門口睡的一人一狗，才拉開門走進去。

“長總監，醒醒。”

泰山搖尾巴：要來一起睡嗎？

-

寧雨行的時差還沒倒過來，早上五點就醒了。

他做完運動衝完澡出來，聽到對麵的門輕輕一響，他看了眼手機。

六點半。

他走到落地窗前，頭發還滴著水，水珠就順著脖子，胸口，腹肌滑向了半卡在胯上的運動短褲。

不一會樓下出現了兩個小點，一人一狗出了住宅區。

他拿出手機，點開元赫推送來的名片，手指在“添加好友”上方懸了半天。

公園裡，鬆息像個無情的扔球機器。

泰山叼著小球跑來：老大，給你！

她接過球扔出去，順手揉了揉太陽穴。

頭疼。

她好久沒夢到寧擎了，每次一喝酒就會夢到他，但昨晚那個觸感體溫真實得有些過分了。

泰山咬著球跑回來：老大，再來！

是因為抱著泰山睡的才那麼真實嗎？

泰山身上的肌肉也不少，那麼大一隻狗，手感應該差不多。

“泰山，過來。”

泰山咧嘴笑：是要抱抱嗎！？

她換了好幾個姿勢抱泰山，還是差了那麼點意思。

早上醒來，身上還蓋著毯子，她也沒教過泰山這些，自學成才嗎？

泰山猛搖尾巴：老大，我怎麼了嗎？

“好狗。”

泰山又撲上身要抱抱，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表揚了，但那重要嗎？

她遛完泰山回來，喝著咖啡鬼使神差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寧雨行”。

男子單板花式滑雪冠軍，單板滑雪U型池滑雪冠軍，坡麵障礙賽冠軍……

單板滑雪新星，十六歲天賦少年，國家隊新進候選。

十六歲因傷病無緣國家隊，重返校園。

SnowVibe寧雨行專訪。

她點開視頻，低沉磁性的男聲擾得她耳朵一陣酥麻。

五年前記憶中那聲“寧雨行”不是幻覺嗎？

她查過時空理論，查過曆史資料，查過穿越玄學，但寧擎這個人就是埋在她心底的秘密，隻有在一個個喝到麻木的夜晚，這個秘密才會被短暫放出來。

她打開微信給“貓貓頭罷了”發了條消息：你之前跟我說的前世今生真的有可能嗎？

沒想到那邊秒回了消息。

貓貓頭罷了：萬事皆有可能。最近又開始做噩夢了嗎？

鬆息：那前世和今生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貓貓頭罷了：這個說起來就哲學了。你覺得呢？

她在對話框裡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發了幾個字過去：我不知道。

貓貓頭罷了：我也不知道，沒有觀察的樣本。

觀察的樣本麼？

如果前世今生真有可能，她倒是有一個。